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桐星扭转身来,秀美如玉的面容已是怒气大盛。不带分说,呼的一掌向洪雷风脑门拍去。
洪雷风哈哈大笑,不躲不避,听得“啪”一声响,桐星手臂酸麻,宛如拍在金刚之上,力度反弹而回,登时退了七八步。洪雷风却是气定神闲立在原处。
“女娃儿,花拳绣腿拿去打打杂耍还行,休要在我面前显威风!我再问你一遍,火云花藏在何处?”说到最后一句,洪雷风面容阴煞,已是动了杀机。
桐星自知与他武功相去甚远,今日断无可能活命,只是想到莫辰平白无故送了性命,歉然万分,堪堪又落下泪来。
“哼,怕了?若是你说,本堡主自可担保你绝无痛楚的归天。”
桐星抬起头来,不屑道:“说的好是坦荡,却不知背后做些什么阴谋勾当,你也配做一堡之主?还不是怕了我爹!”
洪雷风冷哼一声,倒不是很在意,道:“大事自然不同,单凭蛮力,如何获得人心?跟你说了也不明白。哼,孟江海?哈哈哈,一年之前,我的确要畏他七分,但说今日,他怕在我手下走不过一招!”他像是讲到兴头,又接着道:“女娃儿,你以为你爹在江湖便尊贵么?每日想杀他的,又何止十个百个?这浩浩江湖,哪日不是明争暗斗?只有我坐了此位,才能平息这个局面!”
桐星怒斥道:“放屁!你配吗?”
洪雷风脸色一黑,右臂横挥,霎时漫出一道浓黑雾气,这黑气浓郁之极,在他手中接二连三的聚拢,转眼便如一条巨蛇,盘到地面。只听沙沙作响,那黑气盘曲过的地方,草枯花败,已成贫瘠的荒土。
桐星在万书楼曾见过这道黑气吞噬万物,此次近看,更是可怖。她玉脸发青,愕然退后几步,只想离着怪异的黑气越远越好。
洪雷风见她脸有慎意,冷冷笑了声,手心翻下,往地面按去。那条黑气如实质般落到地面,绕着他缓缓游走,地面顿时沙沙响个不停,不消时候,那一圈里外,已是干枯荒土。
桐星后背发凉,惊恐看着洪雷风,颤声道:“你……你……妖怪……”
洪雷风道:“可笑!此等神功,岂是妖术?你们坐井观天,又怎会明白?此为我最后一次问你,火云花在何处?若是不说,你就去尝尝这魂魄被噬的感受!”
桐星知是离死不远,神思一片恍然,腿下发软,也不知是迈前退步,失神道:“我不知……我不知……”
洪雷风勃然大怒,爆喝一声,“冥顽不化!那就去死!”那条黑气如蛇一般徐徐扬起,正欲冲刺,忽然地面一阵抖动,紧接着湖面拍起了一道滔天大浪。
那浪之大,遮盖了月光,足可排山倒海!
二人皆被这陡然而至的异象惊住,侧头看去。仙子湖没了一丝平静,百丈之内尽皆沸腾,那一道大浪正从远方扑来,宛如一面高墙,越近越大。桐星下意识挡住脸孔,却不料那道大浪未有半分停留,高高掠过了湖岸,尽数拍到后方的树林,霎时咯喇喇一阵喧嚣巨响,茂密丛林已被打出十来丈的空地!
湖面却未有停歇。
数不清的水泡从湖底汩汩而出,愈来愈密,短短时间,整个湖面都涌动起来。洪雷风修过奇功,已能看到仙子湖面薄薄罩了一层碧绿的青纱,这青纱轻舒飘扬,美仑美奂,他却觉得沾上一丝也是冰寒渗骨。
缓缓间,沸腾的湖面浮上了一条鱼儿,不过浮现出来的,却是惨白的鱼肚,显然已经死了。紧接着,一条、两条、三条……好端端一个仙子湖,不知浮了多少死鱼,在月光之下,一片惨白!
桐星惊呼一声,此刻连她也能看到,那些鱼肚之上,飘渺了一层淡淡的青纱。
湖心“哗”的猛然一涌,鼓起了一个大大的水晕,青纱微微一扬,全然罩在上面。瞬间水晕成浪,不高不猛,不宽不长,也是不急不徐地向岸边袭来。
饶是洪雷风定力再强,在这青纱之下,也慌了心神,赶紧催动灵息,把那条黑气将自己全然护住。
浪来势缓慢,只拍到岸边,无力地退了回去,浮沉间绵然再漫上来,离岸边已远了几寸。看着碧绿的水浪一波比一波小,青纱却是一波比一波浓,待到近乎平静时,那小小一浪已绿得耀眼刺目!
最后是轻微地一漾,就仿佛孩童嬉戏时扇了扇水,水波中竟送上来一个人。
他背光而立,站得摇摇晃晃,手中握了一柄又宽又大的绿光,显然是青纱的源头。
星月之空,骤然劈下一道闪电!
世界一刹那明亮如昼,桐星惊讶地紧紧捂住了嘴,两行泪水早已止不住的淌下。
那手执绿光之人,正是莫辰!
“莫辰……你……你没事,真好……”桐星抽泣着笑了起来,笑容到了一半,便僵在脸上。
莫辰此刻面色惨白,双目紧闭,手执了绿光蹒跚着走来。而在他两侧,隐隐立了两个浑体漆黑的无面甲士,均是手端大斧,诡异凶狠。
桐星揉揉眼,再看过去,两名甲士已然不见,莫辰仍迈着不疾不徐的脚步跌跌走近。他衣衫自肩部到后背,被洪雷风一掌震碎,在夜风中拍打成缕缕布条,几乎是着上身。而他浑身上下,哪有一丝生气?此番走动,决无意识,更像是个死人。
桐星惊骇下颓然坐倒,吃吃道:“你……你变成厉鬼,索命来了……”
洪雷风神情严峻,倒没过多在意莫辰,凭他能耐,已能探觉莫辰尚有气息,想必只是晕了过去。惟独谨慎的,是他手中那道绿光。那绿光看着青幽无质,散发了更加沉闷的灵息,将莫辰紧紧裹住,使之看去浑身死气。
他下意识握紧双拳,脚下盘绕的黑气不住膨胀,其后高高扬起,挡在身前。
莫辰左边一步,右边一步,慢慢走过桐星身旁,向洪雷风而去。
呼——
青光骤然一收,已可看明正是那柄古怪大剑,此番剑身游走青芒,其上无数字符历历在目。洪雷风虎眉紧蹙,心忖:“这是妖物?还是宝贝?这气息,与我平日接触迥然不同,没有半丝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