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素正端茶要饮,闻言腾地站起,想一想又慢慢坐下,笑道:“不许。且说了再出。”
裘公公来护儿宇文述听的孟庆欲要“出恭”,心知肚明,想也只有这个法子能叫千金公主自行离去,就都板起脸端茶,只等张素逃走。哪知张素与孟庆厮混了许多时日,于“屎”“尿”“出恭”等粗言颇有体会,甚是不惧,一句“说了再出”使得三人张了老大个嘴,吸入口内的茶水又淌将出来。张须陀亦是诧异,却不是诧异他的女儿——这姓孟的小叫花子居然敢当着公主的面大叫“出恭”,何其粗也!待看到张素坐的稳稳当当丝毫不恼,且脸上如花似朵,笑意盎然,便放下心来:“听到了?说了再出!”
孟庆大叫:“得令。说了再出。”坐下来,左右无可奈何,不再去看张素,道:“这第三策,便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处罗诈退,夜劫我军营寨,现下我军缩在城内,十分不利。若再有东面那甚么沙钵略,想来能使戍主麾安定军东去,欲要七十万人马合击的,亦是十分紧急的事体——若再有这等事,我整个大隋亦是危急。处罗知晓,小将料他不肯因了可敦与小可汗而置江山于不顾,他必然要趁我军东去而取中原,夺我大隋江山。这可敦与小可汗,还与不还,已然不是甚么大事。在处罗心中,小可汗能够得回固然万幸,得不回那也无法,至于可敦列娃么,落在我隋军手中便等如没了,便送还去也无几日好活。这等情势,看似于我军不利,其中却大有机巧,正宜诈谋。我等何不……一举将处罗四十万军破去?虽然有些用险,却是灭了他西突厥的大好时机。”一气说罢,看众人都无甚言语,只道哪里又出了差错,便拣桌上酒壶拿了灌一口,道:“若仍嫌臭,小将只有去出恭了,实在计穷。”
张素听的不耐烦,闻言道:“去罢去罢,本大将军准了。”一笑,站起身来走了。
孟庆不得回嘴,心中发痒,却听张须陀道:“此屁不臭,孟将军不必出恭,且坐,我等几人好生参详。”又一叠声叫亲兵:“菜还未好么?快些快些,端上来与孟将军洗尘。”
几个兵早等了多时,得令忙将菜上桌。花样也不多,只有六样,两碟小豆,一大盘野生苣菜,牛肉,羊肉,加上一盆不知甚么汤,里面放了许多大骨头,尚不如薛世雄帐中的丰盛,味道也与铜钱肉天差地远。孟庆吃的兴趣了了,只管夹几个豆子,就一口酒,与众人说话。这酒也不是甚么接风洗尘酒,席间几人一句也未曾提及孟庆的辛苦劳累,只在那“第三策”上弯弯绕绕。到了三更天气,这酒方才罢了,总算有了个方略。
孟庆出来,喝的头大,又不得睡,叫了自己的旗牌官吴孔,两人往来护儿的帅衙来。
取出张须陀的令牌检验,过了守卫兵士,问清路途,便望列娃住处去。
启民年纪幼小已是睡的沉了,列娃却仍旧未睡,坐在案边烦恼,两个侍女就不敢歇息,陪伴在侧。如此坐着已有几个时辰,总不见有人来问,与两个侍女也无甚话说。天已极夜了,正要叫侍女下去,忽听脚步声响,渐渐行近。一会,门外有人说道:“可敦,列娃开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