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童音(2 / 2)

“什么妖怪,这是什么妖怪!”桐星尖叫一声,紧紧挽住莫辰,早吓乱了心神。

莫辰愕然万分,已能看到空气间、血雨中,那股灰色的迷雾愈来愈浓,随时都能凝结出水滴来。

在这浓密之极的秽气中,血也慢慢变成了灰色。

“呀——”童声又齐齐一叫,浓雾开始一点点破开,每破开一洞,中间就出现一个叟面孩童张牙舞爪地扑来,不过瞬间,洞口就已成千上万!

身临死境,莫辰双腿沉重僵硬,再迈不动一步,双眼直直瞪着前方。奇怪的是,他并未注意那些扑来的妖童,眼光似穿越了厚厚的迷雾,落在不知名的千万里之外。

他看到的是一片茫茫青色,忽飘忽幻,如幕如纱。莫辰疑惑不解,眼前的飘渺青纱倏然散开,现出了一个废墟般的天地!一轮庞大的血色夕阳下,无数的人马正在奔嘶杀戮,血溅三尺间,兵器、战旗、尸体已铺了一地。

眼前世界,使他心底油然生起一股寒意,那时时刻刻死去的人中,分明有许多熟悉的面孔,可他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是谁。

这一刻,似乎那些死去之人的痛苦都汇聚到他的身上。剔骨噬心的痛楚真实无比,但更有一股绵绵然的感觉铭刻于心,是一股巨大的忧伤。

莫辰愤然长啸!

“莫辰!”听到熟悉的声音,莫辰才收回万里之外的心神。他方发现自己正怒吼不止,而十丈以内,尽是青光冲天!

那些叟面孩童接二连三扑入青光,登时惨叫连天,鬼哭狼嚎地往外滚去。

莫辰神识仍是清明,却发现身体如抽线木偶,已不受控制,兀自长啸不绝。执剑的右手阴寒逼心,无穷无尽的绿气正从剑身中飞快铺出!

他猛然往前迈了一步,身侧朦朦胧胧浮现出两名身躯雄壮的无面甲士,只是眨眼间,又随风散去。

桐星打了个激灵,这两名无面甲士,在仙子湖畔分明出现过。她一时不知该做如何,莫辰的啸声雄浑冗长,全然盖过了那万名妖童嘶喊。每听进一声,都是寒意浸骨,一时间,她仿佛明白莫辰为何会在昏睡中冰冷颤抖。

“你……你别喊了!”桐星瑟瑟发抖,伸手去拉他。素手未到,莫辰已在十丈之外。

十丈距离,不过十步而已,桐星却连莫辰如何举步也未看清。待到看清,他早在了前方,长剑青辉四溢,剑尖处插了一具妖童尸体。而他脚下,尸体已围了一圈。

这等身法,真如鬼魅!

叟面孩童齐声大哭,在浓密之极的秽气与青雾中,桐星才发现,他们哭出来的声音,实则是一根根幽白的骨臂,干枯拉朽,密密麻麻向莫辰抓去。莫辰心中惊愕,只想伏地躲避,奈何躯体不受使控,右臂一举,长剑迅疾挥出,顿时青光闪闪,碧气荡漾,瞬间又不知划过多少剑!

“死!死!死!死!……”叟面孩童不住嘶喊,声势越来越大,近乎排山倒海。莫辰面孔惊悚,身躯却行走不休,左边一步、右边一步,俱是踏得出人意表,在密集如织的骨臂中,分毫无伤。

他脸色逐显扭曲,突然大笑起来,步伐一换,昂首大步直直迈进!

碧绿的寒光趋趋更盛,如堆雾涌云,四野弥漫。无数叟面孩童被这碧气一激,都簌簌发抖,狼狈四窜。莫辰兀自狂笑,猛然直刺一剑!

须臾间,那片碧雾之中,出现了无数道更绿的光气,在中间狂乱游走,仿佛混乱的碧色流星暴雨。其间妖童的惨叫不绝于耳,实比鬼哭狼嚎更慎人心。桐星这才明了,一道碧绿光气,只是那柄大剑挺刺一下而已,瞬间中看到千道,大剑就刺了千记。

追风逐电!

混杂的声音渐渐静了,山风吹来,将那片青雾如丝绦般抽离挥散。桐星缓缓看见,莫辰若隐若现的身影气喘吁吁立在正中,在他身后,突现了一座三人高的小小山包。

那座小山,皆由妖童尸躯积成!

她骇然变色,真不知那柄大剑是何神物,竟有如斯强悍能力。可那碧色气息,分明阴寒无比,没有半点仙家大道的正大光明。

十丈一步,妖童已折损大半,剩余的叟面孩童一张张老脸都狞恶愁苦,对莫辰又恨又畏,避到一边,指着他叽叽喳喳又闹起来。

“鬼!一起死!鬼!一起死!”怒声如潮,他们一个个呲牙咧嘴,凶貌毕现,突然齐齐往这片丛林的最高处奔去。那处荒芜无物,只燃了一丛熊熊烈焰,火焰黑红相间,魅惑古怪。

莫辰此刻仍觉大剑充盈有力,只是自己体力匮乏,连迈出一步也是难如登天。纵然剑欲行动,却也无可奈何。

他眼睁睁看着数以百计的妖童奔往那火焰,他们不待半分停留,比肩接踵跃入烈炎。

呼!

火苗腾空而起,伸出一条长长的火信,在空中一扫,宛如一条长蛇,炎气逼人。

随着妖童跳入越多,那小小火堆喷薄出的火舌,不停歇地在变大化粗,片刻已大若巨蟒!

炎火泱泱!

周围的树木均被波及,叶面迅速枯卷干朽,片片焦黄。所幸大剑青光寒气仍股股漫溢,是以莫辰与桐星还不觉燥热。

未过太久,那黑红火焰腾出的火舌已长如龙,宽如象,比之火山喷发更显疯狂,所扫之处,土地干裂,树木成灰。莫辰木讷不动,呆呆注视这足以山崩地裂的无畏异象,方见那排队跃入的叟面孩童还剩了长长一排。若是尽数跃入,别说这个山顶,就是这整座山,怕也会崩塌!

骤然,一道火舌高高扬起,插入了浓厚的铅云,无声的在天顶搅出一个空洞,之后向他迅疾拍下!

“天啊……”莫辰目露恐慌,想躲,可虚弱的体力使他只微微移了半步。

恍惚之间,耳畔似乎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休要堪忧,不过三味真火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