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楚公子为我高氏申冤!”高老太君双手前伸,深深的拜了下去,这一刻,她既有着对自已谋划失误的自责,更多的是对楚越毫不通融的愤怒!
手棒父母牌位一身丧身的高心儿显然没有想到事情会发展到如此地步,她自幼冰雪聪明,转念间就明白了祖母这一拜代表的含义,与其说是向楚越服软,还不如说高氏是在向楚越求救……
高氏本身子嗣调零,本就风雨飘扬,再加上出了一个劣子,搞出个高氏案不但大宋人尽皆知,在敌国也是笑料,百年大族的名声一朝丧尽,使得本身勉力支撑的高氏如同垒卵,摇摇欲坠,再经不起折腾了。
所以高府在楚越一翻神奇的表演下,急迫的相信了高氏案完全可以诉清,被压迫的十几年的高氏再强势归来将不是痴人说梦,所以高氏才会如此热心的造势,忽略了当事人的感受,由此造成了今天的局面。
严格的来说,高氏在这场谋划中并没有失误,如果急燥这一条不算进去的话,换任何一个人,这个事情都会按高氏的想法进行下去。
可是他们没有想到,碰到的是楚越,这是一个受不得半点摆布的人,这是一个受不得半点委屈的人,谁一旦摆布了他,马上就会招来他十倍百倍的报复,薛慕华是如此,薛业是如此,高氏也同样是如此。
这个男人为什么如此狠心?高心儿有些不明白,虽然这场戏中,高氏确有把他谋划在内,但同样,高氏在接下来对自已的再生父母必然会有无数的回报,以高氏的力量,荣华富贵自不必说,更重要的是,有高氏给你造势,你的名声将在短短几天内名扬宇内,有了这等名声,是多少人梦寐以求的,是多少人求都求不到的?
为什么你偏偏就这么狠心!你这样让高氏低头服软又有什么好处?受高氏摆布一下子,换来的却是无穷大的好处,这笔稳赚不赔的帐你难道不会算?何况,我高氏根本就没有摆布你,你本来就想重审我高氏案的,我高氏做的只是推推你罢了!
高氏这一拜,拜得满场寂静,高氏百年大族,又是积善之家,在百姓中有权威也有善名,不少百姓都受过高氏的好处,见高老太君一七十老人如此五体投地拜在楚越的脚下,不禁心里过意不去,纷纷用希冀的眼光看向楚越,那祈求的样子,似乎要申冤的不是高氏,而是他们一般,更有的人直接就想开口劝说仙长,希望仙长答应,百姓的善良莫过于此,受人点滴之恩,便记住一辈子。
薛慕华虽然心里巴不得高老粗妇跪得再久一点,但兴灾乐祸之余,他也是非常敬佩这武人出身的老粗妇,薛慕华自上任以来,无时不刻不想吞了高氏这块大饼,可惜,在与高老粗妇的对抗中,他薛慕华虽有赢面,但得到的东西却并不多。
而且高老粗妇是戴着二品诰命服的,按理,只有楚越拜她的份,薛慕华咳了两声:“越儿,你自幼习道,应该知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何况是救整个高府呢?”
薛慕华这句话一来是提醒楚越该用什么样的方式受高氏的大礼,省得被人抓把柄,二来,也同样是警告高府,这可是你们先做错了事,而楚越可对你们有大恩的,同样,也是告诉高府,拜也拜了,跪也跪了,不要秋后算帐呀,这小子可是我的学生。
楚越是聪明人,他以前也不是这么心硬的,只不过,人受过伤之后心都会变硬的,每一个人都是在受伤中成长的,他虽然想报复高氏的自作主张,但从来没有想过要高氏一个老人家如此服软,“施主请起,贫道可不敢受施主如此大礼。”
这一句话很好的化解了高氏的尴尬,至少在外人面前是如此,高老太君拜的是一个法力高深的道家仙长,而不是一身白衣的无名小辈。正如,在高府里,楚越在做法时,高老太君可以拜可以叩,那只是对仙长的敬畏,对神鬼的尊敬,这人人都是如此,皇帝祭天不是照样三跪九叩?
“多谢道长。”高心儿也是心思通透之辈,虽然末必会对楚越有什么感激之情,但是心里还是喜欢的:“仙长,只是,,,。”
“我受薛大人之托,重审高氏案,我自会一丝不苟的追查,昨晚去高府就是如此,我从来都没有说不查,只不过查案是在下的事,高府虽然是苦主,难免心里焦急,这一点在下很清楚,但是,这并不能成为高府蛊患百姓,冲击县衙的理由。”楚越有些不屑的瞄了一眼高心儿精致的脸蛋,但还是双手扶起了脸色羞红的高老太君,虽然她是自作自受,但楚越并不喜欢一个老人行如此大礼。
“我高府明白了,多谢楚仙长。”楚越话里的意思非常明白,他不喜欢这样的安排,同样也在告诉高府,莫要再有如此类似的安排,高老太君听得明白,羞恼之余,也得乖乖赞同。
楚越点了点头,便不在理会高家人,薛慕华一看也就知道时机到了,于是很无奈的拿起惊木堂,按着规矩大喊一声:“升堂!”
一腔衙役同样也觉得今天的气氛特别诡异,但还是按着规矩拼命的敲打水火棍,嘴里的那个“威武”声却一点都不威武。
薛慕华也是有气无力呀,今天虽然他来审案,但显然,主角不是他,而且又是替老对手申冤,忒没劲了些,惊木堂的声音也显得软绵绵,睁眼说瞎话的道:“堂下所跪何人。”
虽然大家彼此一清二楚,连对方要告什么都明明白白,但高心儿还是得重新拜了下去,高举着两个牌位喊道:“民女高心儿,家住南街高府,今双亲蒙难,来求青天大老爷申冤。”
薛慕华装摸作样的接过状纸,看都没看,惊木堂连连大拍:“竟有如此事,真是岂有此理,这状纸本官接了。”然后随手就丢在了一旁,对楚越使了个眼色。
接下来就是楚越的表演时间了,虽然薛慕华从楚越的嘴里得到了确切的消息,但是他还是不明白楚越如何能断这高氏案,如果说之前薛慕华还猜测楚越是不是也表演几个小戏法,那么,刚刚楚越的那翻关于包文正的言论也堵死了楚越的这一条路。
换句话说,楚越不论要抓谁,都要实打实的证据。
“大人,所谓神有神道,鬼有鬼路,这天地间本就人鬼殊途,人死后自有人死后的去处,或化着一搓黄土,成变成一丝风沙,化着厉鬼根本就不可能,大人,诸位乡亲想想,若人死后还会化鬼,那么,这世间岂不是满是厉鬼?”
楚越这时候站了出来。朗朗说道:“俗话又说,人心正,则鬼神不侵。高家少娘子心地纯善,上敬父母下爱儿女,贤良淑德,这些乡民都是亲眼所见,高府更是赞不绝口,想这样的积善行德之人,哪怕是这世间有鬼,也断然不敢去侵犯的,由此可见,那高氏是被厉鬼所抓乃是荒诞不堪,高杰公子所化更是无稽之谈,高杰公子身前虽多有劣事,但却并无大恶,对高氏也是礼敬有加,怎么又会死之后谋害贤妻呢?又置本家于危险之地呢?”
楚越的话一下子引起了很多人的共鸣,高氏贤淑,这十里八乡都是传遍了的,甚至连高府生意上的竟争对手都曾暗叹,这样的人显然是符合人至正则鬼神不侵的教条的。
而高杰公子虽然爱上青楼,但平时并没有欺行霸市,更没有借着高府的钱势作威作福,生前与高小娘子也算是相敬如宾,怎么死后就性情大变?
哪怕真的有鬼,也显然不符常理嘛!
有鬼本身就不符常理了。楚越这只是偷换概念而已,但却非常有效,众人不会想到有鬼是不是符合常理,众人只会代入思考,马上就觉得不对劲了,这才想到,高杰公子的坏名声,更多的是高氏案后才传出来的。
在场的诸人也不乏心思灵动的人,马上就想到了关健的一点,如果不是高杰公子所化的厉鬼所为,那么,造谣的人最有可能就是杀害高氏的凶手!
李一!
所有的人心里马上想到了这个名字,但大家并没有猜出真凶的兴奋,反而一脸的失望!
不就是李一嘛,之前人人都这么想,不用从鬼神之道,就光从时间地点上来说,李一也是最大的嫌疑犯!
所有查过高氏案的十几任推官县官哪个没有查过李一,可是哪个查到了李一?
在众人的眼里,楚越这旧饭不但炒得不高明,反而很馊,馊得很,尤其是薛慕华,那真是失望透顶呀,你这是不是存心来坑我的,高老粗妇你也是的,你就听这楚越瞎说就搞了这么大阵仗,现在好了,我们两个都收不了场了,从今天开始,我薛慕华加上你高氏,就将是大宋有史以来最大最好笑的笑料了。
不能再让楚越说下去了,薛慕华马上下了决断,老子就是信了你的邪,老子一直以为你是凭着你那一手出神入化的审狱断案的能力找到了什么线索,没想到你丫也是找李一,wo靠,“楚越,你是不是想说李一干的,虽然从时间地点上来说,李一确有嫌疑,可是历任推官县官包括高氏自已,都没有在李一身上找到半点线索,没有尸体,没有物证,难不成李一还能把两个大活人生生变掉不成,此案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