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四,阴。</p>
魏言全身僵硬的醒来,感觉自己全身都酸软不堪。</p>
因为前夜的彻夜未眠,第二天又几乎睡了一天,昨夜折腾到大半夜,才迷迷糊糊地入睡,在半梦半醒之间,也不知道做了多少个梦。</p>
醒来的时候,魏言觉得自己还能记得一些梦里的碎片。</p>
她梦到昌水城大破,大楚人的铁骑蜂拥而入,越过昌水,像是狼群入了羊圈,冲入大夏腹地。</p>
她梦到大楚人久攻不下,在援军的帮助下,她率军反推至大楚边境,站到了平西王府前,质问平西王为何放大楚人毫无阻拦地穿过他的领地。</p>
她梦到昌水城没破,援军也没来……她率领着最后一个兵卒,站在城门上,看着血色的夕阳,眼前一黑栽了下去。</p>
最后的画面,好像看到了无数百姓在她的坚守之下,退离到了中原腹地。</p>
而同样早已疲惫不堪的大楚人大军,被由昌水城后方赶来无数穿着奇装异服、嘻嘻哈哈的江湖人士,一举冲散,大败而回。</p>
她看到了无数碎片,以至于让刚刚醒来的她分不清自己现在究竟身处何方。</p>
窗外雾蒙蒙的,还刮着风声。</p>
魏言起身,略微活动了下筋骨。</p>
感受到身体逐渐恢复了正常的感觉,连续的记忆才驱赶走了那些碎片化的梦境。</p>
“楚瑜呢?”</p>
魏言走出门,对着门口的守卒问道。</p>
“楚大人这会应该在城墙上吧……”</p>
“知道了。”</p>
一边系好大毡的衣带,一边向着外面走去。</p>
府外是稀稀拉拉的行人。</p>
原本,在魏言经营昌水城的这段时间里,鼓励商业、减少税收,这里已经有了些许人气。</p>
可现在,战争一来,似乎瞬间将一切打回原样。</p>
人心惶惶,像是将魏言最近以来的努力,瞬间抹平。</p>
然而魏言知道,并非如此。</p>
城墙上那些已经换了一副面貌的新兵们,就是自己对这个世界交出的答案。</p>
大夏人只是安逸地太久了。</p>
但如果真的有人要侵犯国土,那么每一个大夏人,都应该……且也会挺身而出。</p>
这场由大楚人率先挑起的战争,必将由大楚人付出惨痛的代价而收场。</p>
一抖披风,魏言快步走向城墙。</p>
在城墙上找到了眉头紧皱的楚瑜时,魏言问道。</p>
“还是没有动静?”</p>
楚瑜摇了摇头。</p>
“没有。除了每日的操练,他们真的就按兵不动。”</p>
魏言同样看着远处静默的敌军大营,眼神中满是不解。</p>
“这倒是奇怪……平西王还没传出消息?派过去的人到现在也没回来。”</p>
“殿下……”</p>
楚瑜看着魏言,语气有些犹豫。</p>
“说。”</p>
“我怀疑,平西王……恐怕反了。”</p>
魏言皱眉,某个家伙的话语在心头涌现。</p>
“可是……他凭什么敢反?”</p>
什么布置都没有,就这么跳反。</p>
魏言都替平西王感到不值。</p>
单纯地放大楚人到关前,对于大夏可不是什么难以承受的打击。</p>
“大楚人这么肆无忌惮,肯定是没把平西王放在心上的,不论受到怎样的纠缠,平西王的人这时候都应该出现在这里了。现在还没出现……只能有这个解释。”</p>
魏言皱了皱眉,摇摇头说道。</p>
“不管他了,反正本来也没指望他。无论他反不反,这一次他都再没有任何理由了。对了,发现城内有奸细没有?”</p>
楚瑜摇摇头。</p>
“没找到……这才是奇怪的地方,他们这么安静,肯定是在等待着什么。除了等待奸细的动作,没有其他理由。”</p>
魏言闻言,不置可否。</p>
看着远方安静的敌军大营,陷入了沉思。</p>
……</p>
大楚中军军营。</p>
一袭绒白毡衣的身影一把扯开厚实的营帐门帘。</p>
看到那个安然坐在自己帅位上假寐的男人,满脸怒容地出声呵斥道。</p>
“樊权!你什么意思?不过一个小小的昌水城,你耽误多久时间了?”</p>
男人缓缓睁开眼睛,看了眼来者,又闭上了眼睛。</p>
“我听命的是机律院,不是你们皇室萧家!”</p>
“好!”</p>
来者气极反笑。</p>
“你告诉我,你接到的命令是什么?”</p>
“速战速决,在整个大夏反应过来前,拿下北地三郡。”</p>
“现在呢?”</p>
“正在做。”</p>
“你的正在做就是在昌水城前安营扎寨,和守将彼此相望?”</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