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文依听儿子说话的语气有异，惊愕道：“出了什么事？”

莫惜哥有些羞赧，低声道：“我在泉子里撒尿尿了……”

“嗨，这点屁事！”戚文依甚感失望，“你尿就尿呗，直接尿进泉子里就是了！又不是黄石老道往泉子里撒了一泡尿，有啥大不了的！”

莫湘梨听得脸色微红。ｋｅｎｗｅｎ．她心里好笑，但却拿不准该不该笑出声来。

莫惜哥点点头，对母亲的说法深表赞同。续道：“我在泉里泡了那么久，又泡得那么舒坦，心旷神怡之下，在泉子里不知不觉地撒出点尿尿来，这也是人之常情啊！可是，就在我酝酿很久的尿尿从身体中迸发的那一瞬间，在泉边照看我的那位小弟子却突然大声嚷叫！”

戚文依略怒道：“他娘的，他嚷个屁啊！男人撒尿的时候，最怕别人大嚷大叫，他娘没教过他么？”

莫湘梨听得有些诧异。心想，男人撒尿的时候别人不能大声嚷叫，这事儿还真没听别人说过呢。她见戚文依神色庄严，不似说笑，自己心里又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便悄声问道：“婶婶，为什么啊？女……女孩子也怕么？”

“哈哈哈哈！”

戚文依顿时大笑不已，笑声真有排山倒海之势。她极力压住笑意，嘲笑道：“你这小妖精，不是什么事儿都能猜得中、想得着么？这种事你就外行了吧！婶婶告诉你哈，等你哪天解手的时候，我在你身后突然大吼一声，你就知道其中的道理啦！哈哈，哈哈！”

莫湘梨见戚文依如此作答、如此嘲笑自己，知道自己问的这个问题很愚蠢。

她勉强一笑，心里突然涌起一阵凄苦之意，暗叹道：“你也不用这么笑我，不就因为我娘死得早么？我要是有个娘，这种事我还会问你么？哎，没有娘的孩子就是苦！要不是我无家可归、要不是我看在我哥哥的份上，就凭你这一通大笑，我就立刻走人了。”

在莫湘梨心里，一直把对自己体贴照顾的莫惜哥当做亲哥哥，心里常怀报答之念。但对言语疯癫、举动乖张的戚文依却实在无甚好感！幼年时因为一言不慎触怒戚文依，没少受她的责打，年龄渐大，心眼多了，对戚文依又是一味逢迎，从没像对莫惜哥那样放开胸怀坦诚相待。总之，她心里对戚文依存了敬而远之的意思，根本没把她当做可亲可敬的婶婶。

戚文依的笑声犹然绕耳，绵绵不绝。

莫湘梨眼里的清泪差点就滚落下来，她立刻收起心中的凄凉，暗道：“她虽然疯疯癫癫，时常伤人自尊，但我毕竟吃了她十多年的饭。我不报答她，也不能怨恨她！嗯，我十四岁了，过几年就该找婆家了，她是指望不上的，到时还得靠我哥哥给我做主！有机会我得跟我哥哥出去走走，老是跟在她身边，外面出了哪些年轻英俊的人物我也不知道。”

莫湘梨想着心事，脸色颇有变化。只是戚文依只顾大笑，毫无察觉，莫惜哥又在小院中踱来踱去，不时背对着她，也没察觉到她脸色有异。

戚文依笑得有些肚子疼了，伸指在莫湘梨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戳了一下，又向莫惜哥道：“说啊，说下去呀！”

莫惜哥脸上现出一丝怒色，续道：“我的尿憋了很久，当时我正尿得酣畅，那个弟子突然大声嚷叫，吓得我的尿差点逆行回去！那小家伙很惊惶地说，‘大哥，你尿尿了！不能在泉子里尿尿！你快打住，打住！’他一边说着，居然还按着我的肩膀使劲地晃我，妄图打断我的尿！”

戚文依呵呵大笑，大声笑道：“你……你怎么不把他扯进泉子里！你把他的头按进水里，对准你的小丫丫，让他喝你的尿！哈哈……”

莫湘梨秀眉微蹙，心道：“你可真会教训子弟！你自己的儿子，你还教唆他惹是生非。”

莫惜哥说道：“我当时尿得正爽，原汁原味的尿尿以雷霆万钧的声势自我体内排出，滔滔不绝、势如奔马，连泉水都为之变色，岂能随便打住？以前七錵也说过，男人尿尿，就像女人生娃。尿到一半就突然打断，这可是很凶险的事！所以，当时我就一把推开了那个弟子，坚持着把余下的尿尽数尿完了。”

“想不到，这个品性卑劣的小弟子，居然立刻把我在泉子里撒尿的事告诉了黄石道长。黄石道长听罢，匆匆赶到泉边，问我在泉中撒尿一事是否属实。”

“想我阅人无数，善于察言观色，但是从黄石道长的表情中，我实在很难看出他到底有没有生气。不过，从他急匆匆地赶到泉边这个举动来看，他多半是动怒了。”

戚文依笑得腮疼，极力压住笑意，说道：“你不承认不就是了吗！小弟子要是硬说你尿了，你就让他舀起一瓢泉水，端到黄石道长的面前，让黄石品尝品尝！黄石道长就算真尝出有尿的味道，他肯定不会承认自己喝过你的尿，所以就会说你没尿，是弟子诬陷你！你说我这个主意好不好啊，湘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