封万里斜靠在马车的椅背上，闭目养神，半天没说话。</p>

马车的座椅设计相当考究，用杨波的话说，符合人体工学的原理，坐上去整个人都感觉很放松，十分的舒适。</p>

“爹..”封雅雯终是忍不住，开了口。</p>

封万里揉了揉眉心，睁眼，看了一下封雅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p>

“杨波此人深不可测啊，石庙最近出产了很多新奇儿，就譬如这马车，爹也仔细瞧了，这东西只有石庙能做出来，别人买了去，照葫芦画瓢，也做不出来，不简单啦。杨波不缺银子，想开钱庄，他完全可以自己开，他愿意跟你爹合作，不过是看中了你爹在外面还有些人脉罢了。”</p>

“哎..”封万里停下来，叹了一口气，又道：“爹也只有这点本钱了。”</p>

“这么说,爹爹捐银两万两助学，便是要交好杨波？”封雅雯奇道。</p>

封万里摇摇头，苦笑道：“单凭那个火柴工厂，石庙每月便有十数万两银子的入账，杨波真不缺银子，两万两未必能从他那里讨个好啊。”</p>

“爹是说..您捐了银子，杨波却不见得会领情？”封雅雯想了一想，又道：“杨波倒是给了爹爹辽东的经营权，，就算爹爹捐了银子，在他看来，也不过是个交易？”</p>

封万里撇了一眼封雅雯，他这闺女聪慧过人，商场如战场，门道多了，她都能看透了，偏偏发生在自己身上的大事，反倒糊涂了呢？</p>

“这个杨波，真是不知好歹。”</p>

为什么这个杨波总是跟人不一样啊？</p>

火锅、火柴、水泥桥、还有这马车，这些石庙的产出，无一不世间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的新奇儿。</p>

什么居者有其屋啊，心大，你做得到么？</p>

问乡棋社，什么梅氏杯，一万两银子的奖金，银子多，便了不起啊？</p>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目不暇接，匪夷所思啊。</p>

杨波，那倒是生个什么样的脑袋瓜子？你是天外来客么？</p>

封雅雯想起杨波那张脸，顿时咬牙切齿起来，俊俏倒是俊俏，就是有点欠，不，是很欠，非常欠。</p>

现在有来个女子学堂，竟然想让她出一个知州夫人出任山长，不过据说这山长的月钱可是不低。</p>

“咯咯..”</p>

封雅雯这么想着，竟然鬼使神差地笑出了声。</p>

“爹啊，既然要交好杨波，为何又不愿女儿去做那个山长，我可是听说，这山长的月钱比起知州的的月奉还要高出不少呢。”</p>

封万眯缝起双眼，看着雅雯，说道：“雅雯，你和文灿成亲十多年了，年岁也不小了，道理你都懂，夫妻之间哪有不磕磕碰碰的，文灿丢了官，受了刺激，话说的难听了一点...”</p>

“难点一点儿？”封雅雯变了颜色，冷笑道：“我不想再见到那个人。”</p>

“这事我怪你娘，都是她打小惯着你，一丁点儿的委屈，你便受不得。”封万里脸色阴沉起来，痛心疾首。</p>

“爹还不是为你好，你想过没有，不回海州，以后你就这么在沈家堡漂着？孤老终生？爹跟你说，那样的话，你的后半生便是毁了。”</p>

“怎地就就毁了？女儿大可去做这个山长，在石庙，女儿家挣银子，养家糊口的人可多了。”封雅雯撅起了嘴儿，争辩道。</p>

“你..”封万里脸都黑了，神色亦是烦躁起来，抬眼看着封雅雯，那眼神似有深意，说道：“不行，爹不能由着你胡来，你得回去，吃过午饭，爹让人送你走。”</p>

“爹...”封雅雯叫道，近乎哀嚎。</p>

奈何封万里心意已决，不为所动，果然吃罢午饭，封万里便强逼封雅雯上了马车，由一个心腹老仆亲自驾车，陪她一道回海州，纵使封雅雯心中有一万个不情愿，都是无用。</p>

上了马车，封雅雯终是冷静下来，呆呆地坐在马车上，望着窗外一晃而过的皑皑白雪，心思神游开来。</p>

她的脑海里，左文灿那张可怖的嘴脸不断闪现，说过的话也回荡在她的耳边，现在听起来依然是那么的刺耳。</p>

她真的好恨，恨他对一个姿色平庸的丫头做了苟且之事？不值当啊。</p>

他贵为知州，十几年来都不曾纳妾，别的夫人说起来都赞他是个圣人，就算他真的纳了翠儿，也不为过啊，毕竟成亲十几年来，封雅雯也没能生下一男半女。</p>

她恨十几年来，海誓山盟，夫妻恩爱，相濡以沫，都是假的，直到丢了官，他便现出了原型，左文灿，你是个伪君子，你背叛了你的誓言。</p>

对了，她恨的是背叛，这种背叛她永远无法原谅。</p>

不过，谁会在意是不是背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