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节 先往南方去吧(1 / 2)

抽签勇者 清水文化 0 字 2021-08-22

 佛尔提亚斯大陆东方,有道朝南北向延伸的苍之山脉。在山脉南面平缓的斜坡上,兴建了一座大城市。

城里的建筑物高度大都介于三到五层楼之间,街道上也铺设着砖瓦。因为建材所用的砖瓦有红色、褐色、黄色、蓝白色与灰色等等各种颜色,色彩缤纷的砖瓦替城镇带来了丰富的色彩。虽然如此,在华丽之余却又有所收敛,让都市能保有沉稳的气氛,这大概得归功于都市规划的成果吧。

这里是宗教都市沙库拉斯。既是大陆最大宗教索尔提斯教的中心地带,也是藉由宗教集结了超过八十个国家的王国联合帝国之帝都。

一对背着大包行李的年轻男女正在沙库拉斯的街道上飞奔。他们是年轻的近卫中队长纳芭尔佛尔,与索尔提斯教的圣修女梅贝儿瓦伊斯。

纳芭尔是个腰系大剑的剑士,而梅贝儿身穿柑橘色系的修道服,手拿法杖,是名会使用魔法的圣修女。另外,梅贝儿背上的背包外侧,还挂着平底锅与砧板、长柄圆杓等等厨具。

这两个人,正从由圣沙库拉斯教会所在地笔直朝南方延伸的坡道一路往下冲。

「梅贝儿,我们得在追兵有动作前赶快离开帝都,」

纳芭尔抓住梅贝儿紧握着魔杖的手臂。

「啊~~我的运气真的是糟糕透顶耶。」

被他拉着往前跑的梅贝儿,用衣袖擦去泛出眼眶的泪水。

「纳芭尔,你有什么适合逃亡的地点吗?」

「我没想过那种东西,总之现在先梅贝儿,搭上那玩意儿,」

纳芭尔望见在街道上奔驰的水力列车,水力列车是由两节车厢所组成,每节车厢长约八公尺。列车外侧装有踏板与供人抓握的把手,此时,有许多市民正成群抓着那些把手吊在车厢外。站在外面固然危险,却能因此而免费搭乘。列车在两人前方缓缓减速,正要驶入车站。

「来得正好,我们进去那里面吧。」

水力列车在各节车厢的前后方,都设有无车门的开放式乘车口。这次换成梅贝儿拉着纳芭尔的手臂,搭上停下来的列车。

「呼,总算是上车了。」

待两人冲上车之后,水力列车立刻如滑行般地启动。

「客人,这样冲上车是很危险的。」

车长对着两人告诫道。

「对不起,因为我们在赶时间。」

「哎呀,这不是年轻的圣修女和近卫中队长吗?」

看到两人穿着的服装,车长喃喃说着挑了挑眉头。

「是有什么特别任务吗?可以的话今后还请多加保重。」

车长向连忙道歉的梅贝儿叮咛过后,朝着先两人上车的乘客走去。

「咦那个车长不跟我们收车钱吗?」

车长从另外那名乘客的手中接过了硬币,再将车票交给对方,看到这一幕的纳芭尔对梅贝儿提出这样的疑问。

「啊因为我是宗教相关人士,而身为近卫队长的纳芭尔则是公务员,我们都可以免费搭乘水力列车。」

梅贝儿一边调整呼吸、一边回答他。

「免费为什么?」

「因为水力列车是由教会负责营运的,所以只要是贵族与公务员、宗教相关人士都可以免费搭乘。」

「咦,原来是这么回事啊」

纳芭尔听到理由之后,明白自己并不是搭霸王车,总算是松了一口气。

「不过,往后的路上不会一直都有免费的交通工具可以搭乘。既然遭到追捕,也不可能再到教会去住宿了,交通费、住宿费、餐费什么都得花钱。」

梅贝儿挑了个空位坐下,开始担心起钱的问题。

她打开背包拿出了皮袋,里面装着旅行经费,拜救世之旅期间收到大笔路费所赐,袋子里的钱此时塞得满满的。

市民们透过车窗看到那个皮袋,对着塞满皮囊的金币与银币看红了眼。这也难怪,由他们的观点来看,这么一大笔钱足够吃喝玩乐个两、三年了。但考虑到今后的逃亡生活,就算有这么多路费还是颇让人担心。除此之外,梅贝儿也担心这些货币不知能够通用到什么地方。

「梅贝儿,现在把钱的事情忘掉,先专心考虑逃跑的问题吧。」

纳芭尔在她身旁坐下,用稍微冷静一点的口吻说着。

「总之,现在该优先处理的事是逃跑吧,万一被抓到,那担心钱也没有意义了。应该说既然有那么多钱,那我们就可以在不必担心资金的情况下逃跑了,就这么想吧。」

「你说得也有道理。」

梅贝儿经他这么一说,静静地束起了钱袋的开口。

尽管如此,梅贝儿还是对前程感到一阵忧心。她把皮袋塞进背包里之后,再度叹了一口大气。

那群透过车窗盯着两人且看红了眼的市民,也突然抬起头仰望天空,发出了深深的叹息。

这时,在帝都中央的圣沙库拉斯教会某个房间里

「签条究竟是什么时候被掉包的」

索尔提斯教的大司教正招集干部议员们举行紧急会议。

大司教身兼统领帝国的皇帝一职,不过,虽然大司教被授与教皇的地位,但手中却没有巨大的权限。帝国受到参与联盟的王国代表们组成的帝国议会所支配,而议会的核心成员,则是由代表里进一步选ba出来的干部议员。

「每张签的内容都是处决,犯人的行径真是卑鄙。」

「而且为了避免笔迹被认出来,还使用印刷字体,可说是诡计多端。」

「这种印刷字体,是最近出现的那种叫打字机的机械打出来的文字吗?」

「打字机吗?如果是用得起这种昂贵物品的人物,那范围就很有限了。」

「对方既然都狡猾地使用了印刷字体,打错的部分竟然还用手写字更正。」

「由这独特的笔迹来看,犯人果然是那一位吧?」

「这种会在最后关头疏忽的毛病,除了那个人之外别无他人了」

齐聚一堂的干部议员们一边看着假签条,一边你言我一语地交换着意见。

这时候

「好了,诸位,虽然揪出犯人很重要,不过我们目前不是应该先从理清本次事件的情况着手吗?」

一名蓄着八字胡的男子催促道。他便是全帝国实力最为雄厚的阿奇罗凯芭斯爵士。

坐在他左边的是身着气派僧袍的大司教。

「这次事件的开端,简单地说,就是比不,骤下定论可不好,是某人偷偷将仪式上所使用的奖励签条掉包所引起的。」

大司教开始说起事件的大致经过。

「虽然不知道犯人目的为何,但是由假签条的内容来看,可以断定对方很明显地有葬送两位立功者的意图。」

「嗯,一想到万一让他们两个人抽到了假签,我就胆战心惊啊。」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听了大司教的发言,带着一脸凶狠的表情发表感想。

紧接着

「不管抽到哪一张都是处决,对他们而言全都是悲剧呢。」

「毕竟抽签是神圣的,我们到时候还是非得按照签上所写的内容执行啊。」

「无论基于什么理由,将立下汗马功劳的人处死,可是会让帝国威信坠地的。」

「唉呀呀,真可说是千钧一发呢。」

各个干部议员也陆续发表了意见。

「就算他们两个人那时候真的抽了签,事后也应该宣布无效才对。」

大司教对议员们的讨论提出反驳。

「但是宣布抽签结果无效,会让圣沙库拉斯教会以及帝国的威信坠地吧不过话说回来,按照抽签的结果将有功者处决也将是同样的下场。既然无论怎么做都会伤害到帝国的威信,那我们就应该宣布抽签结果无效以避免处决两人,并逮捕卑鄙的犯人,好恢复威望才是。虽然到时候就不得不忍耐一时的耻辱」

「喔喔一切正如大司教所说的。」

「相当英明的决定。能提出如此高明的意见,真不愧是大司教啊。」

干部议员们听了大司教的话,纷纷对这番有胆识的想法表示佩服之意。

「不过,对方的犯行在只差一步的情况下就曝光了。虽然是见习修女芭希拉一时脱线,但她当时那一跤,对我们而言可说是非常幸运的事。」

大司教继续说下去,并将目光转向背靠着墙壁、坐在房间一角的少女。

那名戴着眼镜的圆脸少女正是见习修女芭希拉亚维西丝。芭希拉身上穿着浅灰色的短袖修道服,那是见习修女的夏装。在她衣服的左袖上有个金色镶边的袖章,袖章上画着一对在盘子上交错的刀叉。

「话虽如此,但她毕竟是在神圣的仪式上犯了错。」

大司教以严厉的眼神看着芭希拉说道。

「我认为这的确是个应该重罚的大失态」

「此事若不好好地加以责罚,八成会让帝国的威信下滑吧。」

其他干部议员也喃喃说着,纷纷将头转向了芭希拉的方向。

或许是那些干部议员的视线太刺人了,只见芭希拉大大地作了个深呼吸,一脸紧张地挺直背脊。她之所以被叫来这个房间,就是要决定这次事件的惩处。

「芭希拉还真是倒霉耶。」

一名见习修女站在远处墙边看到这一幕之后,轻声说道,她是金发红眸的雷吉娜提鲁尔。雷吉娜虽然不是干部议员,但她作为芭希拉的陪伴者,获准旁听这场会议。在她身旁的近卫骑兵队小队长罗德克劳阿思皮司(以下省略)也一起出席旁听。

「唉正因为她的失态,身为仪式主角的两位立功者才会感到性命有危险而逃跑好了,现在我们该怎么把他们叫回来呢?」

「大司教,请问您阻止近卫队去追他们两个人,是基于什么样的考量呢?」

一名干部议员举起手询问大司教之所以这么做的用意。

「因为他们感受到了危机。既然他们是感到性命有危险才逃跑的,那么被抓时一定会拼命地抵抗吧。前去追赶的近卫兵并不知道两人逃跑的理由,为了忠实执行任务,卫兵们就算使用粗暴的手段也会设法逮捕两人吧,这么一来,双方必然避免不了无意义的伤痛发生。」

「原来如此,听您一说,的确是有这个可能呢。」

提出质问的议员,对于大司教的回答感到钦佩不已。

「大司教是在当下就立刻判断出这一点了吗?」

「不,纯粹是我的直觉罢了。当时我并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只是因为他们俩逃跑的样子不太对劲,才会反射性地加以阻止」

「先不说理由,那的确是个聪明的命令啊。」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出言帮助不知该如何回答的大司教。

「总之,既然现在已经明白大致的情况了,我们就依序来解决案件吧。首先从给芭希拉的处罚开始,让她紧张地在那里等候,未免也太可怜了。」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让会议继续进行下去。

「好了,该怎么处置好呢」

干部议员之间弥漫着一股沉重的气氛,众人陷入了沉默,芭希拉感受到来自议员们的注视,忍不住坐立不安地慌乱了起来。

「在重大的仪式上失误,可是得重罚的啊。」

那些议员们喃喃说着,更加煽动着芭希拉的不安。

「过去都是给予怎样的处罚呢?」

一名体型肥胖的议员,对坐在隔壁的议员提出这样的问题。他是桑克瓦德事件的英雄,也是在先前派出的调查队中担任全权大使的克利普顿爵士。

「多半是下放到偏远的教会,或是降级吧?」

「嗯降级是吗喔,既然如此」

克利普顿爵士的脑海里似乎突然冒出了好点子,只见他迅速举起手来。

「大司教,关于这件事,我有一个提案,可以允许我提出吗?」

他向大司教要求道。

「克利普顿爵士,你有什么好方法吗?」

「我不知道这算不算是个好方法,但能否让我私底下告诉您呢?」

克利普顿爵士说完,便站起了比旁人重上三倍的身躯。接着他定到大司教与阿奇罗凯芭斯爵士的身边,小声地告诉他们自己的提案。

「这倒是一个很不错的法子。」

「没错,这的确是个重罚,就表面上看来」

大司教与阿奇罗凯芭斯爵士听到他的提案之后,露出了佩服万分的笑容。另一方面,芭希拉在听到「重罚」两个字之后,则是吓得背脊打直、表情僵硬。

「那么,芭希拉,在执行处罚之前,我打算先将你升格为正修女。」

「啊~~」

大司教出乎意料的发言,令突然从紧张中获得解放的芭希拉发出脱线的声音。

「请问,大司教大人,您说要将我升格为正修女,这究竟是?」

「芭希拉在修女当中,也称得上是一名特别优秀的人才。虽然梅贝儿已经早一步升格,但我认为你也到了有机会就该升格的时候,你就把它想成今天便是机会到来的日子吧。」

「是的,谢谢您」

芭希拉一时之间只觉得无法释怀,不过还是抬眼望着大司教致谢。

大司教接着又说道:

「那么,芭希拉,你先去换上正修女的服装吧,我现在把这张升格证书交给你,只要把证书拿给服装组看,他们就会替你准备新的衣服。」

「是的我这就去换衣服」

芭希拉站起身,一边纳闷地歪着头,一边走出了房间。

「克利普顿叔叔究竟是想到了什么办法啊?」

雷吉娜目送芭希拉的身影离开,看来有点担心。

「好了,在等待芭希拉回来的这段时间,我们先处理别的案件吧。」

大司教稍微调整了一下呼吸,将会议转向下个议题。

「下个案件是关于如何将逃跑的那两人找回来是吗?」

「嗯,这件事情也很重要」

大司教在考虑了一会儿之后,才回答阿奇罗凯芭斯爵士抛来的问题:

「虽然放着逃跑的那两人不管很可怜,但还是晚点再来考虑他们的问题吧。比起这个,我们应该优先决定如何处置犯人才是。」

「犯人的处置吗?这也是个难题啊。」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听了大司教的意见后,如此说道。

「不过,比兹马思爵士到底是为了什么原因而作出这种事」

他翻着假签,随口提出了这个问题。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还是别先认定犯人比较」

「大司教大人真是慎重啊,证据明明都已经这么明确了。」

「因为这牵涉到复杂的国际问题。」

大司教将手肘靠在桌面上,大大地叹了口气。

「比兹马思爵士的行为虽然有问题,但他毕竟是西亚尔提斯公国的公王。如果轻易地便认定这样的人物是犯人,那么」

「有何不可?证据很充分啊。不过就因为他拥有贵族与议员的双重特权,所以无法立即进行逮捕,这点真的让我感到很遗憾。这次事件突显了帝国联合**中令人挂心的漏洞,如果不赶快趁此机会修正的话」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说到这里,抬头仰望天花板,发出了叹息。

「阿奇罗凯芭斯爵士,虽然说是证据,但也不过是笔迹而已不是吗?我们没有其他能证实比兹马思爵士就是犯人的证据啊。」

「大司教大人,我认为打字机的文字也能当作充分的证据。」

雷吉娜对面有难色的大司教如此建言道。

「雷吉娜,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因为负责收集与分发邮件的关系,我平常有很多机会可以看到用打字机打出来的文字。由大写字母的打字机打成的信件都是出自西亚尔提斯,而且还是比兹马思爵士领地附近的区域。」

「大写字母的打字机?那是什么?」

大司教听了雷吉娜的发言,露出一脸严肃的表情。

「使用打字机的人虽然已经逐渐在增加,但他们使用的几乎都是只能打出小写字母的几种。至于能够打出大写字母的打字机」

「啊,原来如此。」

雷吉娜的说明,让阿奇罗凯芭斯爵士注意到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怎么了,阿奇罗凯芭斯爵士?」

「是这样的,打字机是我们尤贝拉斯发明的东西,因此在市场上贩卖的机械与其说只能打出小写字母,倒不如说是只组装了尤贝拉斯文字的按键。既然会有大写字母也就是亚尔提斯文字的印刷字体出现,就表示他们所用的打字机是订制品,大司教大人,这样一来便证据确凿了。」

「嗯,或许是吧。但就算是这样也很让人头疼」

大司教喃喃说完后闭上了双眼,吐出比方才更深的叹息。

「雷吉娜,你直一不愧是宫廷的书记人员啊,你的意见很有帮助。」

另一方面,阿奇罗凯芭斯爵士则是表示佩服地拍着手。

「谢谢您。」

雷吉娜对着阿奇罗凯芭斯爵士道谢。她的左臂上佩戴着负责事务工作的书记组袖章,书记组的象征图案是羊皮纸,雷吉娜的袖章上镶着代表宫廷人员的金边,表示阶级的一枝羽毛笔则是叠在羊皮纸上。

这时候,芭希拉也正好边说着「我换好衣服了~~」边回到房问里。她此时已换上了正修女的蓝色夏装。

大司教听到声音静静地睁开眼睛,将脸转向了芭希拉。

「芭希拉,你回来啦。穿上这套服装的感觉如何?」

「我很高兴~~」

芭希拉听到大司数的询问,开开心心地摆了个姿势回答。

「虽然我早有觉悟会被梅贝儿抢在前面,但没想到就连芭希拉也比我还早升格呢。」

雷吉娜摸摸芭希拉的衣服,羡慕地喃喃说道。

「嗯,看起来很适合你。」

大司教以温柔的眼神望着两人,一脸感动地微笑着。

「那么,接下来便是要执行处罚了。」

大司教的这句话,立刻将雀跃不已的芭希拉给拉回现实中。

她僵住不动,保持着那个姿势等待大司教接着要说的话。

「正修女芭希拉,为了惩罚你在仪式上的失态,我要将你降格为见习修女。」

「咦咦~~~~~~~~~!?」

芭希拉硬是慢了一拍,才发出脱线的呐喊声。

「哇~~降格啊这可真狠耶。」

一旁的雷吉娜说出了感想。

「雷吉娜,所谓的降格,不就是变回见习修女而已吗?」

「你在说什么啊?克劳。降格可不只是将阶级调回来这么简单喔,一旦被降格,原则上在往后三年内部不能再升格了。」

雷吉娜以严厉的口吻回答发出疑问的克劳。

「芭希拉马上就要满十七岁了,这下却得过了十八岁还是只能当个见习修女耶。这看在什么都不知道的人眼里,等于是被盖上落后生的烙印。」

「是这样子啊」

克劳听了之后,喃喃说了这句话,耸了耸肩。

不过,雷吉娜的说明之中有一部分是错误的。因为她是待在优秀份子齐聚一堂的圣沙库拉斯教会修道院里,因而认为在十八岁左右升格为正修女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就一般情况而言,要升格为正修女几乎都是过了二十岁之后的事。

「我再去把衣服换回来~~」

升格为正修女竟然是空欢喜一场。芭希拉沮丧万分地垂下肩膀,正想走回更衣室去换回原来的衣服时

「等一下,我还有话要告诉你。」

大司教出声叫住了她。

「是关于处罚的问题,由于降格需要办一些繁复的手续,因此在手续结束前还得花费点时间,在处理完毕以前,你就暂时先穿着那套服装吧。」

「是~~」

芭希拉以呆滞的声音回答大司教。

「另外还有一点」

「到底还有什么问题啊~?」

芭希拉想也没想地就脱口丢出了这句话来。「哇啊~~」她连忙用双手捂住了嘴芭,一副焦虑不已的模样。

但是大司教却毫无责备之意,他只是温柔地笑了笑

「因为发现假签有功,我赐予芭希拉特赦,免除降格附加的升格限制。」

接着告诉她补充的事项。

「所以芭希拉,就算被降格回见习修女,也要好好保管你现在穿的这套衣服喔,说不定你很快就又有机会穿上它了。」

「是,谢谢您该怎么说呢」

芭希拉虽然向笑眯眯的大司教道谢,但一时之间还无法理解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只见她疑惑地微倾着头。

「喔,克利普顿叔叔倒是想得很周到嘛。」

另一方面,雷吉娜在领悟情况之后,对这个充满人情味的裁决露出会心一笑。

既然在重大的仪式上犯下严重失误,重罚便是无法避免的,但是就结果来说,他们却因为这个失误而避免最糟糕的情况发生。大司教在此给予芭希拉重罚,同时再加上特赦,两相抵销之后归零,就只会留下曾经处罚过的记录。

「请问,我到底会受到什么样的对待?」

芭希拉带着很想听听说明的表情,向一脸知情的雷吉娜询问道。

「我简略说明重点就好喔。从今天开始暂时扮成正修女的样子,就是给芭希拉的处罚,懂了吗?」

雷吉娜将手放在芭希拉肩膀上笑着回答。虽然是个相当粗略的解释,不过却一点也没有错。

芭希拉听了她这样的解释,表情更加困惑地说不出话来,干部议员们看到她那副模样,传出了一阵刻意压低的失笑声。

「好了,有关于芭希拉的处罚一事就此定案。如果没有其他案件那我们从现在起就花点时间来讨论假签事件所曝露出来联合**的缺失吧。」

大司教恢复认真的神情,终于要讨论到这场会议最大的问题了。

干部议员们听到这句话,表情也跟着转为严肃,重新回到议题上。

正当会议开始讨论起假签事件时,逃出教会的那两个人

「梅贝儿,你觉得接下来往哪个方向逃跑比较好?」

「就算你问我这种问题,我也」

他们终于穿越沙库拉斯的南门,正要启程离开帝都。

「要先从波尔答渡河到对岸,然后再考虑吗?那么」

「纳芭尔,波尔答是帝国最大的都市,沙库拉斯每天都有一大堆人前往那里呀。我可不想要有在途中和认识的人碰个正着,结果留下线索这样的情况发生。」

「碰个正着啊你想避开这个情况是吗」

因为一时无法决定目的地,两人在城门外停下了脚步。

宽敞的坡道由南门笔直地往前延伸,通向位于山脚的波尔答。虽然坡度不陡,但要在长长的坡道爬上爬下仍是相当辛苦。市民们为了避免这趟辛劳的苦差事,在城门前的车站排成一列长长的队伍,引颈等着下山的缆车。

此时市民们等待的缆车刚好进站,缆车上就像通勤电车一样挤满了乘客。下了车的市民以极快的脚程走向南门,那些人在位于山脚的波尔答置产,再从那里与工作地点沙库拉斯之间两地往返。

帝都沙库拉斯虽然是个大都市,但由于是兴建在山坡上,因此能够作为市区的地方也十分有限。面对高度落差大约有三百八十公尺的斜坡,狭窄的市区只有南北向八公里,东西向十二公里左右。沙库拉斯是个帝国主要行政设施聚集在市中心,周围有超过六十万人口居住的高密度都市。至于山脚处的波尔答则是有两百万人口,并以人口最多这一点号称帝国最大的都市。不过,事实上有不少人是因为沙库拉斯太小买不到房子,不得已才从山脚通行的。

那些从山脚过来的人正鱼贯着由南门进入沙库拉斯,城门外站着六名卫兵,他们负责监视人群里面是否有可疑人物。

这几名卫兵看样子应该还没有收到关于两人的通知吧,他们虽然对年轻近卫中队长与圣修女这个罕见的组合颇感兴趣,仍旧很认真地盯着市民们执行勤务。

「啊,真是的,再想也没有用啦,」

梅贝儿实在是想不出答案,索性大喊一声,叹了口气。

「总之,我们现在先往东走吧。」

梅贝儿背对城门指向左边。然后便一副事情已经决定好似的,开始沿着环绕市区的城墙往前走。

「东边为什么选东边?」

「没什么特别原因,就只是刚好想到而已。」

她如此回答询问理由的纳芭尔后,搔了搔后脑勺。

「不过,或许是因为我刚才说怕在南方的波尔答碰到熟人,所以才想避开那里吧。而走西方的话,那边又多半是被山脉与河川包夹的狭窄地区,能够逃跑的地方不多。所以用消去法来考虑,东方是个不坏的选择。」

「消去法是吗」

听了梅贝儿想出来的理由,纳芭尔只能一脸呆滞地叹了口气。

「啊不过只要走到费鲁维河的河口,北方就是大平原了吧?而且河口的港都桑多有很多的航线,相对的目的地的选择性也会增加。虽然一开始是凭直觉,不过就我来说,这个想法或许相当地妥当呢。」

梅贝儿在脑袋里检视着自己的念头,并一点一点印证了这个想法的妥当性。

不过,接受这个想法的人只有梅贝儿自己而已。

「梅贝儿,我看我们还是用抽签来决定吧?」

对于纳芭尔,就算理由再怎么合理,似乎还是求神比较能够让他安心。

好了,与此同一时刻,在圣沙库拉斯教会隔壁的议事堂某个房问里

「你说那个勇者小鬼和随从小丫头从帝都逃跑了?」

身为帝国第三有力贵族的比兹马思爵士,正从部下那边得到这样的报告。

这里是分配给比兹马思爵士的议员休息室。房间里摆着一张长长的大桌子,仰赖比兹马思爵士鼻息的贵族议员们全围在桌边齐聚一堂。

「为什么让他们给跑了?在这之前,先说说仪式结果怎么样了?」

「属下并不清楚。后来那些执政干部便聚集在一起,好像在讨论什么」

「讨论他们又丢下我了,到底在谈论什么?」

比兹马思爵士听完部下的报告表情明显转为不悦。

看到他那副模样

「公王大人又发火了吗?」

「没有获选为执政干部议员这件事,让他怀恨至今吧。」

「在谈论有没有获选之前,公王大人现在可是因为擅自派遣大军一事而遭到禁闭处分啊。就算真的身为执政干部议员,八成也不会被召集吧。」

坐在桌边的贵族议员们露出傻眼的表情窃窃私语着。

「对了,有件事我从之前就一直很纳闷了多亏公王大人能将总人数多达五十万的大军送到龙之山脉,而且还在不到十天的超短时间内就办到了。当时被借道通过的希尔维侯国为什么选择默不作声呢?虽说同为帝国的一份子,但他们的领地可是遭到别**队践踏耶?」

其中一名议员提出了这样的疑问。

「喔,理由很简单啊。公王好像在军队通过之前,就已经在军队会行经的城镇大量洒钱了。」

「钱你是说收买吗?」

「嗯,算是类似的行为吧。」

回答他的议员窃笑出声。

「是为了让居住在行经路线附近的居民,能够替军队准备移动所须的食物与厕所,还有床铺与浴室等等。」

「准备这是怎么回事?」

那名提问的议员不明白对方话里的意思,只见他皱起了眉头回问。

「简单的说,就是给钱,让那些居民们去负责采买食材与负责露营的准备工作,这样军队就不需要再去特地准备露营事宜,而能够专心地移动对吧。对于借道让军队通过的希尔维侯国,虽然领地遭人践踏,但只要城镇里燃起更加炙热的战时景气,那他们也没什么好抱怨的。若是提出只限场面话的抱怨,很可能会给居民们的欢迎气氛泼了冷水,变成与国民为敌吧。毕竟公王大人可是付了高于行情五倍的价钱呢。」

「五倍」

听到这番话,那名议员当场张着嘴巴僵住。接着,他叹了一大口气:

「哎公王大人有时候还真是会想些相当了不起的诡计呢。」

说完后便一脸呆滞地仰望着天花板。

「的确,如果他能将脑筋运用在正确的方向,恐怕早就已经当上执政干部,甚至是活跃政坛了。说是这么说,但公王大人的构想,老是在最后关头会大意失荆州唉,不过也拜这个策略所赐,那些逃回来的士兵才能平安返国,伤兵也获得居民们妥善的照料」

回答问题的议员也在他身旁这么感叹着,发出了长长的叹息。

又过了三个小时之后

两人定出南门往东边前进,正在下山的长长坡道上走着。

虽然如此,但因为街道四周几乎没有树木生长,使得视野太过清晰。两人觉得继续在大路上前进很危险,便转入街道南侧的小路。这里是大路建好之前使用的旧道,所以和街道两边不同,沿途有个自古以来兴建的小聚落,对两人而言,这些房子正好是掩饰踪迹的最佳遮蔽物.

两人抵达那个聚落时,刚好是中午时分。聚落里有好几家餐馆,除此之外,还有卖三明治与热狗等轻食的速食店。

梅贝儿手拿纸袋,从速食店里走了出来。

「纳芭尔吃猪排三明治就行了吧?」

「嗯,麻烦你了。」

负责在外面看管行李的纳芭尔,边说边从梅贝儿的手中接过了纸包。

「怎么样?追兵赶来了吗?」

「到目前为止还没有发现,也有可能是我看漏了」

纳芭尔目光锐利地望着坡道上方,警戒着有无来自帝都的追兵。

「没有追兵出现,还真是让人毛骨悚然呢。」

「是啊,或许是有什么原因吧。」

纳芭尔边用湿纸巾擦了擦手,边这么说着。

「你说的原因是指?」

「他们或许是用抽签来决定追赶的方向,却没有抽中这个方位的签吧?」

「的确是满有可能的。」

梅贝儿似乎完全接受了纳芭尔随口说出来的理由。

作为帝国骨干的索尔提斯教,是个将抽签视为神圣仪式的宗教。如果以这个思维来考量,这种情况很有可能发生。

「好了,我们还是先赶路吧,今天至少要离开帝都。」

梅贝儿边咀嚼着三明治,边迈开步伐走下了坡道,她吃的是火腿三明治。

终于看不见道路两旁的聚落了,旧路转入草丛里,在前方不远处与一条大道交会,朝大道的反方向延伸。

「梅贝儿,等一下。」

纳芭尔突然抓住梅贝儿的手臂,将她拖入了草丛里。

「怎么了?」

「大道那边有马匹飞奔过来。」

纳芭尔由草丛里探出头,边说着边指向大道。

被他称作大道的街道,位置比起旧路略微高了一点。相对于在山坡上徐缓地沿着等高线兴建的旧路,新的街道成一直线地朝着山坡下前进,广大的平原在坡道前方扩展开来。

「骑马的人穿着军服,是隶属哪个单位的呢?至少能确定不是近卫骑兵队。」

梅贝儿在他的身旁窥看着情况,悄声说道。

「那个人是传令兵,虽然制服与近卫骑兵队的传令兵不同,但应该没错。」

「传令?那么说,他不是追兵罗?」

「这个嘛」

纳芭尔烦恼着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的问题。

传令兵骑乘的马匹经过两人藏身的草丛前方,一口气冲下了山坡,纳芭尔从草丛里探出头,目送他的身影离去。

「如果那个传令兵是去传达有关于我们的消息追兵大概会在前面的城镇设下埋伏吧。」

「埋伏」

梅贝儿听了纳芭尔的分析,露出伤脑筋的表情。

「那我们不就进不了诺德斯镇了?」

「或许吧。」

他简短地回答了梅贝儿的疑问。

「我想要换掉身上这套衣物,圣修女的服装实在是太显眼了,以这身打扮走在路上,就好像是背着看板向人昭告我在这里一样。」

梅贝儿抓着衣服,说出自己最担心的事。

「的确很显眼,我的军服也一样。」

纳芭尔也有同样的困扰。两人不但是服装显眼,更重要的是,他们还很年轻的事实会引来他人的关注。如果两人像救世之旅时那样,穿着近卫小队长与正修女的服装,那即使外表看来年轻,也不算是太过罕见的组合。这样一来,周遭的人也不会对他们投以强烈的关注。

「这可让人头疼了。如果今后都不能进入城镇,我们不就得一直露宿郊外」

「露宿郊外接下来天气就要变冷了耶!这也是个问题。」

梅贝儿喃喃说着,嘴里继续嚼着吃到一半的三明治。

「好了,接下来该怎么办?虽然说是传令兵,不过那人也未必是去传达有关我们的消息。」

纳芭尔也在啃着三明治,他对梅贝儿问起善后策略。

「既然有这个可能性,那往后我们还是尽量避免进入城镇比较好。」

梅贝儿一边轻声回答,一边从纸袋里拿出了另一个三明治,那是个鸡蛋口味的三明治。

「纳芭尔,我们待会儿下了坡道之后就往南方走吧。」

她咬了一口三明治,说出这样的提议。

「南方?那边有什么吗?」

「什么也没有,只是如果今后必须露宿郊外的话,还是往温暖的南方走比较保险吧?」

「原来如此。照你这么一说,的确没错。」

纳芭尔接受了梅贝儿的提议,将吃到一半的三明治一口塞入嘴巴里。

说得也是,秋分已过,今天是九月二十九日。接下来就要进入秋季了。现在是白天穿短袖没有问题,但太阳下山后就会想穿长袖衣物的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