顷刻间那飞扬的黄尘已飘了过来，大家定睛一看，黄尘中似乎只是一匹马驮着一个人而已。

那匹马驰到车队前，骑在上面的人一勒缰绳，那马居然前腿一软，口吐白沫，就地躺倒了。上面的人滚了下来，仰面朝天摔在地上，只顾大口喘着粗气，一时竟爬不起来了。

奶奶们吓得惊叫起来，纷纷后退。月婵乍着胆子蹭过去低头一看，见此人满身灰土，满脸血污，一时间也吓得浑身发抖；再一细看，天啊，这不是府里的二管家佟宁吗？

佟宁天不亮就被打发了提前骑着快马打前站，去庄子上通报，怎么会这幅模样折返回来？！

老太太按捺着扑通扑通狂跳的心，叫人赶紧拿水给佟宁。佟宁两手捧住水袋子咕咚咕咚一阵狂灌，才摇摇晃晃挣扎着爬跪到老太太身前，颤抖着哭腔道：

“老太太，奶奶们，快，快上车返回去，庄子上去不得了！”

“啊！快说，出什么事了？！”

老太太颤巍巍地问道，心已经沉了下去。

“咱们庄子上那些佃户，他们，他们……”佟宁猛烈地咳嗽起来。

“倒是怎么了，你倒是快说呀！”二奶奶急得叫起来，声音格外凄厉。

“他们把陈师爷一家全杀了，我到的时候看见他们提着刀，上面全是血，我幸亏跑得快，不然也没命了！”

仿佛晴天霹雳一般，人们一下子惊呆了。三奶奶腿一软，扑通坐在了地上。大奶奶拿手帕捂住了嘴，双眼圆睁，惊恐地望着佟宁，说不出话来。

陈师爷是佟府常年派驻在庄上的，管着春秋两季收租子。现在，竟然，被，杀了？！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他们有几十号人，个个都拿着刀，凶神恶煞一样，杀了陈师爷一家老小，就闹哄哄地出来了……我好象听见有人喊“杀了县太爷，投闯王去”，有人还在后面追着我，幸亏我的马跑得快，幸亏……”

佟宁惊魂未定地停了口，又急急地道：“老太太，咱们赶紧跑吧，只怕他们过会就撵上来了……”

佟老太太惨白着脸，嘴唇哆嗦着，喃喃道：“造反了，他们这是造反了，乱了，天下大乱了……”

五奶奶吓得哭了起来，边喊道：“娘，咱们现在怎么办啊？”

怎么办？还能怎么办呢？深宅大院里的女人们何曾经过这种事，除了再原路返回家里，还能怎么办呢？

这一天，是崇祯十七年三月十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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