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阴谋(1 / 2)

 人,总有绝处逢生的时候。

白桂花也不是丧尽天良,无恶不赦,也不是罪该万死,她男人也是。

女人们聚在一起,东家长西家短的,看起来成事不足。其实不然。

田三家里,十九岁的傻儿子田平骑着破扫把满院子打打杀杀,额头上系着破布条子,他把两条长腿斜伸跨在扫把上,驾着四岁调皮男孩一样造型的步子,嘴巴里模仿电视剧里嘶杀时声嘶力竭的呐喊,一下前,一下后,又格斗,又赶马,忙得不亦乐乎。

白桂花和李嫂去到他家差点被田平的“马”给撞竹。

“这小子,真是比我娘家小牛都有力,看这架势,唱戏的也不准比他表演经看”。小牛是李嫂娘家侄子,体重一百七八十斤。

此类对田三儿子的褒奖,当妈的也只是苦笑了。

一个人,一旦行为和年龄太不相符合,就有问题了,鹤发童颜的老人突然生出童心,大家觉得不错。可要谁家真生一个六七十岁的老头,童真未泯,成天在大街上一蹦三跳,屁股扭扭,脖子扭扭,拎出命根子在路边随便撒泡尿,对着你嘟着一张只剩了三五颗烂牙的老嘴,伸舌头做个鬼脸,怎样?你会觉得可爱吗?脑袋烧坏了,还会祸及一家老少正常的生活。这些行为,富马三他儿傻田平统统都有,从三岁开始坚持到现在。十九岁怎么也算不上返老还童吧,儿子脑子摔坏,有病,傻。这一点,在瑶寨,三四岁的小孩都知道。马玉兰比谁都更清楚。

招呼李嫂和白桂花坐下,马玉兰叮嘱儿子:“平啊,你看你折腾得满头大汗,这么冷的天,回头一服,着凉发烧的,又得去大梁家*针。”

一说*针,田平腾一下停住脚下的马步。“妈,不*针,不*针。”马玉兰走过来拿毛巾给儿子揩一把脖子的汗。田平一听不*针,高兴的抱住马玉兰一阵乱跳。

马玉兰扭头羞红着脸看李嫂和白桂花,苦笑,自顾着解释:我这儿子,跟三四岁没差,一高兴就抱着你跳,小时侯搂腿,现在比我高这么多。”

“那是你有福气,哪比我那大儿子,撂起蹶子就跟你干上,我天天说他,非把我气死,落了棺材他才消停。”李嫂说中听的话。

马玉兰男人田三有本事,能赚钱。常年领着一帮人在山里镇上或者县城给人家施工盖房,田平跟他哥那次出的车祸,他哥死了,傻平身子倒没受到多大损伤,磕破点皮,流了点血,可就是脑袋给撞了,撞坏了,从那以后,就那说话,那动作,那心理,那神态,几乎都跟他四岁那年被撞时候一样。

马玉兰跟田三带他大大小小的城市出名不出名的医院看病,都说他脑子坏了,都说无能为力,都说就这样。白桂花不缺钱,可不幸福,一天也没幸福过,经常一想起来就哭,可怜孩子,疼儿子,当妈的都疼儿子,于是对儿子格外的好,格外的爱。上小学她还能老母鸡护小鸡似的护着儿子,他家有钱有势,别的小孩不敢太过分。可念了初中,半个镇子的学生,他家就不出名了,又不能成天守着,所以免不了挨打遭嘲笑,好在田平会学嘴。于是过分了,马玉兰就跑到学校哭着跟老师告状,让她丈夫田三从县城带成包的好糕点,好毛巾,好被单什么的送给老师,给他班上的同学分糖果,可是就算这样,田平还是经常哭着回家。

马玉兰最后一次把儿子从学校带回来的时候,是实在呆不下去了。课间操时间,傻平去南墙边厕所尿尿,不知是被谁一把推进粪窑子里面,他的身子跌进去,头磕在洋灰沿上,起了包。厕所围满了人,一年级的,二年级的,三年级的,都捂着鼻子,大声的笑着。傻平呜呜哭的很大声,嘴边上也有屎尿,手捂着磕疼的头,手上也有屎尿。臭气八哄,出来的时候,大家吓得如鸟兽散。傻田平还用粘屎尿的手抹眼泪,一直哭一直哭。田平然后扑倒在厕所门口的地上,打着滚哭,身上的屎尿搅和着土泥。更多的人围上来看,全校的同学围上来观看,发散的气味使他们屏息掩鼻。有老师过来,班主任过来,也憋不住要笑。怎么能不笑呢。同学当中有心软可怜他的,也早被欢乐的笑声淹没。还有人当场吐了。

没有人上去拉他,再心地善良的人。老师也是,女老师也是。后来铃声响了,人散了。校长过来了,校长也没法上来拉他。校长找他们年级的班主任打听。找田平同村的回家叫他妈。结果找到我,我没有在现场,找我时候,我正在教室读书,我就回去找来了马玉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