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待几人说话,禅师反手从身后摸出一个一尺见方的蓝布包袱,托在手中神色极其凝重的盯着箫孟昉道:“这包文件事关千万之性命,与我等数十年绸缪之大业,万万不可有所闪失,我去之后可交予中通,万不可落入他人之手!倘若中通有何不测……便付之一炬!切记!切记!”
箫孟昉接在手中,只觉有万斤之重!常年相伴禅师他如何不知,这里面装的究竟是什么?朝廷说禅师乃是反清复明的大头目,那是没错的!这包文件,自不必说定然是二十年来禅师筹措的反清志士人员名单和相关细则,干系之大,可谓万钧!
“禅师,何必如此!”箫孟昉颤声道,他已经看的明白,禅师这是在托付后事了!“有我等几人遮护供奉,您大可藏匿在此,鞑子无可奈何!迁延一段时日,兴许就过去了呢,何必……!”
邱和尚也扯着嗓子喝道:“是啊!现如今咱也能调动些有力的兵马,实在不行就避入山中,想那鞑子纵有千般本事,连山寨都攻不下,能奈咱们如何?师傅,三思啊!”
无可禅师摆摆手打断他:“唉,我意已决!无需多言!”
邱和尚不敢违逆,顿时哭倒于地,一个堂堂七尺大汉涕泪交加悲痛不已。禅师探手抚着他的头温声叹道:“痴儿,何必难过?人生自古谁无死,为师年逾花甲,即便今日便死也不为夭寿,既坚志受难,此生便不为虚度,更无遗憾矣!汝等切勿再难过,早早收拾一下去吧!”
箫孟昉心知劝不动禅师,强忍悲痛转头出去了,邱和尚却在地上“梆梆梆”使劲磕了三个响头,豁然起身抹掉泪水,咬牙切齿的道:“徒儿这就去找人来,必定护得师傅周全!倘若那鞑子官府真敢对师傅不利,便要搅他个天翻地覆!”
“你……!”禅师无奈的摇了摇头,“你还嫌牵累人家不够么?近日传闻万安大火,那些堂堂好男儿生死如何尚未可知呢,你还惦记着这个作甚?”
邱和尚哼哼一声道:“请师傅放宽心,有那个姓张的小子在,山寨之中定然无事!”
“姓张的小子,你常说的那个张昊么?如你所言,却是一代俊杰呢,只可惜……。”禅师不止一次听邱和尚谈起张昊的种种特异之处,此时恍然想起自己少年之时,单人仗剑行走天下,遍访世间英雄豪杰之士,若是听闻有张昊这样的奇才,必定会不远千里登门拜访。只可惜,今日的自己垂垂老矣,又将自陷于牢笼死地,只怕此生无望了!
当天夜里,一叶扁舟从泰和出发直趋庐陵,次日上午,吉安知府郭景昌惊闻无可禅师投案自首,登时大惊失色!有心未起掩饰,奈何禅师本身干系重大,事情又闹的沸沸扬扬,江南几省官场无人不知,更有朝廷刑部的谕令在此,尽管自己与他相交甚笃,而且禅师的态度极为坚决,只好上报南昌,告知巡抚董卫国。
旬日之间,消息传遍大半个江南,无数心怀他念的江南士子无不哀声叹息,天下又将少一耿耿不屈之士!中华正朔之脊梁支柱,又要残缺半边了!
然而,在遥远的北京紫禁城内,年方十七岁的少年皇帝康熙接到江西巡抚董卫国的折子,却欣喜万分,拍案长笑:“好一个无可禅师方以智,总算将你抓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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