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上有人，依稀还有ktv声音。不是没有营业，是没有对外营业。</p>
纪询暗想着，进了商业楼，迎面是老三棋牌的前台兼小卖部，左手电梯处才是亮晶晶ktv的直通通道。</p>
他不急着上楼，先拐进老三棋牌里，这家棋牌场子不小，总共放了十好几张桌子，玩麻将玩牌的都有，但此刻人流不多，只坐了一半。</p>
纪询随意挑了个靠窗户的位置坐下，正琢磨着上楼的办法，还有最关键的——去了楼上，找点什么。唐景龙手中有筹码只能证明他曾是蓝孔雀的客人，至于对方现在和亮晶晶ktv有没有关系，亮晶晶ktv中又有没有关唐景龙的有用线索，那就只有天知道了。</p>
没办法，条件有限，只能拾点边角料查查。</p>
纪询心不在焉地想着，办法没有想出来，倒是听见“叮咚”一声欢迎声，又有人进来了。</p>
纪询抬抬眼，漫不经心扫一扫，扫到一半，视线停滞。</p>
进来的人穿着件呢子大衣，纯黑的，衬得他皮肤更加雪白。</p>
他工作时总用发胶向后固定的头发也松散了，碎发落下遮着前额，压了眉梢与眼睛，立时将那看谁都像看犯人的凌厉气质中和大半，倒让纤秀眉眼自带的清纯气息显露出来。</p>
他先往柜面，拿了两瓶啤酒，一副扑克，而后来到纪询所在的桌子，坐在纪询对面。</p>
他放下啤酒，洗了扑克，指尖一划，扑克牌在他双手间拉出一道拱桥。</p>
坐着的人挑起眼角，笑一笑：“玩两把？”</p>
清纯翻作魅惑。</p>
都说男人不坏，女人不爱，但这话至少少说了一半。纪询想。</p>
男人不坏，男人也不爱。</p>
“霍队，在谈正事前我先问个问题。”</p>
“说。”</p>
“你没有双胞胎吧，也没有双重人格吧？”</p>
“呵。”</p>
“这就让人费解了。”纪询接着说，“你看，你前后造型变化有点大，前后态度变化也有点大。就在几天前，你还怀疑我在曾鹏袭击唐景龙的事件中插了不该插的手，也一度对我私下了解这个案子表示出不喜。乃至今天白天，都是一副冷冰冰凛然不可侵犯的模样，怎么到了今天晚上，就专程来偶遇……”</p>
“故意。”霍染因纠正，“我是主动跟踪你来到此地。”</p>
“倒不至于。”</p>
“还不知道我找你的目的，就说不至于？”霍染因说。</p>
“目的也不是很难猜，霍队找我无外乎唐景龙的事情，但我觉得吧，我找不到的东西警方能找到，我找得到的东西警方更能找到，所以霍队跟着我，无异于缘木求鱼，没什么意义的……”</p>
“过谦了。我找过你在警队时候的资料。”</p>
“哦——”纪询拖长的声音里稍露不悦。</p>
“三年前，宁市的命案平均侦破天数为3.24天，你经手的命案平均侦破天数为1.46天；同样三年前，宁市命案的破案率是93.1%，你经手命案的破案率是……100%。很精彩的数据。”</p>
“好汉不提当年勇。”纪询兴致缺缺，“套用老谭的说法，都是猜的。”</p>
“逢猜必中？”</p>
“猜不中重猜嘛。”纪询随便说。</p>
“我对你的办案思路有兴趣，也认为你的办案方法能够极大的节省破案时间，同时也确定至少在这个案子上你是认真的。”霍染因直接挑明，“我们不妨合作。”</p>
“霍队这是喜欢上我了？听你说的，都像是要和我展开全方位多角度高深度的接触了。”纪询笑道。</p>
“以我个人举例，人不会只有一面。我依然不喜欢你对案子的轻慢，但这不妨碍我们间的合作。另外——”</p>
霍染因收了手中扑克，没见他做什么动作，那枚在唐景龙租住房屋中找到的筹码已出现在他的指尖。</p>
“你来这里是为了找蓝孔雀。蓝孔雀已死，现在换皮成了亮晶晶ktv。这是一家会员制ktv，哪怕上去了，你知道要找什么吗？逮着个服务员问，认不认识唐景龙？但在警方这里，很轻易就能查到你必须费劲心思才能搞定的东西。比如唐景龙用的是谁的身份证银行卡，这张银行卡和什么账户有金钱往来。以及——警方在唐景龙家中发现了什么。”</p>
如果霍染因不是警察，纪询就被霍染因说动了。</p>
但霍染因不是警察，他就拿不出这种合作条件。</p>
可见甘蔗没有两头甜，人生就是为难和为难。</p>
纪询寻思着个拒绝的理由，从脱下警服开始，他就不想再和警察有多长久的接触，正好窗外头发生了点小骚动，商业楼的后门楼梯口，一位穿保安制服的人，拦着个社会青年，争执声都隐约传进来了。</p>
“他们可以上去，我为什么不行？他们可以，我就不行？”</p>
从争执到动手也就是一瞬间的事情。</p>
一瞬间后，社会青年被保安推倒在地。</p>
这一推似乎不轻，社会青年好半天才爬起来，爬起来后也踉踉跄跄的，像是喝醉了的人——也许他本来就喝醉了，才在这里和个保安争执谁能上去，谁不能上去。</p>
纪询思绪发散着，突然发现坐在前边的霍染因动了。</p>
“出去一下，马上回来。”</p>
霍染因简单说完，出去绕了一圈，拢共只花了两分钟。</p>
窗户有视野优势，纪询清楚地看见，出了门的霍染因径自来到醉酒青年身前，和人撞了一下——仅仅这下。</p>
之后霍染因没做其余任何事情，他又回到了棋牌室，坐在纪询跟前。</p>
两人同时坐在窗户旁，看见了同样的一幕。</p>
他没有发现醉酒青年有什么问题，霍染因发现了？</p>
纪询内心残存的一点点不服输死灰复燃。他直接问：</p>
“这人有鬼？”</p>
纪询让夏幼晴先回病房，昨天刚刚晕倒的孕妇不宜在外头站立太久。夏幼晴回去没两分钟，霍染因过来了，毫不意外。</p>
纪询闲闲冲人打个招呼：“嗨。”</p>
“又见面了。”霍染因不咸不淡，“这次也是闲逛到调查现场？”</p>
“其实我是来探望朋友的。”纪询用舌头卷了卷口中的梅子，“不过依照常识推断，至多今天明天，你或者你组里的人，就会过阳光医院来看看。所以要说我特意来踩点你们，也没什么问题。”</p>
“踩到了什么？”</p>
“微不足道的一点小东西。”</p>
纪询晃晃手机，打开蓝牙，将照片传给霍染因，同时问：“现场有几个人的dna？”</p>
“除死者外，两个，一个曾鹏，一个唐景龙。”</p>
霍染因的手机接到了照片，他望一眼，那是张镜头对准唐景龙手中保温杯的照片——唐景龙手上的保温杯，印有一个小小的云朵logo，旁边还有个咖啡杯简笔画，看着像是哪家咖啡店的赠品。</p>
“怀疑唐景龙？”霍染因，“死者死亡时间里，他和妻子在外地旅游。”</p>
“哦，看来这是一起双胞胎杀人案。”</p>
“……”</p>
“当然，和他老婆外出的是双胞胎，杀人的是他自己。众所周知，同卵双胞胎dna一致，但异卵双胞胎dna不一样；从这点考虑，又能出现唐景龙是否经历了换|妻这一分支剧情——”</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