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当然不知道我是谁!一个母亲没了的相府庶女,又总是被拘在园子里不允出来,不知道我是谁的何止你一个?玉当在心底冷笑了下,面上还是一幅怯怯弱弱,战战兢兢的样子:“回姨娘,我是漪园西跨院里住着的玉当,我娘已经去世了。”说到最后,声音里还隐隐带着股哭腔,让人不忍心在问下去。
孙素蘅听到她说漪园,面色略微沉了一沉,然后瞬间又恢复成原来的样子了。一边儿坐着的南玉堂脸上也隐约掠过了一抹伤痛,玉当看在眼里,在心底又骂了一声假惺惺。握着屠刀对猎物滴眼泪的,简直让人恶心到极点!
因玉当做出了一幅哀痛悲绝的样子,孙素蘅一下子不知怎么抚慰,南玉堂也陷入了沉思,整个留善静室瞬间都跌入寂静之中。恰在这时,观月捧了个黒木匣出来了。那匣子雕工细腻,看着就不是凡品。等到观月把匣子奉在孙素蘅右手边,再缓缓打开,一股非兰非麝,但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清幽雅致的淡香就扑鼻而来了。
因见两人都面带疑惑,孙素蘅笑了笑:“南疆盛产一种香料,叫月盏,味道最是特别。这断云膏因可消除疤痕,润泽面目,也有不少南疆的贵族将它当做抹脸的膏子用。制膏子的为了讨好贵族,就往里又加了这月盏香。你们现在闻到的这个就是月盏香的味道。”
南玉堂慌忙揖了一揖:“听六姨娘这么说,这膏子定然是十分珍贵的。六姨娘这么慷慨的就拿出来治十四妹,玉堂真是感激不尽。正好前天玉堂从三公主处得了北域的一株奇花叫七心昙的,放在玉堂那里也无甚用处,回头我让杜若去我那里取来,算作是孝敬六姨娘的一个小小心意吧!”
孙素蘅也不跟他客气,虽则刚开始略带些深意的瞄了他两眼,但最后也还是颌首答应要接了那株七心昙了。玉当看了会儿孙素蘅手法巧妙的帮自己往伤口上涂膏子,装作略显无聊的样子转头滴溜着大眼睛四处乱看,未几,目光就在留善堂正中那个观音像前奉着的玉瓶上停住了。
孙素蘅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笑了笑:“这羊脂玉净瓶是相爷专门去古月斋跟人家主人磨来的,通体剔透,拿来菩萨跟前奉着,倒还相得益彰。怎么十四姑娘也喜欢这瓶子吗?可惜我不能像你大哥一样大方的取过来送你了。”
玉当慌忙摇了摇头:“回姨娘,我只是见那玉瓶里奉的花分外别致,是从来没有见过的,所以多瞧了几眼。瓶子有多稀罕,这个我可不懂,也不敢张狂的跟姨娘要。”说到最后,很是惶恐的样子,眼皮下垂,睫毛忽闪了几下,像是想哭出来又不敢哭出来的样子,瞧得人很是生怜。
孙素蘅闻言忙解释道:“那玉瓶里奉的枝子是我自个儿种的一味药草花,名叫醍苓。因为香远益清,放在室内很是醒神,才拿过来的。十四姑娘若是喜欢的话,我让观月去挖几株送你。”说到这里掩嘴吃吃笑了起来,“这就叫一报还一报,因了你的缘故,我才能够从大倌那里得种七心昙,就便是还你几株醍苓也是应该的。你可千万别跟我再推辞。”
玉当见她说得严重,只得诚惶诚恐的谢了,还不忘低头拜了又拜。见她那样子实在有些缩头缩脑上不得台面,孙素蘅这才稍稍收了些心头的燥闷,略跟他们说了几句话,刚想推说身子不爽利,就见另一个大丫头观云手里捧着一壶酒笑盈盈的走了进来:“三夫人送了刚从朔南带来的酒过来,说是六夫人以前最喜欢的。观岚姐姐让我拿过来问问,看是要收起来还是怎么着儿?”
“三夫人送酒过来?还说是我以前最喜欢的?”孙素蘅似乎很意外,偏过头望向观云,话声里带着一丝疑惑:“是什么酒?三夫人那边的人是怎么交代的?”
观云想了想道:“是朔南一带最富盛名的黄藤酒,观岚姐姐说,三夫人那边的临夕姐姐拿酒过来的时候只说把酒拿给六夫人您看了就知道了,别的倒没什么话。”
她“黄藤酒”三个字儿一出口,孙素蘅脸色就变了几变。南玉堂虽然奇怪,但却不知是何原因,玉当却心知肚明的很。醍苓香佐以蚀月草,再配合只有朔南那里出产的黄藤酒里面会添加的香雪红,恰可制成西疆巫族的秘毒“醉黄粱”。普通人中了这毒也就罢了,顶多身子一日日差下去就算了事了。若是那中毒的恰巧是个刚生完孩子的妇人,每日里还必然要服用个一两燕窝半钱川芎之类的药品的话,那就好玩儿了,准备好不动声色的帮这个不幸中毒的孕妇收尸好了!
玉当斜眼再瞟了一眼孙素蘅,印象里,她跟这位蘅园里的玉菩萨可没什么大过节,想不到害死她的人里居然还有一个她!那个宫玉柳也实在太沉不住气了,只不过昨天夜里偷偷吓她一吓,今天就跑来找同盟了。事情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呢,还会有多少人牵扯到她前世的死亡里头呢,玉当的唇角弯了弯,真是越来越期待了呢!④<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