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早上,商队还未出发,就有许多牧民络绎不绝的赶来交易。沈鹏一面清点着茶叶,丝绸,食盐等货物,一面指挥着一众伙计将货物搬上牧民赶来的牛车,忙得额头沁汗,不可开交。朱权和徐瑛站在一旁负手而立,看着热闹。
正在忙碌之间,三个身材高大,身穿万夫长服饰的壮汉缓缓走了过来,正是三卫首领阿札施里,塔宾帖木儿,海撒男答奚三人。
阿札施里看着自己部族的牧民,溪流般的穿梭在沈鹏身边,交易着日常需要之物,忍不住裂开大嘴直乐。
塔宾帖木儿,海撒男答奚看着一袋袋扛走的东西,甚是肉痛。原来商队虽是连日赶路,但每日且走且停,每日几乎只走得不到十里,此时依然没有走出“泰宁卫”的地盘。
“福余卫”首领海撒男答奚,回想着自己部族中人,对商队望眼欲穿的苦状,更是火大,原来他的地盘还在塔宾帖木儿的“兀良哈”卫之后。商队一路北行,还得被别人瓜分一次,才轮得到自己的族人。他来回踱了几步,伸手揪了揪自己郂下的短须,实在忍耐不住,对阿札施里笑道:我看商队在泰宁卫也行了数日了,不如就让沈胖子一路快行,先去交易了我们“福余卫”,“兀良哈”两族牧民,回来之时再将剩下的东西交易给你的族人吧。”一面说着话,一面朝塔宾帖木儿使着眼色,让他也帮忙说话。
塔宾帖木儿心中好笑,暗自忖道:我去年就给阿札施里来过这么一手,他今年怎么可能再上当?目光扫视他处,装作完全没有看见海撒男答奚的眼色。
果不其然,不提此事倒也罢了,阿札施里一听海撒男答奚居然又用去年塔宾帖木儿使过的招数来蒙骗自己,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怒道:“剩下的东西?等沈胖子从你们两个的狼窝回来,还剩得下个屁。我泰宁卫人口多了两万多,士卒多了五千,多分点东西,多交易数日,那也是天经地义之事。”
塔宾帖木儿听他如此说,皱起了眉头,没有说话,谁让人家兵多呢,说什么都没用。
海撒男答奚气哼哼的走来走去,看着那些泰宁卫部族牧民脸上的笑意,更是越发来气,便即横挑鼻子竖挑眼,一会儿说泰宁卫的牧民脏,一会儿又说他们的牛马养得瘦,反正是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塔宾帖木儿心中好笑,却并不出言劝解,反而存了幸灾乐祸之意,巴不得这两个家伙打一架才好。
阿札施里平日里仗着势力在三卫中最为强大,也是横蛮惯了的人,如何听得这般指桑骂槐之言?回想左将军观童就在军中跟随,强自按耐挥拳直上的冲动,冷冷讥讽前日里三卫首领拉着沈鹏喝酒之时,海撒男答奚酒醉之后的丑态。
朱权站在一旁隔岸观火,虽是不懂他们的言语,但从神情也能猜到他们是为了这些十文钱一斤的“上等茶叶”争执不休,眼见两人吵得口沫横飞,面红耳赤的样子,忍不住好笑。
酒量乃是部族中人仅次于比武的第二件大事,海撒男答奚听得阿札施里居然当众揭自己的老底,面上红得似乎要沁出血来,转头见到商队众人连沈胖子在内,都是忙得手舞足蹈,却有那么两个汉人小子站在一旁,双手抱在胸前看热闹。这倒也罢了,偏生还一脸笑容的看着自己和阿札施里吵闹,竟似觉得很滑稽一般。正是是可忍,孰不可忍也。
阿札施里我惹不起,连你这个汉人小子我也惹不起么?海撒男答奚一面这样想,一面气哼哼的走过两步,挥起马鞭,朝朱权狠狠抽去。眼前人影晃动,马鞭落了空。
朱权一直注意着他们三人,眼见他面带不善之色走近身来,早有提防,轻轻闪避过对方马鞭,心中忖道:这三个家伙只怕也和卫拉特部族中的纳速台一般,是个不揍不服气的主儿。回想心腹大患海兰达并未跟随观童回到商队,也没有了任何顾忌,立意要让这三个自持勇力的部族蛮酋吃点苦头,以便日后收服。
海撒男答奚本想狠狠抽朱权一鞭子,出了胸中恶气,便即作罢,没有想到对方轻轻闪避后,还一脸坏笑的瞪着自己,虽是没有说话,但眼神中的挑衅之意却是显露无疑。实在无法忍耐之下,又是一鞭子夹头夹脑的抽了过去,陡然只觉得手中一紧,皮鞭再也抽不回来,这才发觉朱权竟然张嘴一咬,狠狠咬住了鞭梢不放,双手仍然抱在胸前,依旧一副悠闲恼人样儿。
一旁交易忙碌的泰宁卫族人眼见这边动上了手,都不约而同的停下了交易,围观过来。原来这些草原部族崇尚的便是决斗,有人动手打架,围观看热闹可比什么都有趣,更何况动手的一方,还是自己部族素来不喜的福余卫首领。
海撒男答奚使劲抽动两下,只觉得手中皮鞭纹丝不动,越发恼怒。右手用尽全力的朝后拉动皮鞭,左手一拳猛击朱权面门。
朱权眼见对方拳到,身形不动,朝后略一仰头,避开对方拳头的同时,将皮鞭拉得犹如弓弦一般后,陡然一松牙齿,皮鞭顿时反抽过去,狠狠在海撒男答奚脖子上留下了一个印记,疼得他几乎蹦了起来,气得哇哇怪叫,怒吼连连,叽里咕噜的一阵蒙古话。
朱权朝一旁的沈鹏招了招手,皱眉问道:“他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