矗立河岸一侧,手持火把的炮手们耳闻传令的号角,纷纷点燃了排作长长一列,足有上百门的火炮。
一连串的火炮轰鸣巨响惊天动地,将对岸冲杀而来的燕军铺天盖地的动静掩盖得充耳不闻。炮弹飞过白沟河,远远砸入张玉所领燕军之中,轰得燕军士卒血肉横飞。侥幸没有给炮火击中的士卒在主将张玉率领下,朝前亡命冲去。
朱权耳边不断传来炮弹落地的轰鸣与麾下士卒的惨呼,却依旧不敢传令众军疾冲,因为他知晓目下的火炮受技术所限,还远没有后世炮火的威力,而对岸敌军下一波的远程打击,才更为可怕,若是让士卒们急冲之下阵型大『乱』,则势必伤亡惨重。
上百的亲兵在山坡下挑选了一处适宜之地,将昨日仓促伐来的树木搭成了一个丈余方圆,足够坚实的木棚,以做宁王驻扎之处。
眼见密密麻麻的敌军已然冲到白沟河对岸不远,手持长剑的南军都指挥盛庸当即传令放箭。
五万手持强弓劲弩,蓄势待发的南军手耳闻传令的号角之声,食中二指松动箭矢羽翼之下,五万支箭矢接连振弦而出,飞过白沟河上空,犹如死神陡然间挥动而出的乌云,竟使得苍穹中的日光也为之瞬间一暗,朝着对岸敌军压顶而来。原来此时有白沟河阻敌之下,不必顾虑敌军陡然冲近厮杀,南军统帅李景隆不但将所有火炮放置河岸一侧,亦且将军中所有手集结成弓箭大阵,意图以箭雨火炮这般远程武器给予敌军重创,以阻遏敌军的攻山之势。
燕军士卒们岂不知弓箭之利?纷纷举起左手盾牌,蹲下身来,紧紧和身侧的袍泽们挨在一起。
暴雨倾盆般的箭矢斜飞而至,落入燕军密密麻麻的盾阵当中。不断有箭矢穿进盾阵的空隙之中,钉入那些燕军士卒们身躯之中,激起一片惨呼。仓皇失措的燕军士卒们给身侧不断倒下的身躯绊倒之后,往往还来不及爬起身来,便是连中数箭。
白沟河北侧沿河一带,燕军士卒们在各自千户,百户率领下手持盾牌朝着架设在河面上的十数道浮桥奔去,往往还没有来到桥头,便即倒在了炮火与箭雨之中。
正在燕军给南军的炮火和箭矢压制得抬不起头来之际,山坡之上陡然飞出一片箭矢,在天空中划出巨大的弧线,落入燕军阵型之中。让那些手持盾牌的燕军士卒两面受敌,难以兼顾下阵型未免一『乱』,纷纷中箭倒地。原来驻守山坡之上的南军都督瞿能眼见敌军来到山坡之下,适时的下令放箭。南军弓箭手们立于山上,『射』程居高临下之下『射』程胜过平地,淋漓尽致的发挥之下登时给仓促不防的燕军士卒们重创。
大明军队中所有弓箭手目下所用步弓吃力皆为一石以上,南军弓箭手们连续三轮开弓后,双臂已是微微酸麻,手中不由自主一缓。
燕军大阵中那些藏身盾阵后的弓箭手们闻得号角自耳边响起,纷纷探出身子,急速开弓放箭。两万千余弓箭手所放出的箭矢比之敌军虽则没有那么气势磅礴,还是侥幸『射』中了许多来不及奔到盾牌下寻求遮蔽的敌军弓箭手。一时间两军士卒隔着白沟河,以手中的强弓劲弩展开了惨烈无匹的对『射』厮杀,双方的弓箭手不断倒在敌军『射』来的箭矢之下。两军步卒持在手中的盾牌也是密密麻麻『穴』满了箭矢,遥遥望去,犹如瞬息之间长出的无数蒿草。
身穿甲胄的马三保疾步来到朱权身侧禀道:“启禀殿下,我军火炮已然就绪,只待军令行事。”原来去冬朝廷大军自北平城下仓促溃败时,那些笨重无比的火炮只得尽数丢弃,燕军缴获许多火炮后此次尽数携带前来,以牛车马车搬运到此。
朱权抬头看了看瞿能重兵死守,修筑下一列列坚实营寨的山坡,以及远处河面上那一道道南军所建浮桥,心中不禁苦笑忖道:我军仰攻山坡,火炮弓箭威力大打折扣。想到这里断然下令道:“命所有火炮朝对岸敌军炮阵开火。”
七十余门火炮轰鸣声中,炮弹接连砸向对岸南军炮阵之中,登时激起一阵火柱与尘土。
与此同时,燕军一万步卒在司马超率领下,手持盾牌与战刀,由下而上,顺着较为平缓的山坡一面朝上冲去。
山坡上早已严阵以待的南军士卒们不断开弓放箭之余,奋力推下早已准备好的石块。数十斤的岩石自斜坡上奔腾着翻滚而下,滚出十余丈后声势极为骇人,所挟的千均之力岂是人力可以抗拒?尘土飞扬中砸得燕军士卒们纷纷断手折足,惨呼着翻滚而下。攻山的燕军们虽则不乏悍勇无匹之辈,却给由上而下砸来的箭矢与石块杀得几无还手之力。
满脸尘土草屑,身穿甲胄的司马超藏身于一块山坡上的坑洼之处,眼睁睁看着身侧一个百户和数个士卒给石块砸得脑浆迸裂后滚下山坡,不敢抬起头来,嘴里污言秽语的怒骂下却是有心无力。
朱权立于山下,遥看山坡上麾下燕军士卒纵然是开弓放箭,却因立足不稳下仓促开弓,箭矢往往飞不了多远便即力竭落地,对于高处的敌军几乎构不成任何威胁,完全处于被动挨打的困境,心中苦笑忖道:今日身临此境,方知居高临下可以占据多大的优势。幸亏火炮笨重,难以运送上山,否则面对这般火炮,石块,箭矢我军攻山比之攻取坚城也是不遑多让。他去年和敌军老将瞿能苦战于北平城外,深知其勇猛之处,心中根本没有轻易克敌的幻想,故此在第一轮攻击中并未投入过多兵力。
山坡之上按剑矗立的南军都督瞿能立于山顶,遥遥可见山下燕军火炮所处位置,当即沉着脸命令手下亲兵以旗号指出敌军火炮所在大致方位。<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