柜上几个丫头惊诧地看着月婵，又互相看看，暗地思忖六奶奶这是怎么了？怎么忽然这般软弱起来？就这么赔钱关门，岂不更给人口实了吗？可是看着月嫌憔悴的面容，都把想冲口而出的话咽了回去。

水仙好言劝散了众人，把月婵扶上二楼，坐下，又端上茶来，道：“刚才这媳妇来得蹊跷。那枕面儿明明不是咱们家的东西，有谁会拿错了上门呢？这记性也未免太差了。会不会是……”

“你是说她故意陷害？为了什么呢？”月婵虚弱地抬起头。她的脑子现在一团混乱，完全不愿意，也无力思考。

“不认识的人要陷害，自然是咱们碍了她的事了……”水仙这样说着，脸色慢慢凝重下来，“会不会是街角的那家……”

“描金绣翠？”两人异口同声说道。

不久前，街角上新开了一家“描金绣翠”，与正街上的“锦绣坊”遥遥相对。因为是在腊月里，活计太多，锦绣坊推掉的不少主顾大多跑去描金绣翠了。

对于这家铺面，月婵一直并没太放在心上，如今提起来，刚才那个妇人倒恍惚似见过一面。但是，她是那边的人吗？并不太肯定。

无情无绪地回了家。

离晚饭还早，月婵便没有先去见过老太太，而是直接回了自己的东小院。

一进院门，碧儿便扯开嗓子喊：“檀香姐姐，奶奶回来啦。”

话音刚落，檀香便含笑从房中走了出来，一边打帘儿让月婵进屋，一边笑道：“奶奶今儿回来得这样早。”

月婵有气无力地答应一声，走进房中，只想着躺下歇歇，一眼看见佟鹏正从榻上坐起来，赤着肩膀，不由得心里一跳。

檀香赶紧笑道：“大爷的箭伤一到阴天就痛。今天发作的时候偏生奶奶和碧儿都不在，我就给大爷抹了些药酒。正抹着，奶奶就回来了。”

檀香边说，边吩咐碧儿，“奶奶累了，去给奶奶打个热手巾把子来擦擦脸。我到前头去看看老太太那边传晚饭没有。”边说，边出了房门。

月婵走过去，摸着佟鹏前胸的伤处，心疼地说：“明儿叫给老太太瞧病的那位王太医来给你看看。他医术倒是很高明的。”

佟鹏穿好衣服，淡淡地说：“就是摄政府那个王太医？不用了，我没什么要紧的。”正要起身，忽见月婵脸色有异，便拉着她坐下，柔声道：

“你脸色不好，想是累了，就在屋里歇着，别过老太太那边去了。我让厨房去把晚饭送到屋里来你吃。”

说毕，便要出门。

月婵用力拉着他的手不放，轻声道：“你今晚还要在书房里睡么？”

佟鹏站在那里，半晌方才回过身来，静静地看着月婵，却没有出声。

“你今晚还要在书房里睡么？你能不能……来陪陪我？”月婵执拗地继续问道，一眨不眨地盯着佟鹏的眼睛，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热切。

佟鹏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忍和伤痛，但是稍纵即逝。他俯下身，摸了摸月婵的头发，轻轻地，温柔地说：“你好好歇着”，便转身走出房门。

月婵的手无力地垂了下去。<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