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天殿上,端坐桌后的洪武皇帝朱元璋挥手示意伺候的宫女,宦官退下后,宽阔的奉天殿中除了他与傅有德君臣二人隔桌对坐,相对无语,便只有泥塑木雕般肃立朱元璋身后的锦衣卫指挥使蒋贤一人,四下里更显得寂静无声酒过三巡之后,朱元璋面『色』微微一沉,淡淡说道:“傅让身为宫中禁军千户,不知君臣礼仪,不知该当何罪?”
傅有德自斟自饮下默然不语.
朱元璋眼见这个『性』子和蓝玉截然不同的颖国公面对自己的言语,竟然如此强项,不禁怒气勃发,伸手取下腰际的三尺长剑重重放于酒桌之上,朝他面前一推,冷冷言语道:“子不教父之过,你这个当爹的便去管教管教自己的儿子吧。()”
蒋贤眼见皇帝陛下竟然将长剑交予傅有德之手,心中不由自主的一紧,情不自禁下右手已然悄悄握住了腰侧绣春刀的刀柄,生怕这个历经征战,早已置生死于度外的骁将暴起发难。
傅有德默然取过长剑后缓缓抽剑出鞘,转身朝殿外走去。
蒋贤眼见傅有德竟敢在这奉天殿上,当着皇帝陛下面前拔剑出鞘,饶是他武功高强,生『性』沉稳,一颗心也是悬到了嗓子眼上。
朱元璋眼见傅有德手中长剑在烛火下映照下光芒闪烁,双眼瞬也不瞬,冷冷注视对方的一举一动,巍然不动。他昔年『乱』世征战,历经千军万马厮杀,险死还生的场面数之不尽,纵然是这个大明朝的悍将持剑相对,甚而挥剑此来,也不能使得他心生畏惧。
傅有德持剑走出殿外,行得数丈后,来到了身穿金吾卫千户服饰,肃立于奉天殿外御阶下的儿子傅让面前。
傅让眼见父亲竟然手持长剑自奉天殿内缓步而出,不禁面『色』大变,沉声问道:“爹,你……”手持兵器上殿,这可是形同谋逆之罪。
傅有德眼见儿子的英挺的面容和自己差相仿佛,惨然言道:“今时今日,便是我父子毙命之时。”言罢挥手,一剑当胸刺去,贯入了儿子胸中,眼见亲生骨肉面『露』惊愕不解的神『色』的倒下地来,胸中肝肠寸断,难以言表。所谓知子莫若父,他深知自己的儿子傅让生『性』好强,与其给胡『乱』胡『乱』编排罪名,窝窝囊囊的押去斩首示众,不如就由自己这个做父亲的给他一个痛快了断,也免得人前受辱。
奉天殿前的以蒋贤,李麟为首的一众锦衣卫眼见颖国公傅有德手持血淋淋的三尺长剑,转过身来登阶而上,显见得还要步入奉天殿来,不禁面『色』大变,纷纷抽出了腰侧绣春刀来,一副如临大敌之态。面对这个亲手杀了儿子的大明宿将,他们仿佛面对的是千军万马,虽则个个手持兵器,人多势众,却从内心之中涌起了一种难以言表的势单力孤之感。
眼见这个颖国公傅有德手持长剑,昂然而来,李麟身为统率御前一百零八名锦衣卫的首脑,深知自己若是放任其跨入奉天殿内,只怕难逃死罪,当即壮着胆子喝道:“颖国公当知朝廷礼法,携带兵刃上殿面君,与造反作『乱』无异,还不速速退下。”
傅有德充耳不闻下默然不语,手持长剑缓步而来,朝着拥堵在奉天殿门口的一众锦衣卫走去。他亲手杀死儿子的那一刻已然心如死灰,莫说这数十个锦衣卫,便是孤身一人面对千军万马,也绝不会再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蒋贤面『色』略显苍白,正要挥刀之际却听得身后寂静的奉天殿中朱元璋洪亮的声音响起道:“让他进殿来。”
一众锦衣卫闻得皇帝陛下口谕,不禁如逢大赦,默然闪开两边。
朱元璋看着手持长剑的傅有德自奉天殿门口缓步而来,依旧冷冷注视于他,面上不显丝毫波澜,冷冷说道:“锦衣卫退出殿外。”
蒋贤率领一众收刀还鞘的锦衣卫跟随傅有德入殿,闻得皇帝眼见傅有德这般情状,却要自己一众人等退出殿外,不禁急道:“陛下……”
“朕说了,尔等退出殿外。”朱元璋冷冷说道。
蒋贤,李麟闻得他这般不容违拗的语气,犹豫片刻后还是默然躬身退出殿外。
朱元璋眼见傅有德将犹自滴血的长剑重重放置自己面前的酒桌之上,依旧面不改『色』的淡淡问道:“你杀了傅让?”眼见对方默然颔首,不禁冷冷说道:“虎毒不食子,颖国公何其心狠也。”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岂不是你所图么?”傅有德只觉胸中悲愤,伤痛难以抑制,自斟自饮一杯酒后,怡然不惧的冷冷注视着朱元璋沉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