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年三十到了，从早上开始，就噼里啪啦地开始有零星的鞭炮声响起。</p>
今天大年三十了，我决定不出门了，父亲忙了一年，今天也终于在家，不出门了。</p>
因为出门和回家的时间差别，我和父亲好久没在家里碰面了。</p>
事实上，我也在故意躲避着父亲，不愿意直面父亲。因为面对后，不知道该说些什么。</p>
父亲希望的，我做不到。我所希望做的，父亲嗤之以鼻。于是，我们的距离越来越远。</p>
家里的卫生都打扫完毕了，那天我也把自己的房收拾得干干净净。</p>
妈妈说，也算是帮她解决了一点负担，也算是看出一点成长了吧。</p>
吃过午饭后，父亲就在厨房准备着年夜饭，从我记事起，每年的年夜饭都是由父亲亲自掌勺，这是家里的传统。</p>
妈妈在帮着打下手，择菜，洗菜，准备着各种炸货，熏鱼、藕盒、馓子。</p>
小溪放假了，也有时间和精力作她的画了。在自己房里静静地画着。</p>
妈妈房间的录音机照旧放着朱逢博、李谷一的歌曲。</p>
朱逢博的《金梭和银梭》在大年三十听起来，让人感觉更加紧迫。</p>
金梭和银梭匆匆眼前过，光阴快似箭提醒你和我，年轻人快发奋，黄金时代莫错过，莫错过……</p>
怎么听，都是在唱给我听的，我越听越感觉茫然，越听越烦躁。</p>
在房间里转过来转过去不知干点啥好，除了那次跟美东去城建技校，头部受伤在家养伤外，没整天在家里待过。</p>
“海超，没事干，再下去提两桶煤吧，过年这几天够用的，就不用下去了。”</p>
父亲可能看我转悠来，转悠去的没事干，及时地布置了工作。</p>
“好吧。”我找出棉纱口罩戴上，提着废机油桶下楼去小棚里装煤。</p>
我连提了两趟，把暖气炉子旁边煤箱子装满了，又备了一桶。心里想，这回足够了。</p>
初六去上海前，再下去提两桶，我走的这些日子家里煤也就够烧的了。</p>
“赶紧去洗洗头吧，最好洗个澡，我给你烧点开水。”</p>
妈妈看到我一头煤灰，赶紧催促我去洗洗。</p>
我把棉纱口罩摘下来，看到口罩遮挡鼻孔那里已经是黑黑的了。</p>
照了下镜子，脸上好像画了小丑妆。两个眼圈黑黑的，鼻孔和鼻子下面都是黑黑的。</p>
自己对着镜子乐了。今天提了两次，煤灰的杀伤力比较大，以前没这么严重。</p>
问明白父亲在没啥脏的体力活了，就准备洗个澡了。妈妈帮我烧上了水。</p>
走廊尽头的小卫生间，既是厕所又是浴室。很奇怪，现在倒不喜欢去大澡堂子洗澡了。</p>
前两年去了感觉很新鲜，呼呼啦啦一大帮兄弟一起去澡堂，感觉挺有意思。</p>
妈妈也说了，在家洗个澡就行了，过年前澡堂子排队洗澡都洗到下半夜。</p>
我心里想那池子的水得多脏啊，眼前又浮现出那年拜完把兄弟，一起去澡堂子时的情景。</p>
那一池子的灰就在我眼前荡漾起来了，恶心得我赶紧去厕所吐了口唾沫。</p>
妈妈帮我已经找好了换洗衣服，并告诉我，羽绒服也洗干净了，叠得板板正正的，放在大立柜里。</p>
洗个澡，干干净净地迎新年。我心里想着，就听到厨房里烧水壶的哨音“呜呜”地响了。</p>
提着两把暖瓶，外加一烧水壶开水，进了厕所，洗了个雅间澡。</p>
出来后换上干净的内衣裤，在镜子前自我欣赏，头发稍稍长了点了。</p>
因为想留个发型，所以过年前没再理发。用手摸了摸，摆弄了一会，感觉可以勉强梳个中分了。</p>
不过因为头发还短，分来分去头发还是倔犟地立着，只好作罢。</p>
摸着上唇那些软软的绒毛，还没开始发展。怎么还没有变成密密、硬硬的胡子？</p>
一直以来感觉成熟男人的标志就是上唇，脸腮和下巴上的胡子。</p>
像于晨那样每天刮得青青的那种感觉。期待着新的一年，能用上刮胡子刀。</p>
坐在木头扶手沙发上，大年三十了，刚洗了澡。身体和精神都放松了，不由地回想起这一年来的日日夜夜。</p>
突然意识到可能所有的经历都是一种成长。</p>
我在河东高中经历的一切，包括但不限于咸菜疙瘩，透风撒气漂着小雪花的宿舍窗户，夜里床底下嬉闹追逐撕咬的老鼠，认识的人们，老黑、班长、当然还有佳慧。</p>
所有的经历，都是来帮助我成长的，但，佳慧为什么以这种残酷的方式跟我分别了呢？</p>
我克服困难，那么远跑去见她，她却在当天早上已经离开了。</p>
是为了教会我什么呢？是要让我果断离开，不要再沉浸在里面吗？不要再抓住已经离开的回忆舍不得？</p>
是让我学会洒脱？还是逃避呢？</p>
“海超？在房间干啥呢？”妈妈在外面叫我。</p>
“哦，没事，”我站起来打开房门。</p>
“没事过来帮我擀皮吧，包饺子了。”妈妈拿着面板去了她的房间。</p>
“好嘞。”我答应着去厨房洗了手。</p>
去到了妈妈房间，妈妈正坐在沙发上揉着面，面板放在面前的茶几上。</p>
我找了个小板凳坐在妈妈对面。拿起擀面杖，往自己面前的面板上抓了点干面，铺上。</p>
等着妈妈揉好面，切好面剂子，我开始一个个地撒上干面，然后用手把面剂子团成小圆柱形，一下子按下去。</p>
这样一个个圆圆的面皮胚子就出来了。我用左手轻轻捏住面皮的一边，不停地转，右手用擀面杖不停地滚动着，把面皮一点点擀大，擀圆。</p>
不一会儿，一块面的面剂子就都让我擀成圆圆的，中间厚，边上薄的饺子皮了。</p>
“擀得真不错，又快又圆。”妈妈一边夸着我，一边一手摊开面皮，一手用筷子夹着馅，包成一个个肚子圆滚滚的饺子。</p>
“你爸喜欢吃白菜的，但我觉得还是韭菜肉的好吃，过年包两种馅的，都尝一尝。”</p>
妈妈说着，把饺子都摆放到盖垫上，盖垫底部已经撒上了一层干面，以免饺子粘底。</p>
妈妈把饺子摆放得整整齐齐，像一个个小元宝。寓意着新的一年安居乐业，丰衣足食。</p>
（338）</p>
外面天已经暗了，鞭炮声开始越来越多起来了，城市里过年没有去年在二叔家过年，乡村风俗那么多，那么有趣。</p>
唯一值得期待的就是中央电视台的春节联欢晚会了。</p>
餐桌抬到了电视的房间，父亲已经在餐桌上摆好了四个小凉菜。</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