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峙(2 / 2)

玲珑社稷 则尔 0 字 2021-09-04

眼下,他分明一无所知,却又不能表露出丝毫破绽,便只得阴沉着脸,一副讳莫如深的模样,只是冷声道了半句话:“你的条件——”在最关键的部位戛然而止,他留下个意味深长的尾巴,以遮掩自己的软肋。

石将离收回那抚触的手指,可那慵懒神情却已是带上了一分冷凝:“朕说过,凤君只要应允了,朕就将你的小贱人原封不动地归还,否则——”故弄玄虚一般拖长了话音,她拿过一旁的朱红锦袍披上,把话说得淡然冷漠:“凤君可要好生斟酌,此去徽州路途遥远,那小贱人就算撑过去了,一旦充作军妓,只怕也熬不了多少时日……”

她还真是恶毒狠辣,这般棒打鸳鸯的事做起来也毫不手软!

看来,这就是她胁迫傅景玉的手段了罢!

沈知寒对那所谓的“小贱人”是何许人也并不上心,猜想大约就是傅景玉带着妄图私奔的那个女子。“你娘当初犯下的杀孽报应在了你的身上,而你如今犯下的杀孽,迟早也会报应在你的子嗣身上!”冷笑两声,他满脸的不屑一顾,似乎很是轻蔑,没忘记她当初的一番遭遇。

石将离的视线从那满是轻蔑地面庞不动声色地移到那掩在薄毯下的双腿之上,等她再抬起眼时,那双深黑的瞳眸蒙上了一层水光,明亮的异常夺人心魄。待得那些光彩慢慢转暗,她才缓缓半合上眼睛,自我陶醉般地轻笑:“凤君莫要同朕发狠,你也该知道,为了沈知寒,朕如今已是百无禁忌,就是遭了老天的报应也心甘情愿!”

“是么?”对于她这样的论调,沈知寒薄唇紧抿,瞥了她一眼,双眼暗沉沉的,好像在压抑着什么,只是低低地哼了一声,觉得自己像是吞了一只苍蝇般的作胃,厌恶地撇开视线,冷冷开口提出最实际的条件:“只要你将膝盖骨还我,我便就应允了你所说的事。”

是的,他曾是名满天下的神医,那被天蚕丝锁住的琵琶骨,虽然难缠,他也有办法能解得开,可是,如今这傅景玉身躯的膝盖骨却是实实在在被挖了,他即便是医术超群也莫可奈何。

唯今之计,只能要回!

一旦要回了那膝盖骨,要他配合她那些不知名的所谓阴谋诡计,简直是痴心妄想!

听到这样的条件,石将离愣了一愣,突然盯着沈知寒,用看陌生人的目光将他细细打量了许多遍,嘴里轻而缓地低语:“当初,你父亲明知你心有所属,还故意将你送到朕的跟前来,想借你来迷惑朕——啧啧,本以为他能狠下心用天蚕丝锁了你的琵琶骨,废了你的武艺,已是到了极致,却不想,居然还能当着朕的面挖了你的膝盖骨……”故意啧啧有声地喟叹着,她突然话锋一转,勾起潋滟的红唇,黑眸转到沈知寒的脸上,顿时就变得慵懒而深邃,轻声细语地一字一字说着,虽然笑意盎然,虽然言语轻柔,可是那眼底跳跃的火焰分明就是不动声色的疑惑:“再说,凤君难道不记得了么,你那膝盖骨,当初可是你自己不要的,如今已是用在沈知寒的腿上,恰如其分,哪能再轻易反悔要回?”

沈知寒的脸色微微一白,听到这个女子事事为了自己的言论,却并不觉得丝毫感动。毕竟,自己也同这傅景玉一样,皆是被挖了膝盖骨才不得以轮椅代步。而当初挖了他膝盖骨的,正是他的娘亲。

那一年,他才不过三岁。

那时,他住在千岛湖墨兰冢里,被他娘亲逼着抄医书,背药理。有一日,他躲在船上,打算悄悄随家仆一道出湖去玩,不想却是被他娘亲给怒气冲冲地抓了回来,一番毫不留情的责打!

当时,谁也不知道,自他父亲辞世之后,他的娘亲便是犯了癫狂之症,到了后来,他娘亲竟是嫌责打太轻,为了不让他乱跑,居然强行挖了他的膝盖骨,挫扬成灰,逼着他立下誓言,有生之年也绝不踏出墨兰冢半步!

数年之后,他娘亲药石罔治,弥留之际,总算才对他说了实话——

原来,他父亲随受家族宿疾所累,可到底也能活到二十五岁,之所以不过二十二便就与世长辞,皆是因那靖泰女帝石艳妆一手促成的!

得不到,便就毁掉,这就是石家女子最恶毒之处!

当初,石艳妆这么待他父君,如今,这石将离也是如法炮制,对待傅景玉!

“你——”沈知寒哑口无言,只觉得随之而来的情绪犹如利齿,啃噬着心底,令那原本怅然的空洞变得越发苍凉起来。

是呵,若是有情,知她这样的一番对待,怎会不动容?

可是,他对她毫无情义可言,眼前这个身为大夏帝王的女子口口声声事事为他,而那言行做派,却那般令人不齿,即便是知道她的情意又何如,他哪里能觉出一丝一毫的感动?

要他喜欢她,只怕是一辈子也不可能!

“换个条件吧,朕会好好考虑的。”那厢,石将离并不知晓沈知寒的所思所想,只是无声的缓缓走近,将那最后的三步距离也抹去了,脱口而出的却是令沈知寒毛骨悚然的话:“容朕猜猜,凤君该不会也一并忘了,今日,你是来侍寝的罢?!”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