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鱼么……”

雷克萨斯扶着船栏，望着气泡之外的一具具鱼人尸体，默然不语。

这些鱼人的尾巴，有的腐烂到看不出颜色，也有的是五颜六色，灰的绿的白的……

沉默了半天，他突然开口道：“她的尾巴是金色的。”

天剑当然知道他说的她是谁。

但他也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站在雷克萨斯身边，看着这个不再那么青涩的少年。

黑漆漆的海底，一艘包裹着气泡的小船，就在寂静中缓缓上升。

穿过层层叠叠的鱼人尸体，越过绵延起伏的紫色魔晶……

……

“混账，滚出去！！”

一声尖叫，脸上涂抹着洗面奶的伯爵大人，对杰森吼叫着。

“我……”杰森呆呆地站在那里。

伯爵大人就这么悠闲地坐在床边，用圆圆的水晶镜照着自己圆圆的脸，让侍者均匀地刮抹着脸上的胡须……

“你们这座城市的生活水准也太差了。”伯爵大人抚摸着他粉嫩的脸蛋，略有惋惜地说着，“身为高贵的贵族，我居然不能每天喝到新鲜的蜂蜜。你们就是这么对待帝国官员的吗？”

说罢，他抬起那细细的眉毛，用鄙夷的目光看了杰森一眼。

老天作证，杰森那一刻差点把昨天的晚饭吐出去。

一个像熊一样肥头大耳的中年贵族，摸着他下巴上的胡茬，对着杰森做出一个“抛媚眼”般的动作……换了谁谁都得呕出来。

他深呼吸了几次，才平息掉心中对这个钦差大人的不满，开口说道：“尊敬的贝克曼爵士……”

“老爷的爵位是伯爵！！”这次，却是那个肥猪伯爵身边的小侍者尖声叫了起来，“要叫‘伯爵老爷’，你这个混蛋，没见识的野种！”

一个拿着镜子，端着脸盆，帮爵士修建胡须的小侍者，都敢如此趾高气扬地对他说话，杰森气得脸都白了。

他本就是个军旅出身的汉子，做事喜欢直来直去，看不惯这些贵族之间彼此阿谀奉承的风气。何况，如此辱骂他的，并不是伯爵，而只是一个卑贱的侍从！

一想到这个小鬼甚至每天要帮伯爵端尿盆，或许在某些晚上还要充当娈童给这个伯爵大人发泄欲望（这样的行径在贵族圈子中并不少见），他就对这狗仗人势的奴才充满了厌恶。

这样一个奴才，都敢如此轻慢自己！

“亲爱的扎克，不要这样对客人说话。”贝克曼伯爵佯装愤怒地瞪了仆人一眼，“这里的人没见过世面，我不怪罪他们。”

“那好，我服侍您去吃早餐吧。”

这一主一仆两人直接就离开了这间豪华的卧室，把杰森晾在了屋里。

在经过杰森的时候，谁也没有看他一眼，好像站在他们面前的不是军官，是空气。

更见鬼的是，这肥如猪壮似牛的贝克曼伯爵，在走路的时候居然还要仆人扶着！

杰森的脸青一阵白一阵，站在这间装潢豪华的大客房里，眼睛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除了被这伯爵主仆冷嘲热讽了一阵，他这一行毫无收获，矿脉的归属问题，还有威尔斯军队的围城问题，这位伯爵老爷连提都没提一句！他关心的，是自己喝不到新鲜蜂蜜！！

如果不是老城主交代过，不能伤着这位伯爵……杰森当场就想把那肥猪伯爵一刀剁了！

站在原地，花了好久的时间，他才平复了心情，走向了餐厅。

威尔斯王国的大军还在城外驻扎着，如果不早点借着帝国的名号，把矿脉的所属转让出去，这卑尔根城只怕就要变成大沙漠了！

餐厅中，他很轻松地就找到了那位贝克曼伯爵，原因很简单，常年搏击海浪的东海男儿，很少有那种大胖子出现。

在一张大圆桌上，铺着雪白的桌布，上面摆放着一个个白银做成的杯盏，精美的器皿里盛放着新鲜的食物。这位伯爵大人正坐在阳光最好的位置，悠然地用小小的镶金餐刀切割着一块牛排。

“伯爵大人！！”杰森快步地走了过去，“有重要的事和您商量！！”

“放肆！！谁让你进来的！！”那侍立一旁的侍者，又像被激怒的野狗一样狂叫了起来，“是谁允许你打搅伯爵老爷的进餐！你有没有受过教育！知不知道在别人进餐的时候闯进来很粗鄙的举动！！”

“好了，亲爱的扎克。”大胖子贝克曼用丝质的餐巾优雅地擦着嘴边，“不要和这些野蛮的村夫多话。这位骑士，你出去吧。”

他只是对杰森随便挥了挥那肥厚的手掌，就再也不看这位骑士，缓缓地切起了一块小蜜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