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那个,”孟庆得他一捧,有些飘然,不知道如何说话。“咱们便去烧罢?”
“遵命。”薛世雄跳起来。“整队!”
五百个兵登时上马排成队列,将腰刀抽在手中,等待孟庆下令。
这时斥候又报:“二、三里。”孟庆踌躇片刻,道:“解下酒囊,跟在老子身后。”轻轻在马臀上一拍,那雪花骢“得得得得”地一溜小跑,慢慢望前。
天色已黑的定了,突厥粮队监送将官阿兀却不敢停留,叫大家燃起火把,连夜赶路。临来之时处罗曾道:“若有片刻延误,小心军法。”处罗御下向来严厉,可不是玩笑话。这一路上紧赶慢赶,车仗倒还没什么,算是走的顺利,即使有些损坏,敲敲打打的略微修理一下就能上路。只那一万一千头牛羊难以行动,到了晚间更是烦人,赶那只走这只便停下,这只走那只又往外跑。那些牲畜的背上又多多少少托着草料,却是不能走散不能耽搁的。阿兀烦躁不已,六千名护送军倒有一多半被他叫了去赶羊,加上二百余牧人,一人赶三四只牲口,才算略好了些。心中不禁羡慕阿史那献,同是处罗发来监送粮草物品,只不过官儿稍微高了自己一级,便在康城专门筹备军需,舒适了何止万倍……
正行间,忽听前头一阵乱,兵士吼叫,马儿长嘶,又夹杂了几下兵器撞击的声响。阿兀大怒:行军之时怎地打起架来!口里一边高声喝骂,一边打马往前队赶。奔出数十步,便见前方一片火光,不知多少粮车正烧得旺。心下慌了,一迭声地呼唤随从军士:“快快灭火!”影影绰绰之间,一人骑匹杂色大马,旋风般撞开旁人到了面前。阿兀见了便吼:“哪里跑!还不快去救粮车!”话音未落,那人手中一物挥将下来。阿兀的长枪尚挂在鞍边不及取下,忙乱中举手去隔,“噗”地一声响,打了个迸裂。
黑暗中只听得蹄声纷纷,既不知多少隋军杀来,也不闻主将命令,几百辆粮车却已烧的轰轰烈烈。冲天火光中,但见一员隋将凶神恶煞般左右冲突,手里的大棒直有人腰般粗,当者立毙。他身后跟了几个人,有一人左手枪右手刀,左边的长枪上挑了个血肉模糊的脑袋,上面飘着一只斑斓花翎,突厥众军自然认得,那正是处罗帐下万夫长阿兀的头颅。登时便有人叫了起来:“阿兀将军……”
这一阵杀的利落,不到一柱香时间,已变成了隋军五百人赶着突厥数千人跑。孟庆追了一会,回过神来,勒住坐骑和薛世雄道:“罢了,穷寇莫追,且去烧尽了粮食。”薛世雄笑道:“孟将军说的是。将军此次功劳不小,比之杀了那突厥监军尤甚,末将先贺喜了。”口中已是自称“末将”。
孟庆连道“哪里、不敢”,心想你是建威郎将,我做个什么官儿才能叫你自称“末将”?手底又痒起来,巴不得提笔写信,告之萧齐。又将薛世雄枪上人头取来,系在马脖下,拔了官翎观看把玩。
半柱香时间,七八百辆车被聚作一堆点燃。孟庆命众军在牛羊群中来回奔突,挥刀在牲口臀上击刺,将一万多牲口也赶散了。薛世雄在一旁道:“跟随孟将军打仗倒如同打草谷一般哪……”众军士都笑,便有数人斩牛杀羊放于鞍前,大家纷纷仿效。
“这里离康城尚有多少路途?”孟庆问道。
“倘若急行,四日可到。否则十日。”
薛世雄答应了,见孟庆思索,忙又说话:“眼下众军士并无损伤,若去康城,路途艰难,粮食又不齐备,且突厥失了粮草,必然前后回兵报复,还是回安定罢。也不知史都督现下如何了。”
孟庆见薛世雄提起史万岁,不由得点头:“薛兄说的是。”
当下白天歇息,晚上摸黑赶路,按原途返回。一路上“咩咩”的羊鸣不知叫了多少次,却没见一个隋军,倒引了几匹狼来。走了十一天,五百人完完整整地回到了安定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