坦白，这个看着温和，实际上比石头还要顽固的男人会坦白吗？

梁采蘩咬着形状优美的菱唇任由男人将她抱起，坐在供游人休憩的石凳上。顾西城蹲在她的面前，从口袋里掏出一块干净的方帕，轻轻替她擦去脚上的水渍，动作轻柔而优雅。

她低头看着那个握着她的脚，表情专注的男人。他的眉眼平和，嘴角还是那抹习惯性的微笑，极其绅士。可是看着这样的他，那张温润如玉的脸仿佛是个冰冷的面具，让她说不出的气闷。

梁采蘩的脚挣扎了下，顾西城不解地抬头看她。

“以前的顾西城很野吧，什么时候变得这么绅士了。”顾西城手上的动作顿了一下，随即微笑着继续慢慢擦着。

她从凳子上蹦了起来，抽走他手里的手帕扔到地上，眉头紧锁：“够了顾西城，这就是你的坦白吗？在我面前也这么装，不累吗？”为什么还是不肯相信我，为什么不肯放过自己？梁采蘩觉得心里沉沉的。

顾西城看着那方被风吹地乱跑的手帕，沉默，良久才以一种近乎苍凉的嗓音仿佛自言自语道：“那真的过去很久很久了，久到我快忘了还有这件事存在过。”

可能是因为黑夜的掩护，他席地而坐，不再像之前那样绅士地纤尘不染。唇角的笑容已经收敛，目光放在保持仰望的姿势。

从西装口袋里掏出烟盒，顾西城点燃一支，放到唇边。他深深的吸了口，吐出一个烟圈然后在空中飘散最后消失的无影无踪。梁采蘩没敢打扰他，他沉默了很久，仿佛陷入了无尽的回忆。面部开始有点抽畜，好像很不愿意回忆，却在强迫自己去接触它。他的眼角微微抽搐着，烟雾缭绕中透着绝望的气息。夜风吹着烟头，莹红的火光忽明忽暗。一根烟被风吹散了，顾西城才从地上站了起来走到采蘩的身边。

这个世界上能让顾西城妥协的估计只有梁采蘩，可是她却并不开心，因为这是他的伤疤，可能已经印入骨髓，而她正在残忍的让他把那个伤口挖开。

采蘩静静地等着，她知道这个过程很痛苦，那是颗横在心里的刺啊，只是轻轻触碰下就会让人痛到无法呼吸，现在却要把心剖开来。她不忍，可是她必须这么残忍，他心里的刺不拔出去，它就会一直痛，永远永远也不会好。

“这事要从二十年前说起。你是北方人可能不知道，那时候整个杭城都知道一个女人。”

“杭城第一美女，韩茹慧是不是。”梁采蘩不动声色的接了他的话，她知道这个女人，这个到目前为止还被男人津津乐道的女子，当年可是杭城一大奇闻。说起来，她那些叔叔伯伯中还有人当年专门到这里来一睹她的风采。可惜后来突然失踪，谁也不知道她去了哪里。

顾西城点点头，轻声道：“她是我妈。”

梁采蘩这才惊了一下，讶异地望向他。这么多年，她第一次知道原来他的母亲是曾经那个名满杭城的女人。

“很意外是不是，我顾西城是韩茹慧的儿子。”顾西城惨淡一笑，轻碎的笑容里全是疼痛，密密地全扎在了梁采蘩的心里。

她一把抓紧顾西城的手，“你的妈妈，她在哪里？”

“死了，十八前就死了。”顾西城松开她的手，面对着西湖那池清冷的夜水，声音苍凉而飘忽，“那时候我八岁，她就死在我面前。”

“她是生病死的吗？我听人说她失踪了。”梁采蘩赤着双脚走到他身后。

“失踪？！”顾西城的双拳骤然捏紧，他的背剧烈地颤抖着，他的胸腔里有股出不去的气让他整个人不由自主地上下起伏，“她是被人害死的，被那个畜生活活糟蹋死的。那个混蛋的所做所为，我一辈子也忘不了。”

顾西城的声音在夜风下冰冷刺骨，阴冷地让人心寒。梁采蘩上前猛地抱住他的后背，将脸贴在他的背上。她哽咽着，眼眶酸地难受，她咬着唇角，一次次逼自己咽下滑出的眼泪。

“西城，你别说了，我都明白了。是我不好。”她将脸埋在他的背上，泪水再也控制不住地喷涌而出。这个男人，怎么会这么让人心疼，心疼地无法呼吸。

顾西城转身捧起她梨花带雨的脸，她的羽睫上惹满了晶莹的泪珠，素白的小脸多了一份本不属于她的愁苦。

“你明白什么了？嗯？”他抓紧了她的双臂，与她四目相对。

“你要娶的那个女人是你仇人的女儿是不是，你想通过她报仇对不对？”梁采蘩望着他深邃如墨的眼眸，并不隐瞒她的想法。

“你都知道了？小蘩，你早就知道了吗？”顾西城突然加重了手里的力道，那双好看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

梁采蘩痛地也皱起了眉头：“不，我不知道。”她边摇头，边解释，“西城你不要这么草木皆兵好不好，我不知道你要做什么，但是不管你要做什么我都会在你的背后支持你的。你相信我才告诉我这么重要的事，无论如何我都是站在你这边的啊。难道你觉得我会出卖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