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完详细汇报,李平陷入了沉思。
周文几次想要再说些什么,但最终都忍了下来,焦虑的表情也渐渐归于平静,开始恢复他一贯波澜不惊的状态。
李平几次看向周文,周文都淡然而对。
丈二摸不着头脑的段强明显有着无数的疑问,但想问又不敢问,憋的满脸通红的他终于发现李平时不时会观察一下周文后急忙低下了头,然后再也不抬起。
只有赵兰月边玩着指甲边毫不掩饰的一脸好奇的左看看右看看。
但她也继续保持着安静,绝不多嘴。
不久,跟李平一起回汉阳的石磊过来了,屋子里的场景明显令他愣了一下。
李平没有问石磊有什么新的收获,而只是平淡的让他把情况跟屋子里的人都讲讲。
原来,张献忠在八月二十五日顺利攻占长沙后虽然继续挥兵四处攻伐,但其整个作战完全是以长沙为基地展开的,新攻之地获取到的物资也被源源不断运回长沙。
张献忠在长沙竟然开始了大兴土木建造宫殿,一付打算要长住称王的姿态。
并且,张献忠还自称“孤”发了一个有名的檄文:
“孤提天兵临长沙,一日之内两府三州归顺……升岳州知府、原任朱朝通判任维弼为分巡监军长岳道……所属州县士民照常乐业,钱粮三年免征。军民人等,各宜投册归顺,庶免屠戮。天兵临城,玉石俱焚,毋遗后悔。”
这里面的大明已成为了“朱朝”,张献忠的兵马成了天兵。
然后,张献忠又再次开科取士,散财赈贫,发粟赈饥。
连隐居在长沙的一个姓赵的武进士也被他遣“骑士厚币往迎”、“旌旗载道,车骑如云,鼓吹引前,武夫拥后,金币列庭,逊词征聘”请了出来,然后还封其为“二王”。
张献忠当初回军攻击左良玉南下的军队估计就与此有着密切关系。
不管到张献忠为什么奇怪的要这么做,但他这个要长期经营以及一手胡萝卜一手大棒的姿态让其军队对整个湖广南部(今湖南地区)的攻取异常顺利,除极少数地区外的湖广南部迅速全部落入张献忠的手中。
甚至在其越来越多自称为大西军的部队九月攻占永州后,毗邻的广东南雄、韶州属县的官兵竟“逋窜一空”,大明分巡南韶副使王孙兰则干脆被吓得自缢而死。
刚刚被赵进平定的江西门户—袁州也有很多乱民再次心潮澎湃跑到长沙去请攻江西。
其实江西袁州的丘仰寰起义本发生在十月初五,也就是张献忠在湖广南部势如破竹之际,然后左良玉部将吴学礼快速进入平叛又快速被当地乡绅百姓赶了出来,接着袁州百姓于十月二十五日兴高采烈的举州归顺张献忠进击江西的部队。
只是由于李平等人的扰乱,袁州官府为筹集军资对地方的压榨更甚、左良玉乱兵的荼毒也更为过度,张献忠为牵制李平和左良玉也更早的派人与江西乱民进行了联系,最终导致了丘仰寰起义的提前。
而一切都如此的顺利也让张献忠更加坚定了继续留在长沙的信心,何况他已经重创了左良玉,他的部队也急剧扩充膨胀到了一个惊人的程度,总兵力已达40万人。
李平一开始对正在南下的张献忠并没有过多关注,主要是信息的获取远比想像的要困难的多,也延迟的非常厉害,很多情况他都是最近才有个大概了解。
包括张献忠的左丞相兼刑部尚书的徐以显在攻岳州时居然溺水身亡这样重大的消息,李平也是新近才刚刚探知。
徐以显之死显然令张献忠失去了明确的战略规划和唯一令他信任的智囊,张献忠到长沙后开始留驻和完全没有明确目标的四处出击估计就与此有着重大干系。
当终于得到了以上的这些大致信息后,李平自然也坐不住了。
张献忠留在长沙这不成了不按剧情走么?那他想去经营四川怎么办?
这才是李平带着杨明和石磊赶回汉阳的主要原因。
他需要确认和获得更多更确切的消息。
杨明去武昌的官府那里利用身份优势和特长打探官府那边得到信息,而石磊则负责审讯俘虏到的张献忠探子并综合北逃而来的官绅百姓带来的信息进行汇总提炼。
至于得知袁继咸的事则完全是个意外。
石磊的讲述令段强和周文全都瞪大了眼睛,他们显然没想到张献忠这么快就在湖广南部搞出了这么大的声势,就连赵兰月也是一脸的震惊。
她也是第一次听说这些消息。
而周文的脸色也开始再次发生了明显变化,彻底灰暗了下去,湖广已糜烂至此,任谁都能明白此时无论是吕大器还是左良玉都不可能有精力去想要对付李自成了。
张献忠才是他们目前最现实和最有威胁的敌人。
这也应该是吕大器令人意外的不顾规矩直接向左良玉部将下令反击张献忠的原因。
吕大器大概也是真急了,顾不得那么多了!
而今天,石磊也带来了两个新情报。
一个是张献忠已命张其在领军进攻江西,一个是王允成被左良玉保护在了自己的军营里了。
王允成的这条消息是杨明刚刚派人传回来的,他在武昌花了不少银子,花天酒地过得很爽,但消息也得到了不少。
但王允成的消息里最有意思的还是刚刚到任的新湖广巡按御史兼朝廷派驻左良玉大军的监军黄澍对左良玉保护王允成一事完全装聋作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