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一章 戴维·肯特(2 / 2)

老罗兰笑道:“我不记得你,但你一定认得我。要知道,我原本是叫让·德·奥西假扮我来吸引你们下手的,结果所有的匕首都朝我刺了过来。”

“原来他就是让·德·奥西,很厉害。”戴维其实还有句话没说,因为他觉得说出来可能会显得自己气势弱了些,那就是“输给他,我们不冤”。

两个人沉默了一会。

威廉突然开口:“我后悔了。”

“怎么讲?”

“那个小主子查理也和你们在一块吧,就是那个个头不高的孩子?”

“你很聪明。”

“怪不得你把他支开了……你知道我从不伤害孩子,但菲利普的小杂种——”

戴维沉默了一下,用嘶哑的声音说道:“不在其列。”

“好了,闲聊结束。”老罗兰止住这个顽固分子后面要说的话,“说说吧。”

“你别想从我这知道任何事。”戴维拒绝的很干脆。

“你知道‘鸽子’吗?就是贝德福德公爵的那支卫队。”

戴维沉默以对。

“让我想想……你是‘鸽子’的成员。据我所知,不算今年新加入的,鸽子里一共有十三个叫戴维的成员。从年纪和死硬程度上看,你应该算是作为骨干的第一批。这样差不多只剩两个人选,加上你身手不错……”老罗兰自顾自的说着,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令对面的人最恐惧的话。

“你怎么会有‘鸽子’的情报!”戴维全身止不住的颤抖。他像疯了一样的大喊大叫,却没法打断老罗兰的话,直到他听到令自己全身血液几乎停止的名字从老罗兰的口中说出。

“……所以,你是戴维·肯特,老约翰的持剑侍从?”

戴维像是泄了气一样,瘫坐在地上:“你都知道了,还问我做什么?”

“我想知道的更多。”在确信击溃了眼前顽固分子的内心屏障后,老罗兰笑的愈发灿烂,连脸上的褶子也加深了不少。

“告诉我,他是谁?”戴维不傻,反而很聪明。他这次带的那些人里没有‘鸽子’的老人,老罗兰把“鸽子”的情报说的这么详细只能说明他早早就在‘鸽子’中埋下了钉子。

此刻的老罗兰仿佛化身恶魔,用极具诱惑的语气说道:“你告诉我,我就告诉你。”

戴维摇头,沉默以对。两行清泪从他的眼角滑落,这是他有记忆以来,第二次哭泣,第一次是在得知贝德福德公爵死讯时。

此刻开始戴维的心理防线全数告破,妥协只是时间上的问题。老罗兰满意的摇摇头,打了个哈欠,回去睡觉。

但监狱里有些人注定无法入眠。

戴维·肯特作为“鸽子”的资深领袖之一,掌握着‘鸽子’许多重大机密。他深知自己的心理防线已被打破,被关的越久,意志力就会越薄弱。为了保证秘密不会泄露,在半夜里(因为那是看守最薄弱的时候,几乎所有人都陷入了梦乡,包括想偷懒的看守),这位经验丰富的战士通过用牙齿咬破手腕的几乎不可能的方式结束了自己的生命。

要知道,在这个时代的欧洲,没有人会同情一个自杀者。普通人自杀只会让人们觉得死者是被魔鬼引诱甚至附身;有身份地位的人自杀则会被描述成病死。总之,自杀是触犯法律的,并且在道德上是被人唾弃的。戴维敢在被囚禁时咬破手腕自杀,无论是身体上还是心理上都要付出巨大的勇气和意志力。况且咬破手腕对于自杀者而言,本身就要承受巨大的痛苦。

由于戴维是流干了血,而不是通过伤口感染死去的,所以死状极惨。发现他的看守因受不住突然的刺激导致小便失禁,人也变的有点呆傻。

通过生还的刺客囚犯对戴维尸体的指认,考尼尔终于确定戴维就是策划这次大规模民变的罪魁祸首。在确认卢森堡民变彻底平息后,这位位高权重的总督赋予伊萨克对卢森堡的临时总督权,然后选出一小队骑士作为护卫加入了查理的队伍,准备向洛林进发。

“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劲。”出发前考尼尔找到老罗兰,将心里的忐忑说了出来,“那个吉尔·德兰跑掉了,很奇怪,哪里都找不到他。”

“加大力度搜捕吧。我也没想到他竟然没跟‘鸽子’一起走。回头让你的人好好审那个女孩和她的家人,不,秘密把他们转送到根特,关起来。”

“那个女孩从草垛里被发现时人好像傻了。”

“那就只把她秘密送到根特,对外就说被那个叫吉尔·德兰的乱党给打死了。”老罗兰突然想到了什么,嘱咐道,“剩下的乱党,先别急着杀。将戴维·肯特的尸体在广场上晾着,再把第一批抓到的人里几个小虾米给解决了。一周后每隔几天绞死一个,看看能不能从剩余的乱党那里套出点有用的信息。”

考尼尔应了声,忍不住看了面前这个老人一眼,然后迅速的低下头,安排去了。

事实上考尼尔与老罗兰的担心不无道理。在查理的上一世,戴维·肯特同样在被考尼尔囚禁时自杀,但8年后考尼尔在根特被吉尔·德兰及其身后的“鸽子”组织成功复仇。不过那时吉尔·德兰已经更名为维纳特·佛兰德,并带领“鸽子”组织成为勃艮第在尼德兰地区最为棘手的乱党。

这里要提一下,汉弗莱公爵1447年被处死后,鸽子组织失去英国人援助并被视为弃子。随着老成员凋零殆尽,在通过内部火拼上位的维纳特·佛兰德煽动下,“鸽子”组织完全失控,变得大胆而激进,并且更具破坏力。最终奥利维尔·德·拉马歇1557年率军平叛并将维纳特·佛兰德绞杀于布拉邦特,结束其在尼德兰北部长达5年的破坏。“鸽子”的覆灭意味着英格兰再无机会染指勃艮第的尼德兰,也为查理七世与路易十一这对父子削弱勃艮第提供了新思路。

但在这一世,“鸽子”的轨迹似乎发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