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光线再过来一点好吧，我们这边不能光线那么暗。”</p>
“必须的，要知道80年代的售货员是什么地位啊？了不得了，基本上顾客主动去找人家买都要赔小心，而且多数时候还得看人家脸色的那种。”</p>
“总之环境好点是没错的，包括到时候群演进来的时候注意精神状态啊，要比较热烈一点的那种。这时候能过来买东西的，那都是单位的代表，或者说家里条件相当不错的居多，毕竟有钱都买不到，很多东西都是凭票的。你要是在年轻不懂，就当现在的人去逛SKP一样的感觉，好吧！”</p>
片场，贾玲招呼着灯光做最后的调整。</p>
她虽然很多地方不懂，但是贾玲有一点好，就是很清楚的知道自己要什么，并且能把这个东西用比较具体的语言表达出来。</p>
什么电影语言啊，镜头特色啊，什么转场方式啊。</p>
其实也都没有设计。</p>
但人家就一点好：拍出来大家看得懂，并且能够代入其中，这就够了。甚至如果导演卖弄过多的话，反倒会让人觉得不适。</p>
“是吗？我还以为你都是拍那些很厉害的电影，会觉得我导的很low呢。”</p>
贾玲被他说得，都有些不好意思了。</p>
在她想来，韩升拍的每一部电影都是那么几十亿票房的，肯来这个草台班子客串也就是因为是东升文化自己的戏，不然都不希得演——包括今天她要求这么多，就是为了韩升。</p>
韩升过来，贾玲就跟监管部门来验收一样，要拿出自己的最高水平。</p>
结果人家说平常朴实就很好？</p>
“当然了，你拍的是喜剧，就要追求一个进电影院的人百分之90以上，甚至更高的观众都能看清楚你表达什么就对了。这种情况下技巧越多，有时候反倒不是好事。”</p>
韩升则再一次表示肯定。</p>
话说学院派拍电影，确实是存在这样的问题。</p>
哪怕是拍商业片呢，心中也一定有自己的一个艺术水平的底线，不能低于那个。所以经常就会在电影里夹带一些自己的准则，而这个准则有时候可以，有时候却是和电影相悖的。</p>
商业电影，喜剧，就是奔着钱去的。</p>
制片方肯定是喜欢为票房服务的元素，所以没有那些技巧完全没问题。</p>
而对于贾玲的主题来说，这也是能刚好契合上的：不需要什么特别的添加，简单朴素地描写自己对母亲的感情，才是更打动人的方式。</p>
“你这话夸的我，都不好意思了都。”</p>
贾玲感觉自己都有点忍不住嘴角的笑意，但还是坦然接受了这份夸奖。</p>
也是因为看起来整个剧组都是归她管，可是其实这些人很多是对贾玲没有那么看得上的：对，东升文化招的多数不是新人，而是有一定经验的人。</p>
这种人遇见自己看不上的，那基本上也是懒得演，反正新导演离开了他们又不可能有别的办法。</p>
也就是在这样的情况下，剧组里又没有其他能镇场子的大牌演员长期进组，所以贾玲必须得接受韩升的这些支持，并宣扬出去：</p>
你们老板都说我这个不错了，</p>
你们还有什么意见？</p>
所以，这其实也是韩升经常往《李焕英》剧组跑的重要原因之一了。</p>
他得亲自镇场子。</p>
于是最后再一番沟通，到了正题。</p>
“售货员这个角色，导演有什么要注意的地方给我讲么？”韩升问道。</p>
贾玲想了想，道：“这个角色其实没有特别时代感的东西在身上，因为真要按那时候的演，估计服务态度不会好，大过年的，肯定是所有角色都不能太...”</p>
她没说完，但韩升立马会意。</p>
“OK，我懂了，那我就按照工具人的状态去演就对了。”</p>
这李焕英和王琴两人相争这件事情，</p>
他就相当于一个天平。</p>
或者用现在的话来说，是纯路人，不偏袒其中任何一方的裁判角色。有了他这个工具人在，两人的竞争，才落到个斗智斗勇的状态。</p>
于是一切OK，就等开始。</p>
现在是下午4点，外面出了太阳，自然光线就很不错，但刚好从窗户照进来就有点光线太强了。</p>
剧组的人最后在部分上窗户贴了层半透明的膜，又调整了几个窗户的开闭，再配合一些补光的措施，终于让屋内的色调就变得发黄且温暖。</p>
带着那种明显的怀旧色彩，和回忆的感觉。</p>
毕竟凭票买电视机，而且电视机还贼珍贵的年代，距离现在的观众有点太远了。80后如果小时候记得好一点还可能有印象，90后能记得个BB机就不错了。</p>
所以简单地色彩运用，氛围布置，也是能达到这样的一个整体氛围。</p>
“来，演员都就位了啊！”</p>
韩升于是也站在了柜台后，虽然是个工具人，但他也给自己设定了个人物。</p>
热情，公正，善良。</p>
他可能刚上班不久，对这里的一切都很新鲜，又从小成长起来家庭不错，是个乐于帮助他人的。</p>
这就够了。</p>
然后韩升就听见了旁边有人轻声念叨着：“好强，但是不能太过度，得停留在年轻人的小打小闹阶段。”</p>
是古玥没错了。</p>
韩升转头，他其实没有见过以前古玥在片场是什么样，但他敢说，现在肯定不一样了。</p>
她今年27，但出道演戏已经也足足八年。</p>
脸依旧很美，性格还行，但是好的作品基本上很少，是个圈子里公认的花瓶。她最常演的戏，就是高冷的大美女，板着脸对待每一个路人，只在和男主相处的时候降智打击。</p>
演技不高，收入却不错。</p>
但也就如此了，看不到未来，也很难有转型的勇气：一堆85花转型都失败，何况她呢。</p>
不过她又是幸运的，因为有韩升这个变数。</p>
又终于拿到个角色，发挥空间不错，还能把自己的戏路拓宽。</p>
所以韩升也知道的，只要有时间，她肯定在准备这个角色。所以到了这会不是临时抱佛脚，更像是要做到最好的认真努力，以至于难得韩升都正色，开口：</p>
“别紧张，相信你会演好的。”</p>
...</p>
“来，各部门准备，3，2，1，a！”</p>
韩升自三月份拍完《仙剑》后，久违地听到了开拍的声音，一时间有点恍惚。</p>
不过这一次，他不是主角。</p>
镜头从冲进来的贾玲饰演的贾晓玲和张小斐饰演的李焕英，二人开始拍起。</p>
“哇...”贾玲张嘴，发出一声无声的轻叹。</p>
就见商场里面热闹非凡，各个牌子很简单直接地写着酒、日杂、布匹...</p>
当然还有随处可见的标语，什么顾客至上，童叟无欺啦，什么必须把布匹抓紧，必须把棉花握紧，以及主动热情耐心。</p>
这大概是对售货员的要求。</p>
镜头带着这么一晃，不经意间，一个人就入了镜。</p>
“大姐，我问一下卖电视的在哪啊？”</p>
“噢，那边呢！”</p>
“谢谢啊！”</p>
“不客气。”</p>
是古玥饰演的王琴，双马尾搭在肩膀上，穿着白衬衫配格子外套，挎着个同款的布包还算时尚。但是问到了电视售卖的地点，转头就放松下来，掏出一根老长的黄瓜嘴里这时候咔嚓咔嚓啃着。</p>
一下子，就融入了那个氛围里。</p>
“琴姨...这谁能看出以后大富大贵的命呢...”</p>
贾玲望着她，都不用演的就有点呆住的意思。</p>
她也看过古玥之前演的戏，怎么说呢，表演水平方面不论，但肯定是没有今天这种接地气的感觉，完完全全就融入进去了，毫不突兀。</p>
本来她还觉着，会不会有点问题，毕竟古玥的脸有点太现代，太精致了。</p>
结果好么，现在妆发一化，整个人一表演，你甚至能感觉她就是这来这逛街的，甚至还有点怡然自得的意思。</p>
不过好在她也是舞台经验丰富，片刻愣神之后，看着古玥往那边走去。</p>
脸色立刻一变，对着张小斐道：“电视！”</p>
两人便着急地跟过去。</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