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正七年(1579)的七月,九州已经进入了多雨的季节,通常三天里就会有两天下雨,林木花草全都疯狂的生长着。
岛津四兄弟退入了以上伊形城为核心的一片小山地,人马还剩两万三千余人。在经历了一段防守与整顿的动荡后,部队终于从大战失利的阴影里走了出来,虽然不能说完全恢复了士气,但起码使士兵们面对敌人再次拿起了武器。“坚持就是胜利!”这是忍者探查后,告诉我传播在城里的口号。
面对我的八万三千大军,他们的这些部队数量处于绝对的劣势,一般来讲,六万是个根本无法弥补的人数差距,尤其是在合战的时候。不过在攻城战上四比一的比例还是有些力不从心,岛津军的坚决防守给我添加了不少麻烦。这里的城池基础基本全是岩石,加上因为连日的雨水使大炮难以有效发挥威力,因而一个多月的进攻也没有取得什么突破性进展。
“这几个家伙还真是顽固,至今还没有意思投降吗?”看着上方那座几乎与山石合成一体的青灰色城堡,我感慨地发出了一声叹息。费力强攻不是智者所为,我素来喜欢政治谋略相结合。
“岛津一门叛逆朝廷而且死不回头,看来真是死有余辜罪不容诛了!”大友宗麟在我身后咬牙切齿地说到,虽然没回头我也完全可以想见他此刻脸上的表情。“早在岛津忠良时代起,岛津家就开始有计划地鲸吞蚕食周围邻国的土地,朝廷任命的那些守护、地头和代官们从不会放在他们眼内。更兼其心肠歹毒手段残忍,原有豪族尽门殄灭者不计其数。今日幸得予州殿下挥长胜之师而至,才为我九州解这累卵之危。我再次代九州所有黎民百姓恳求您,除恶务尽哪!”
我回头看了看他,叹息一声但对他点了点头。
这几天里这个家伙几乎对我是人盯人防守,除了晚上睡觉总是在我眼前晃。他的心思我很清楚,那就是消灭岛津独霸九州!
我也曾装作无意地试探过他,对于击退毛利夺回的北九州领地要怎么办,是否对于各藩国和郡的守护、代官人选有个打算。可这个老家伙的“门槛”非常精,立刻就跟我装疯卖傻,说什么全心效忠朝廷、追随内府殿下云云,这些事一定会遵照谕旨、军令行事,就是作为朝廷和内府殿下代表的予州殿下指示也行,自己是全无意见!
全无意见其实就是不予支持,也不打算参与迁移本地豪族的事宜,这不就是想看我的笑话吗?行,老小子!总有一天我要不让你彻底服了我,我就永远退出九州!
“知我意者唯有大友殿下,但望殿下也能谅我之心!”我长长叹了一口气,向前走了两步想坐在一块大石头上。石头上有积水,侍从们立刻抢在我之前铺上了席子。“我这个人生来谨小慎微,九州之人唯有大友殿下才可值得信任,九州之事也唯有交给你大友殿下我才放心!”
“是,谢予州殿下对大友家的这份信任!”见我示意他跟上两步坐在了我身边另一快事头上,作出一副感激涕零的表情。
“但有些事情……”我看了看他,这番演技确实很有几分火候。
外间传扬这个大友宗麟已经变得昏聩不堪,所有的智力和体力都花在了女人的肚皮上,再也不复当年的枭雄本色。我则以为不然,他沉迷女色或许是真的,但决不能小看这只当年的山中猛虎。前两年他或许做过一些倒行逆施的事情,但更多的是出于一个强势者濒于老年时的糊涂,这种例子古今中外并不罕见,包括我们一些心目中偶像级的人物。不过之后当大友家面临覆灭的危机时,他再次恢复了极度的精明,先是迅速取得了织田信长的信任,而后对着我这个派遣军司令摇头摆尾,可实际上又时刻准备再次夺回九州的控制权。我的结论就是大友宗麟这个人,绝对的不简单!
“有些事情并不是我想怎么样,就能怎么样的!”我“无奈”而又“真诚”地说到,决定用“悲观”对付他的“幼稚”。“岛津氏在九州是四五百年的名门,根基可谓是深厚,南部五国的豪族当中同情、支持他们的不在少数,所以必须要慎之又慎。加上数代岛津家主生性任侠,对体舍流、示现流等剑术流派多有资助,这些人虽然说起来不过是些野武士,但遍布乡间也是一股不小的力量。这次要真是不作任何准备就把岛津家彻底铲除了,一旦有个风吹草动,不要说大大小小的叛乱,仅就治安一项就不是那么好应付的。内府殿下可没有那么多兵力常驻九州,届时大友殿下你恐怕也不会那么轻松吧!”
“予州殿下……公忠体国,这番见识实在不是我所能够理解的!”大友宗麟满怀感触地对我微微一躬,但在下面偷擦了一下额头上冒出来的汗珠,他并不想让别人注意到这一点,但我还是看见了。看来他是明白我话里的“深刻”含义了,对这一点我非常满意。
“不过大友殿下也不必担心,九州今后的事情毕竟还是要以你为主!”我看火候差不多了就抛出了一颗“甜枣”,有压力有希望才是收放自如。“……按理来讲这话不该我说,但是想来也不过就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大友殿下你没上过京都,但朝廷中对你的评价还是颇高的,内府殿下尤为如此,认为殿下是稳定九州的‘定鼎之石’。还望殿下继续为朝廷效力,今后内府殿下你的倚重之处将会越来越多的!”
“内府殿下的恩德我铭感五内,予州殿下您的关爱之处大友家也是永远不会忘记的!”大友宗麟感激涕零的说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