嘭.

正厅传来一声闷响，我回过头，看见欧阳若飞摔倒在地，失神地看着父亲的尸体。

“若飞，你醒了！”蓝雪赶紧跑了过去，扶起他。

他一把推开蓝雪，冲到父亲身旁，抱起了父亲。

接着，喃喃道：“怎么可能……以爹的武艺怎么可能会死在他们手上？不可能的……我不信——”

泪水又流下来，他猛地仰头大吼：“许子悠！秋忆柔！我要杀了你们，我一定会杀了你们啊！……呜啊啊啊啊！！”

然后，他放下父亲，冲到门外，跑到我身前，大声喊道：“蓝泽！留下我，我要留在蓝家！我要你帮我，帮我杀了他们！！”

我看着他，回道：“光有恨是不够的。”

他伸手拽住我的衣领，怒道：“‘狐之七色’毁了我的幸福，你明白么？！我好不容易得到的父爱！！对，我知道光有恨不够，我知道……以后我都听你的，我听你的！你不许我做的事，我不会胡来！你要我做的事，我拼死也办到！这样够么？这样你肯留下我了么！！”

父亲和他之间的感情，好到可以让他痛改前非。

“那么，从今天起，你就叫蓝若飞了。”

“蓝若飞？”

“要么叫蓝不飞。”

“蓝若飞……蓝若飞……好，好！蓝泽，我告诉你，‘狐之七色’在河西、江南、川东都有联络地点……明天我们就出发，杀他们个马甲不留！”

“你的肩膀正在飙血。”

“没事……我还知道很多……唔，唔，唔！”

蓝若飞倒下了。

三军门的人离开了，他们一走，我便对下人、护卫吩咐，从今天开始后的三天内，不许任何外人踏进蓝府。

从今天开始，我就是蓝家之主。

父亲走了，刘伯中毒昏迷，所有的事都由我来处理，而我决定的所有事，再没有人反对。

…………

我正在刘伯的房间为他治疗时，蓝冰端着一叠厚厚的书簿走了进来。

将东西放在了桌上，她转身对我说：“蓝，这里是蓝家在灵川城店铺经营资助的记录，灵川城七成的商铺都有蓝家的资金投放在里面，还有爹爹的古玩书画，这里也都记载清楚了，你过目吧。”

惊讶地翻着这堆书簿，我满头雾水。

我竟然根本不知道有这些东西，因为从未见过父亲谈生意上的事务。

“这些不是爹爹的生意。”蓝冰看出了我的疑惑，主动解答道，“我们蓝家祖辈都是商人，这些店铺本就是属于蓝家的，到了爹爹这一代，他无心经商，误了商机，又潜心学武，虽然做了灵川城城主，但生意完全荒废了，如今这些店铺都是交给别人打理，我们只能拿些微薄的分成，所以，我才……”

她才对父亲更加不满，想要自己做蓝家之主。

“其实现在的任务很清闲，只需每月去城里向每家店铺收金便可以了，不麻烦的，这些事爹爹一直都交给刘伯做。”

我放下了书簿，对她道：“大姐，这蓝家之主，果然还是该你来做。”

她的眼中闪过一丝哀痛，苦笑道：“有你在，我做不做有区别么，最后，还是得听你的。”

我似乎听出了什么味道，不禁有些意外：“你……不气我了？”

“我想明白了。”她回道，“你并不是因为我们有血缘关系才不接受我，也不是因为内疚才躲开我，而是因为，你根本就不爱我……没关系，我会让你爱上我的。”

她似乎说中了要点，但这个要点，却太遥远了。

“大姐——”

“蓝，要么我叫你子悠，要么你叫我冰儿，好么？”

“……”

“子悠？”

“你赢了，冰儿。”

“我知道的。”

“你不知道，你根本不了解我。”

“我了解！”

蓝冰幽怨地瞪了我一眼，端起桌上的书簿，走了出去。

出门时，她回头道：“你猜，我到底是不是爹生的。”

又点中我的死。

恐怕，我永远都无法知道了。

…………

“蓝泽……咳……为何要在爹的棺木里洒这么多酒，你不觉得刺鼻么？”蓝若飞的心情平复了许多，由蓝雪搀扶着，站在一旁看我洒酒。

“这些酒经过蒸煮了，可以防止尸体腐烂，保存下来。”

“保存？”

“嗯，说不定哪天爹会‘嗷呜’一下醒过来的。”

“不要拿爹开这种玩笑！”他猛地揪住我，大喝道，“爹都死了，你就一点都不难过吗！！”

“若飞！”蓝雪慌张地拦住他，安抚他的情绪。

我冷冷看了他一眼，低声道：“有些东西，有些事，放在心里就足够，别整天叫嚷出来，没有人为你鼓掌。”

他怔了怔，放开了手，低下头退后道：“……哦。”

蓝若飞安静了，凌点又走过来，问道：“蓝，为什么蓝城主的朋友来探望，你让下人将他们拒之门外？”

“探望？过一段时间，还会有人记得爹么，爹有我们在，就够了。”

更何况，父亲本就不喜爱热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