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五章

“该死——”蓉若推开染箫，浑身肌肉都有些僵硬。这是她第一次亲眼见到狼，尽管强迫自己镇定，仍然是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抬手抚上腰间箍着的软剑。

“别妄动。”染箫亦是起身，微微弓起腰，按住蓉若的手，低声阻止：“像我这样，盯着它的眼睛，镇定后退。”

染箫深沉的语气让人不由得去信任，蓉若深深喘息一声，也是弓起腰，微微后撤。

“狼都是成群攻击，这样单枪匹马，你不动，它也不会动。你若是鲁莽攻击，它便会拼命自卫；你若是转身就跑，他就将你视为猎物。所以，你要变成狼，变成它畏惧的野兽。”染箫蹙眉说着，字字句句吐得很慢，似乎还因着酒意头痛得厉害。蓉若被他紧紧握着手，并肩后退两步，对面那只狼竟是没有上前，只是发出呜呜的威胁声。

下一刻，出乎蓉若的意料，相同的声音接着从自己身边响起。染箫目光如矩，狠狠瞪视这那对碧绿的宝石，露出牙齿，低声嘶吼。声音回荡在夜色里，异常毛骨悚然。

这个染箫……

此刻，蓉若却是无暇怀疑，全力保持镇定与气势，死死盯住那只蠢蠢欲动的野兽，心无旁骛。这时，染箫的身子越压越低，单手按在地上，一副蓄势待发之势，唇间的咆哮也越发大声。

簌簌——草丛中一阵凌乱，那狼转身竟是跑了。

嗖嗖嗖——三支袖箭随之射出，蓉若愣怔一下，按下染箫的手臂，只见护腕上是一圈微型弩箭。

“它已经跑了，你何必还赶尽杀绝？！”

染箫微眯双眼，看着树丛微微扰动，继而恢复宁静。眼中一瞬的锋芒逝去，划归如常的冷淡：“弱肉强食，是自然的法则。因为你可笑的怜悯，错过了获胜最好的时机，那么——就只好等着对方蓄势反击了。”说着，转眸淡看蓉若，眸波流转一丝捉摸不清的深意，唇角松弛起来：“洛大人也是妇人之仁呢！”

“你是谁？”蓉若置若罔闻，一把抓住染箫的手腕，冷冷道：“一个琴师，面对狼的时候，怎么会这么冷静，应付自如？而且，又怎会有这种阴毒的暗器？”

“洛大人，我固然是琴师，但也是重央宫人。不会武功，至少也该会自保，不给其他人添麻烦才是。”染箫不慌不忙地回应，语气理所应当：“我从小便孤苦无依，四处流浪，要是连对抗野兽都不懂，又怎么活着当上重央宫的琴师？”

蓉若抿唇注视着他，想从那眼眸中分析出些许破绽，却在那一瞬之间，被这个男人眼中流露出无尽的沧桑与深沉吸住，几乎要沉沦……

无论如何，一个人眼眸深处的情怀是骗不了人的，尤其是这样一双有故事的眸子，更是做不得假。

“洛大人，试探够了吗？”染箫一声提醒，蓉若侧过脸去，心里泛起丝丝不甘：“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忽而，蓉若手腕一紧，被染箫拉到身边，几乎撞上他的身子，淡淡的酒气让蓉若一阵蹙眉，略带责备地抬头，正迎上染箫俯下的面孔：“我只是想提醒你，狼群——回来了。”

话音方落，蓉若只觉身后发凉，黑暗中，一双双碧绿的圆眼异常惊悚。

腰上忽然一紧，蓉若被拉近染箫的身子，僵硬间，他的手已深入她的衣襟。

“你……”

“酒壶。”不带起伏的声音，染箫瞬间掏出酒葫芦，猛地一洒，酒液划出一道半圆。

蓉若登时会意，掏出火折子，一吹，火苗窜起间，扔到地上。刹那，沾了酒液的野草燃烧起来，形成一道不高的火墙。

狼群呜呜嘶吼着，朝后退却，却不离开。随着酒燃尽，火苗越发微弱。

“现在你还觉得我不该杀那只狼吗？”染箫淡瞥蓉若一眼，猛地抬起手臂，袖箭嗖嗖射出，百发百中无虚弦。狼群被攻击激怒，也不管火势，嚎叫着朝他们扑来。

“不要动，看准目标，等它扑上来的时候，一剑刺中胸腹！”染箫扬声道。

“这个你不说，我也知道！”蓉若不耐低喝，一把抽出英式花剑，马步弓背。眼前忽而一黑，一匹狼扑上来，她沉声一喝，全力刺去。只听噗的一声，鲜血溅在她脸上的同时，野狼尖锐的嚎叫响彻夜空。继而沉重的尸体擦着她的肩头滚落，来不及站稳脚，第二只，第三只狼又扑了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