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第六章 太过长远的绕路(1 / 2)

 米莉安处在一个静谧的地方。

那是个静谧而幽暗的场所,银色的光芒闪闪发亮地从天而降。那是什么?当她这么想的时候,一个平稳的声音响起。

「结束了吗,火焰之子?」

「啊呜」

乌高尔的声音让米莉安猛然睁开眼睛,窒息感与痛苦也同时袭来,令她低声呻吟。米莉安倒在十三楼的大厅正中央,身上淌着血。

(卡那齐替我缝合的伤口裂开了。)

一想到这个,她就想放声大哭,但现在却没有时间这么做。

即使米莉安痛苦地吸着气,还是一点也无法将大气吸入体内。当她试着集中意识想使用魔法,剧烈的呕吐感就会立刻袭来。

「不要,不要!」

黏着在全身上下的大气贴上来,企图进入米莉安的内部。自我仿佛渐渐被世界融化的厌恶感让她挣扎起来,全身的痛苦随之沸腾,脑袋变得一片空白。

「在这种状态下使用魔法,身心都会立刻融化、就此结束。你还是放弃吧。」

乌高尔的声音听起来异样地沉静而温柔,让米莉安反射性地紧抓住这番话。

没错,只要放弃就好了。只要放弃就能轻松了。

一想到这里,她的四周突然变暗,所有的感觉都以柔软到让人不敢相信的方式渐渐远去。痛楚缓缓地模糊消减,不知为何,米莉安觉得有点安心。

(我一定是要死了。虽然撑到这里来但我已经不行了。)

米莉安朦胧地想着放弃一切死去会是什么感觉。这念头似乎远比想像中更加温暖,让心灵更加宁静。如果知道死是如此安祥,那早点死掉就好了。

米莉安已经精疲力竭,觉得继续挣扎下去也无济于事。

好不容易找到的故乡被破坏、亲人被杀害,这全都是因为我太过无力,是无法挽回的错。尽管如此我还是够努力了。

如果是在拚尽全力之后倒下,大家一定也会原谅我的。那些死去的人也会称赞我做得很好所以,我已经可以死了。

即将落入甜美的安祥之中时,米莉安突然感到微微地不对劲。

(咦我现在、和卡那齐一样?)

想到这里,她倏然回神。无力的心跳声只有那瞬间的一拍听起来特别响亮。

(对了,卡那齐也因为他的错害故乡和亲人灭亡,变得孤单一人,伤痕累累。)

但是他没有死。为什么?

当米莉安如此反问自己时,她的记忆中闪过卡那齐自嘲的笑容。

对了,卡那齐一定是不愿意那样。他一定是不愿意就这么伤痕累累地撒娇,逃进死亡里。

(是吗这是撒娇啊!什么可以死了,什么大家会原谅我,全都只是借口。已经死去的人才不会原谅我,会原谅我的只有神而已。)

因为忽然发现这个事实,让米莉安平静的心情完全消失了。身心的痛苦取代安祥重新袭来,令她瑟瑟发抖。米莉安忍着痛,在心中道歉。

已经死去的大家,对不起!那些心地善良、向我伸出手的人,对不起!就连你们去世之后,我都还在向你们撒娇。

她也想向卡那齐道歉。对不起,我一点也不懂你。我没有试着去了解你,只看着你向我伸出温柔的手。这个世界上没人会只有温柔与坚强的一面,我明知道这一点却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卡那齐一定是孤独的吧?就像她一样,甚至比她更加孤独。

(好想见面。)

她好想见卡那齐。好想见到他,向他道歉如果他还活着。

但米莉安的身体已经动弹不得了。乌高尔俯视倒地的少女,静静地说道:

「米莉安,你拥有强大的魔法力。虽然你没有控制力量的知识,但你的石头里存放着拥有魔法知识之人的碎片。你应该可以靠着石头的帮助使用高阶魔法才对,而你之所以会办不到是因为还没有任何人住进你的心里啊。」

乌高尔老气横秋的口吻让米莉安想起了一个人。那个黑衣的老人是对米莉安很温柔,教导她什么是心之故乡的前任暗魔法教会教主。

「老爷爷?」

米莉安发出不成声的呢喃后,乌高尔微微一笑。

「是吗?父亲大人也曾像这样告诉过你啊。」

温柔笑着的乌高尔,突然抬头仰望上方。

「啊,钟声似乎变了。」

钟楼演奏的摇篮曲已在不知不觉间停止,转而奏起新的旋律。当乌高尔侧耳聆听那单纯而急切的钟声时,大厅门口出现人的气息。

乌高尔还没确认对方的身影就先唱起咒语。当魔法语言造成大气震动的瞬间,大厅各处响起什么东西弹开的声响。

大气在一瞬间陷入不安定状态,使乌高尔强行中断了咒语。

全身的麻痹感让乌高尔眨了眨眼睛,他再度侧耳聆听,钟的音色还在继续变化。

「大气在震动是钟声的关系吗?这种令一切魔法力产生不规则反射的声调,是我用过的音乐是你下令他们演奏的吗,卡那齐?」

与乌高尔先前在议场里命人演奏的钟声同样旋律,让他望向大厅入口。

乌高尔说出的名字与逐渐走过来的脚步声,令米莉安颤抖起来。

卡那齐一手拿着染血的剑,独自一人踏进大厅。在夕阳映照之下的暗色调大厅里,只有卡那齐的眼眸与剑带着极为冰冷的光芒。

「我哪知道什么歌?乌高尔看来不是啊。你是库欧里亚吗?」

听到卡那齐以沙哑的声音发问,乌高尔不禁笑了。过去唤作库欧里亚的暗魔导师,脸上没有戴着面具。乌高尔的面具镇座在由圣兽托起的御座上,库欧里亚的眼瞳虽然赤红,脸上却以平静的表情微笑着。

「嗯,是我。我大概一直都在等着你吧?」

踏上十三楼大厅,这里比卡那齐想像中更加空旷。

里面只有乌高尔一个人还站着,众多石柱的阴影后方也没有人影埋伏的迹象。

大厅正中央有一小滩血泊,米莉安就像具坏掉的人偶般倒在那里。

当视野捕捉到她的瞬间,卡那齐的视线忍不住颤抖。

「她还活着至少现在还活着。」

乌高尔的话语令卡那齐受到连他自己也觉得奇怪的强烈冲击,他望向乌高尔。

乌高尔不,那其实是库欧里亚吧!一头白金发色的青年回到御座上,抱着乌高尔的面具朝卡那齐招手,从他身上感觉不到邪气或敌意。

宛如在迎接关系有点疏远的朋友一样,库欧里亚这么说着:

「我把所有的魔导师都调开了。我想,他们之中应该有些人是被你杀掉的,所以对于无法好好款待你这一点,还请你多多包涵了。不过那孩子还真厉害,她可以藉由呼吸将世界的要素纳入体内,做到某种程度的生命力转换吧?要不然,她应该早就死了。」

库欧里亚将手肘靠在扶手上托住脸颊,望着米莉安。卡那齐慎重地走上前,挡在米莉安与库欧里亚之间,目光注视着库欧里亚,以免看漏任何事物。

「库欧里亚,你到底想做什么?你的企图是什么?」

「我要夺得暗魔法教会,与光魔法教会宣战。」

库欧里亚毫不犹豫地回答,卡那齐也不留情地继续质问:

「别说蠢话了!不管你是个多么彻头彻尾的笨蛋,如果真的要与其他势力对决,就不可能做出这种夸张又没有意义的行为!把好不容易才隐身黑暗、底细不明的组织拖上外界的舞台,这对你有什么好处?一下子就会被逮捕,一切都玩完了吧!」

或许是卡那齐这番话让他感到很意外,库欧里亚眨眨眼,佩服地说:

「哎呀,你比我想像中还要有常识呢!没错我只是想在这个教会里散播死的种子而已。我想要毁灭暗魔导师。说要与光魔法教会和帝国交手,只是方便操纵内部团员的借口罢了。因为暗魔导师全都我行我素并不团结,世间又把暗魔导师当成可疑人物看待,很难使唤的。我想趁这个机会减少团员的人数,只要他们同归于尽就够了。」

库欧里亚的声音听来没有半点反省之意。不只如此,他还说光魔法教会与帝国的组织里也有「黑之摇篮」的团员。卡那齐不禁感到一阵晕眩袭来,他以压抑的语气问:

「杀害前任教主的行动也是出于你的意志吗?库欧里亚。」

「嗯,谁叫父亲大人真的是个过时的人一点也不肯接受我的主张。他明明知道世界的秘密,却没想过要把世界导回正轨。除了让他死之外别无他法。」

「把世界导回正轨?你是神吗?结果,你只是一厢情愿地坚持自己的正义吧?」

「不,不对。我知道世界的真实,这并不是个人的正义问题。对了难得有这个机会,我也告诉你世界的秘密吧?我无意与你为敌,虽然我和乌高尔签订了契约,但我的意志依然存在。如果你需要米莉安,那么替她治伤也行,我不会阻止你的。」

库欧里亚朝米莉安的方向瞥了一眼,将放在御座旁的世界仪拉过来。

卡那齐一瞬间感到犹豫,但他继续把库欧里亚锁在视野正中央,在米莉安身旁跪下。少女微微睁开眼睛,试着想要说出什么。汗水自卡那齐的背脊流下,他轻轻甩甩头。

虽然米莉安的伤势重得让他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包扎才好,不过卡那齐还是先取出塞进怀里的绷带,压在她的伤口上。库欧里亚用手指戳戳半球状的世界仪,开始说道:

「卡那齐你看,这是世界仪。你知道这个世界是半球形吗?大家一开始以为地表是平面,但经由魔导师们的观察,发现地表是半球状的。但是在大灾害发生之前,世界似乎是个完整的球体。」

「球体?」

卡那齐没有停下治疗工作,对库欧里亚的话语提出质疑。曾到帝国直属都市留学的卡那齐,接触过最先进的知识。尽管如此,他也没听过世界曾是个球体的说法。库欧里亚点点头继续往下说:

「把世界比喻成一颗蛋会比较容易了解吧。蛋黄是我们居住的世界,而蛋白所在的位置,充满了远比现在更加浓密、更有力量的大气。至于蛋壳外的情况,只有神才知道不过,前世界的居民们好像过着呼吸那浓密大气,几乎不必进食,还可以自然使用魔法的生活。由大气联系在一起的人们没有沟通上的困难,甚至不会感到孤独。」

库欧里亚所说的前世界,对卡那齐来说毫无真实感。

他犹豫着不知道该笑还是该无言以对,最后含糊地回答:

「听起来简直像个乐园啊。」

「没错,正是如此,前世界是个乐园。当然,前世界的居民应该也有他们自己的问题,但他们的烦恼与我们的烦恼是截然不同的东西吧?七百年前发生的那场大灾害袭击了那个乐园。世界的均衡因为某些原故而崩溃,大气产生了偏移。后来,世界有一半只能拥有极度稀薄的大气。另一半则因为过于浓密的大气,化为生命之素沸腾的混沌之海你知道吗?有着稀薄大气的半球,就是我们如今居住的世界,而位于我们称作『尽头』的气体障壁彼端,则是混沌之海的半球。」

至今为止的常识突然遭到颠覆,让卡那齐感到越发茫然。替米莉安止血完毕后,他将手悄悄放在她的肩膀上,试着整理一下思绪。

「等一下,『尽头』的彼端应该是地狱吧?是得不到回报的亡者们的」

「卡那齐,这个世界没有亡者的归处。」

库欧里亚以淡然的阴暗语气如此断言,他站起身来抚摸着半球形的世界仪,继续说下去:

「因为混沌之海的大气之力过于强大,生物无法获得个别的形体。混沌之海,本身就可说是一个巨大的生物。在混沌之海与我们这半球之间的境界线『尽头』诞生,而且适应了我们这个半球环境的生命,就是我们称作『魔物』的东西。它们是新的生物,是应该君临这个半球的生命体。然而,这边却有我们人类存在。」

库欧里亚以有些遗憾的口吻说道,卡那齐终于感到模糊的愤怒,拉高嗓门大吼:

「所以你们才会说出什么『魔物才是这个世界真正的主人』之类?真蠢,为什么我们非得跟魔物说声『来,请拿去吧!』把世界让给它们不可!战斗之后由胜利者残存才是世界的法则!」

库欧里亚不知有没有听见卡那齐的呐喊,仍注视着世界仪淡淡说道:

「现在的人类是个脆弱的物种,能够使用魔法的人也仅限于一小部分。如果没有神与不死者存在,人类绝对无法残存下来。神与不死者正是封印魔物,在堪称世界圣地的据点打桩,将世界一分为二,阻止世界自行从大灾害中复原,只为了把这片土地分给人类而破坏世界均衡的元凶伟大的暗魔导师乌高尔所知道的,就是这个事实啊!」

库欧里亚的声音里渐渐添上了热情的光彩。看到库欧里亚的眼眸中开始闪烁着憎恨与悲伤,卡那齐不禁把话吞了回去。

库欧里亚所说的论点规模太过庞大,使卡那齐的脑袋反射性地想要拒绝理解。他想一口断定那是无稽之谈。

虽然如此,库欧里亚的说法也有几个可以说得通的地方,令他本能地感到恐惧。

接触「尽头」之墙的人会失去形体;魔物仿佛生自一无所有的地点;魔导师大都信仰薄弱。

就算隐瞒了大多数的秘密,库欧里亚的说法里或许还是掺杂着真实。但是如果库欧里亚所说的话是真实,那守护人类的神是想到得到什么?

真要说起来,只给「人类」特殊待遇的「神」又是什么东西?

如果这个世界没有亡者的归处,那死去的人会到什么地方去?

不顾卡那齐胸中萌生的疑问,库欧里亚淡然地说道:

「人类残存下来是个不自然的结果。如果强行停止在这个状态,世界总有一天会因为失去大气的力量而崩溃吧?我们『黑之摇篮』要背叛神、拔出不自然的地桩,让这个世界恢复原貌。到时候残存下来的生物,大概只有魔物而已。人类的世界将会毁灭不过,这样就好。我们是不受期待而生的孩子,至少在死时要以自身的意志死去吧?」

「你想把所有的人类拖下水,来场壮观的**吗?」

卡那齐喃喃低语,库欧里亚淡淡微笑着从世界仪上抬起头:

「的确是这样呢。卡那齐,你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那是因为,你在追求光荣的死亡。」

听到这句话,米莉安的身体仿佛微微一震,卡那齐瞬间感到心脏刺痛。「光荣的死亡」,多么美丽的词汇啊。我没在追求那种东西可是在卡那齐的心中,找不到足以如此反驳的依据。

库欧里亚露出带着热情的眼神说道:

「你否定了只看重力量的父亲大人,谈论对邻居的爱、祈祷与尊严。当时我就确定了,你所追求的东西不是不死,而是荣耀的死。你正朝着自己的死亡笔直走去,我想和你一样。」

库欧里亚目不转睛地注视着卡那齐,如此结尾。卡那齐曾看过像他一样的男人。对战场抱着瞳憬的年轻人,与他在学校碰见的人里,有些人就会露出这样的眼神。

谈论着祈祷的库欧里亚,看来一点也不像宗教家。

「卡那齐,你知道光魔法教会与神圣帝国路斯的真面目吗?那是为了聚集人群而成立的机构。他们是一群高举『法』这个简单易懂的东西来召集群众,企图将这个只为了人类存在的世界延续下去的卑鄙小人。我要毁灭他们,向世界散播安息的黑暗。关于乌高尔的复活在过去就已有预言,这是人类世界即将毁灭的前兆。」

库欧里亚说完之后轻轻吐出一口气,闭上眼睛,脸上浮现悲叹与满足的神情。卡那齐低头望着米莉安确认她还活着后,拿起剑静静地站了起来。

「库欧里亚,你还记得吗?当你说你跟我有同样的共识时,我回答了什么?」

卡那齐沉静的声音令库欧里亚睁开眼睛。当两人目光对上时,卡那齐开口说道:

「我和你所指的祈祷绝对不一样。」

听到他抛来的话语,库欧里亚顿时哑口无言。望着库欧里亚说不出话、正在颤抖的嘴唇,卡那齐微微一笑。

「多谢你的高见啊。这么惊人的言论讲给我这种只会看着眼前事物的家伙听,几乎是太浪费了如果你有像这样告诉他们就好了。告诉你老爸,还有其他干部们。」

「为什么你会突然提到父亲大人?」

库欧里亚明显地显现出动摇,卡那齐立刻继续追击。

「你怕你老爸,对吧?」

库欧里亚没有回答。然而,他的眼神却像是回想起什么似的游移着。卡那齐说道:

「你应该告诉他们的,你本人应该告诉他们的。告诉他们你知道什么,你有什么感觉、什么想法、想要怎么做。你应该这样来募集赞同你的人你并不笨,外表也没有糟到无可救药。这些你应该办得到才对。但是你却把乌高尔拉出来,在沟通之前把所有人都杀了。」

卡那齐边说边举起长剑,他正对着「库欧里亚」说话。

但卡那齐也确信,库欧里亚不可能与乌高尔缔结什么对等的契约。库欧里亚多半只是被乌高尔玩弄于股掌之间而已,他打算利用乌高尔,却反被玩弄。

卡那齐眼前的这个人,一定不是库欧里亚。那是乌高尔。

「你只不过是拿世界之事当借口,毁掉束缚自己的东西而已结果,你不藏在面具后面就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对吧?」

被卡那齐这么一说,库欧里亚那张教养良好的脸上浮现愤怒与困惑的神色。库欧里亚张开嘴巴打算反驳,但他的嘴唇却剧烈地痉挛着,不知为何突然发出刺耳的狂笑。

「卡那齐,我我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的确,的确正是如此!不过,任谁都会这样,兄弟,卡那齐啊。无论是谁,说话时都会隐瞒着某些秘密。别责备他!不管是隐瞒或逃避,甚至是自杀,都绝非坏事!发狂的是世界!发狂的是神!我的确看到了啊!我看到了神之都、神之庭,世界之王与鸟之神!我诅咒狂王与他的仆役!」

原本的平静已完全消失,库欧里亚亢奋地呐喊,用双手拿起放在御座上的乌高尔面具。当他将面具戴到脸上,镶嵌在眼睛部位的赤红魔法石立刻闪耀着光芒。重新变回「乌高尔」的男人已经失去控制,以不稳的高音说道:

「来玩吧,卡那齐!这个男人用这根针杀了他的父亲。他可是深爱着父亲啊,而他的父亲也同样深爱着儿子,只是他们爱的方式不同罢了。」

乌高尔一手揭开黑衣,可以看到厚实的布料里层装了无数根针。乌高尔拔出一根针,朝卡那齐的方向射去。

光是要笔直扔出都很困难的长针,却以惊人的高速破空飞来。

卡那齐早了半拍将剑收回鞘中,以拔刀斩敲落飞针。他随即想要拉近间距,但乌高尔手中再度握起三根长针。

卡那齐扑向地板,翻滚着躲过飞针,这时背后传来不合常理的声响。乌高尔以短暂时间差扔出的三根长针,轻轻一响刺进石柱里。

接着又有三根针划过半空,卡那齐滚进石柱的阴影下闪过这波攻击。

「看招,刺中可是会中毒的。」

乌高尔看来非常愉快,但卡那齐在柱子之间移动着靠近乌高尔,同时大喊:

「笨蛋,普通的毒对我哪会管用!」

「啧,真是个麻烦的家伙。那这样又如何?」

乌高尔弯起嘴角,这次回转般地扔出长针。往上飞去的长针旋转着击中天花板,接着往下坠落米莉安就在针的正下方。

不妙!脑海里窜出这个念头时,卡那齐已经扑过去了。他在弹飞长针之前,一把抱住了少女。

两根针嚓地一声刺在紧邻卡那齐头部的地面上,第三根扎进了他的肩膀。

「啊!」

一如字面上的意思,长针漂亮地避开骨头,把卡那齐钉在地上。卡那齐发出细微的呻吟,乌高尔觉得很无趣地笑着说道:

「真是一幕美景啊!不过,我认为那孩子看了不会高兴的。在对小丫头付出腻死人的同情之前,先想起我做的一切与我杀掉的人吧!你很恨我对吧,卡那齐?」

卡那齐丝毫不听乌高尔的调侃,抓住刺进肩膀的长针一口气拔了出来,针上的毒令他的背脊掠过一阵寒气。卡那齐试着要站起身,发现米莉安的颤抖变得剧烈起来。

一看之下,少女正睁开空虚的眼眸,试图看着什么东西。卡那齐看见米莉安紫红色的眼眸里映出类似火焰的影子,察觉米莉安打算使用魔法。

在米莉安心中,或许把卡那齐与斐金家老妇人的身影重叠在一起了。但是在这种状态下使用魔法,她会有什么下场?卡那齐脸色发青地抓住米莉安的肩膀。

「住手,米莉安!」

「没错你再等一下,等到我走过去为止吧。」

一个极为温和的声音突然响起,在大厅里的人一起转头望向声音来源。

就连乌高尔都茫然地注视着,那个无声无息出现在大厅入口的人物。

即使在一片昏暗之中,伫立在入口的诗人身影也像点上了苍白的火焰般清晰可见。诗人一手扶着墙壁、一手拿着长杖,露出沉稳的微笑。

「空,你」

听到卡那齐的低喃,空将目光转向他,加深了脸上的笑意。

「我花了不少时间才引开班修拉尔比起这个,脚竟然在这种节骨眼上受伤,要登上这里还挺吃力的,好久没这么累了。」

正如空所说的一样,他拖着一只脚前进。当阶梯崩塌时,他的一只脚被岩石压在底下。一时之间,空伫立在门口的身影仿佛让乌高尔心醉神迷,但乌高尔立刻抚摸着自己的下巴笑道:

「真有意思!你们到底是什么人,真是太有意思了。你们能做到什么呢?对我而言,在这段钟声结束前也很难使用魔法运气是站在你们那一边的。」

卡那齐用力踏着地板站了起来,重新握住长剑。他的肩膀阵阵抽痛,但距离动弹不得应该还有一段时间。空撑着手杖走到卡那齐与米莉安身旁,随意在地上坐下,他拉起米莉安的手。

当空用白皙的手指握住米莉安沾着血污的手时,少女呢喃道:

「空」

听到自己的名字,空悄悄眯起眼睛。他静静地对米莉安说道:

「米莉安,你听好了。在你的魔法石里有一个强大的魔导师,她之前在议场里借用你的意识,使用了魔法如果借用她的力量,你应该可以再度使用强大的魔法。要不要试试看?」

面对空这一席话,不只米莉安,就连卡那齐也瞪大了眼睛。

米莉安努力地想要点头,但她的身体就连这么细微的移动都无法承受。空注视着她,从她紫红色的眼瞳中看出同意的意志后继续往下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