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讹言种因果、无端逢旧怨(2 / 2)

杨氏目送他渐行渐远,又暗赞他小小年纪就如此上进。

再想着他百忙之中,还不忘先帮自己出一口恶气,杨氏怀里就跟揣了两只兔子似的,突突跳个不停。

突然间,她脑中冒出了一个想法。

自己何不置些酒菜,前去犒劳探视又安一番,顺带也亲眼看看那来顺的窘况。

幻想着潘又安对来顺颐指气使的情景,杨氏不觉竟有些痴了。

…………

话分两头。

却说来顺跟着焦大进了长宁里,没几步路就见前面竖着个酒幌子,等走近了却不见有什么牌匾店名。

店里面也不大,约莫摆了五六张方桌,此时正稀落落的坐着两桌客人。

焦大也不客套,径自寻了一张方桌落座,扯着嗓子催促道:“快上酒,上好酒,再把你们这儿的拿手菜,端几盘出来尝尝!”

来顺近来虽又花用了些,可囊中也还有十数两银子,而这小店瞧着甚是亲民,料来酒菜不会太贵,故此也就任他施为了。

就在这时,忽然自后院转出个娇小的妇人来,看衣着打扮不像是厨娘、帮佣,多半是这家酒肆的女主人。

这小妇人虽颇有几分姿色,但来顺本着非礼勿视的原则,也未曾多看她一眼。

可这小妇人进店之后,那一双桃花眼却是片刻不离来顺左右。

直到来顺觉察出异样,狐疑的转头看她时,她才慌不迭的收回目光,转身重又回了后院。

来顺因有些纳闷,就向焦大打听那妇人的来历。

“那是东胡同的璜大奶奶。”

焦大浑不在意的道:“说是府里的亲戚,实则没什么牌面——哎,你小子问她作甚,莫不是有什么赃心烂肺要使?”

说到半截,他倒起了疑心。

“呸!”

来顺啐了他一口,分辨道:“刚才分明是那妇人在偷偷打量老子,怎倒成了我有什么赃心烂肺要使?”

“打量你?”

焦大不屑撇嘴:“快把你那花花肠子切了喂狗,人家好端端的奶奶做着,又怎会看的上你这等粗汉!”

“粗有什么不好?”

来顺瞪眼:“怪不得你空活八十有五,膝下连个一儿半女都没有,原来是坏在‘精细’上了。”

“姥姥!”

焦大也瞪眼,把大拇指往脑后一比:“跟我比粗?你也不去扫听扫听,老子年轻的时候绰号‘三足金乌’,说的就是你焦爷爷走起路来,像是生了三条腿一样!”

他二人浑说一气,且先不提。

却道那璜大奶奶刚回到后院,就被丈夫贾璜拦住,问她讨要柜上的现款。

“我哪还顾得这个!”

璜大奶奶急道:“你猜我方才在外面瞧见谁了?”

贾璜横了她一眼,无所谓道:“我管你见着谁了,难道还能是西府的老太太不成?”

“是来旺的儿子!”

见丈夫不买账,璜大奶奶也顾不上打哑谜了,咬牙跺脚道:“听荣儿说,那日在学堂时,就这来家小子下手最黑,如今撞在我手里,我岂能轻饶了他?!”

原来,这璜大奶奶却是金荣的姑妈,而那金荣,则正是大闹学堂的始作俑者。

当时茗烟招呼小厮们围攻金荣,急着想表现的‘来顺’,自然也冲锋在前,他那体格远不是寻常小厮能比的,一拳足能抵别人五拳,着实令金荣记忆深刻。

而贾璜这时也终于认真起来,见妻子跳着脚的发狠,忙扯住她劝道:“你可千万别胡来,那来旺夫妇岂是好惹的?”

金氏闻言,眼圈登时就红了,哭天抹泪道:“先前那秦钟,因说是蓉哥儿的舅子,咱家不好轻易得罪——可现如今不过是个奴才,你竟也要瞻前顾后的!”

说着,甩脱了丈夫的拉扯,撒泼道:“合辙我嫡亲的侄儿,还抵不得你们家一个没名没分的奴才?!”

“你小声些、你小声些!”

贾璜恨不能把妻子的嘴堵上,一面凑到门前窥探外面的动静,一面对妻子诉苦道:“咱们说是亲戚,可真要论起亲厚来,怎比得过琏二奶奶的陪嫁心腹?若真撕破了脸,他日日给二奶奶上眼药,咱们还活不活了?!”

金氏听了这话,哭声立刻降了几度,嘴里却还是不服不忿的埋怨着:“主人的气要受,奴才的气也要忍,亏你素日里还说什么一笔写不出两个‘贾’来!”

贾璜心里也有些不是滋味,不经意间又往店内瞧了瞧,却忽的眼前一亮,脱口道:“先别哭,我有法子了!”

【金氏出自第十回,原文如下:这贾磺夫妻守着些小的产业,又经常会到宁、荣二府里去请安,又会极力奉承凤姐儿和尤氏,所以凤姐儿和尤氏也非常乐意资助他,方能如此度日。

这金氏曾因侄子金荣被打,想找秦可卿讨个说法,可见着尤氏便先软了半截,又听说秦可卿因为这事气病了,就吓的什么都没敢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