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节 结束的开始(2 / 2)

死后文 雨宮諒 0 字 2021-08-22

不管在哪里,将来想从事的职业是公务员,这不是太死板了吗?再多些梦想啊,比如,像和同学那样。

听到这句话,文伽把目光转向教室一角。有几个男生在那里聊天,看来,其中一人就是和同学。

他的梦想是什么?

文伽以平坦的声音问道,仿佛现在是在召开记者招待会,自己有义务提问一样。绫双眼放光,开心地回答道。

他的梦想,是成为画家!厉害吧?

是啊。

哇,反应这么平淡,表现得吃惊一点啊。

文伽把目光转向绫,叹了口气,平静地说道。

绫已经和我说过许多次了,他的梦想是成为画家。能不能说说别人啊?

绫难为情地笑笑,并挠了挠头。看来,绫与和同学正在交往。

真是的,绫还是老样子。

啊,别这么说嘛。再说,就算不谈和同学,我觉得小文你也有更适合的职业。有什么别的更想做的事吗?

文伽沉默了片刻,摇摇头说道。

我完全不知道。而且,就算找到更想从事的职业,如果生活不规律的话,我也做不了。因为我的心脏受不了。

绫眯起眼睛,用看背叛者一般的眼神看着文伽,不过,文伽完全不在意。

流礼说不出话来,塞尔塞像独白一样说道。

说起来,她还没提过啊。这位小姐的死因并不是你说的脑挫伤吧

流礼感到心中很痛。

是吗。

同时,她对本该讨厌的文伽产生了同情。

她和我一样啊。

***

流礼坐在房子的围墙上,看到三个穿制服的人从道路那边走来。最右边的是文伽,左边的是绫,在中间推着自行车的是被绫叫做和同学的和俊。和俊频繁地对少言寡语的文伽说话,三人在和睦的气氛中走向归途。

流礼所在的地方是个T字路口。文伽终于走过来了。

那么,明天见。

她简短地说道。

绫用力挥着手回答学校见,和俊也像绫一样挥着手,不过,他以心事重重的表情看着文伽,什么也没说。

塞尔塞目送着分开的文伽和两人,惊讶地说道。

咦?再和两人一起走一段的话,应该离那位小姐的家更近才付。干嘛要绕远路呢?

你真是白痴啊。塞尔塞,那一定是为了不当电灯泡不过,文伽会为他人着想!?会吗?

说得真过分啊。你不是刚说过一定是这样的吗?

这个倒是。不过,有些不敢相信,或者说,这简直不可能。

说着,流礼从围墙上跳下来,追了上去。不过,她马上就撞到某种东西,大声叫起来。

流礼揉着额头,不满地说道。

我说,塞尔塞,这里有看不见的墙壁,快给我想想办法啊。现在正是你像拉车的马一样为我工作的时候。

在那之前,我要问一句。为什么要朝这边走,要追那位小姐的话,不是该走反方向吗?

哇,你真是什么也不知道啊。你不也看到刚才和俊的表情了吗?那可是野兽一样的眼神哦。追在那两人身后的话,一定可以看到ji情吻戏。

你这种做法就叫做跟踪狂。这是可耻的行为,你应该明白的吧?

流礼以美丽国人般夸张的姿势摊了摊手,无奈地摇摇头,随后,坚定地说道。

明知如此,我还是要做跟踪狂。

她的语气如此坚决。

塞尔塞沉默了,不过,它并不是因为思考而沉默,只是吃惊得说不出话而已。

终于,塞尔塞无可奈何地说道。

我知道,想让你以正常人的方式思考是不可能的。这里是以北条文伽的记忆为基础创造出的世界,所以,这个世界的组成部分只是那位小姐所看到和听到的。就算那两个人按照你所期待的那样做了,由于那位小姐没看到,所以无法再现。也就是说,这道墙壁是绝对无法跨越的界线,无论用什么办法都跨越不了。

塞尔塞的说明结束五秒后,流礼似乎理解了它的话,不满地抱怨道。

难得的机会啊,就这么白白错过了?别这么小气嘛。ji情吻戏!ji情吻戏!!

流礼对着看不见的墙壁又踢又打。

塞尔塞不高兴地说道。

一句话,你很烦啊。我没有一点错,不过,还是向你低头吧,拜托了,快工作吧,福音局下达的指令,你应该没忘记吧?

流礼噘起嘴,停止捶打墙壁。用不甘心的眼神看着两人的背影,开始谈论工作的事。

就算你这么说,关键人物沙音根本没有出现。文伽真的遇到沙音了吗?

她知道沙音的名字,不像是在说谎。死后文的内容也提到与沙音相关的部分了吧?她不仅遇到沙音,与之相关的记忆还成为了一个重要的部分,你不这么认为吗?

重要的部分啊

流礼看着两人越变越小的身影,突然颤抖起来。她的心中跃动着一种难以形容的不安,而这种不安的真面目,马上就要显现了。

这一天,本田和俊挺身保护了即将被车撞到的绫,丧失了生命。

***

次日,文伽在放学以后去了电器商店,之后立刻赶去医院。流礼她们也跟着她,走进医院的病房里。

啊,小文,你来了。

看到文伽,绫的声音恢复了一些生气,不过她离健康还差得远。她已经骨折,右脚打着石膏,头上裹着好几层绷带,也许是在柏油路面上擦伤了,她的脸上贴着医用药膏,周围可以看到擦伤的痕迹。

由于和俊,绫避免了和车直接相撞,不过,她仍然受了重伤,因此住进了医院,而她的声音却很有精神。

看到她的样子,流礼和文伽一起放心地抚着胸口。文伽和平时不同,在上课的时候一直坐立不安。在她身边的流礼尽管知道这是回忆,仍然和文伽一样对绫的情况担心不已。

咦?小文,探望病人时带的果篮呢?或者糕点呢?

绫用开玩笑般的语气说着,但眼神却是认真的,她把食指放在唇边,看着文伽。

文伽舒了口气,从书包里拿出在电器商店买的东西,递给了她。

嗯?这是什么?

我想,买这个给你,比买糕点更能让你开心。绫经常听深夜广播的吧?

听完这句话,绫的眼中闪出光辉,她接过纸袋,迫不及待地把里面的东西拿了出来,那是一个可以捏在手掌中的小收音机。

我还买了耳机,听的时候就不会被医院的人发现了。

哇,太感谢了!每次我求妈妈买收音机,她都只会训斥我,叫我不要熬夜,赶快好起来,从来不肯买给我。住院以后,我以为听不了广播了,心情非常消沉呢!不愧是小文,你真是最知我心思的好朋友

说着,绫好像意识到什么重要的事,突然不作声了。

你怎么了。绫?

文伽歪着脑袋问道。绫表情复杂地看着文伽。

绫似乎想到了什么,无力地呼了口气,微笑着说道。

是啊。不管发生什么,小文都是我的好朋友。对吧。

绫独自点着头,文伽问道。

对不起,我没听清。你怎么了?

啊,没什么。

说完,绫摇了摇头,装做平静地继续说道。

小文,过一会儿去和同学的病房看看吧!

听到这句话之后,文伽什么也说不出来。一直看着两人对话的流礼也说不出话了。

可是,绫似乎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完全不理会文伽的反应。

抱歉,能替我去一趟吗?我还走不了路,不过,和同学应该能走路了吧。

绫的眼神中闪烁着歉意的光芒,一点也看不出她的思维不正常。她的话语也十分清晰,完全不像在自我欺骗。

过了一会儿,文伽缓缓开口说道。

你听谁说的?

啊?是妈妈跟我说的呀。我真的很对不起和同学,可以的话,真想跪着向他道歉。不过,和同学一定会原谅我的。他可是个很好的人。

听完绫的话,流礼也明白事情的大概了。绫的母亲担心女儿的精神状态,没有把和俊死去的事告诉她。虽然她看起来情绪稳定,但现在仍有可能从深层意识中把对事故的惊恐唤醒。绫的母亲做出的判断是正确的,流礼这样认为。

文伽能够敏锐地觉察别人的感情,她先于流礼明白了状况,并反过来问绫,可谓敏锐与聪明兼备。流礼确信她会在这里岔开话题,过段时间再把真相告诉绫。

可是。

文伽在明白一切之后,依然像确信这么做是正确的一样,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这句话。

他已经死了。

绫说不出话来。她睁大了眼睛,好像突然变得听不懂日语一样,呆呆地看着文伽。

文伽平静地继续说道。

说他住在同一间医院也完全是谎话。他已经死了。用不着悲伤,也不要自责,人总是会死的。他保护了绫,一定是不带任何遗憾地走向另一个世界的。

文伽的话语如雪一样淡白,又像雪一般冰冷,绫仿佛感受到这种温度一般,全身开始颤抖。

骗、骗人的。和同学怎么会,妈妈可没跟我说过这个

绫的牙根不住地颤动,身体蜷缩着。

可是,文伽的眼神依然平静而犀利。

我没有骗你。不信的话可以问医院的人。问问他们是不是有个叫本田和俊的人住在这间医院。

绫说不出话来。她捂住耳朵,仿佛不想再听下去,并不住地摇头。由于极度紧张,她的呼吸变得急促起来。

流礼不禁想阻止文伽继续说下去,可是,这里毕竟是文伽的记忆中的世界。

流礼伸出的乎穿过了文伽的身体。

文伽的想法与流礼正好相反,她抓住绫的手,继续说道。

绫,总有一天,你必须接受这个现实。我希望你尽快恢复精神。所以,我请求你,接受这个事实吧。本田和俊已经不在人世了。

这一瞬间,绫最后的理性之线断了,她拨开文伽的手,声嘶力竭地大叫起来。

文伽急忙按住绫,可是,绫不住地挣扎,完全没有要平静下来的样子。她身边的花瓶打在文伽身上,落在地上碎了。用石膏固定的右脚也从床上掉了下来。

医院的工作人员听到骚动声,急忙赶来,文伽被推倒在墙边,工作人员把绫按回床上,医生拿着针筒,准备给她注射镇静剂。

尽管知道自己的声音无法传达给文伽,流礼还是对惊奇地看着事态发展的她说道。你究竟在干什么啊?你说的话会伤害到她,这是很容易想到的事,这样的你还算她的朋友吗?

当然,文伽没有回答。不过,文伽似乎没料到事态会发展到这种地步,她看起来也深受打击。

流礼皱着眉头,塞尔塞像是要为文伽辩解一样,开口说道。

我推测,她并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这位小姐不是说过吗,她在年幼的时候收到过死后文,她的这种行为,会不会和那件事有关?

你是什么意思?

在流礼的催促下,塞尔塞继续说道。

人的死亡是很普通的事,在成长的过程中,人会慢慢理解这一点吧。如果是百岁的老婆婆把亲近之人的死讯告诉自还好,可是,这个事实却出自年仅十多岁的中学生之口,绫就算突然昏厥也不奇怪。这是极其普通而自然的反应。但这位小姐由于在幼年时就收到过死后文,并由于此事而对人的生死看得很开。因此,她能很快接受同学死亡的事实,并保持积极的态度不过,人类都有以自己为衡量标准的坏习惯,所以,她并没有意识到自己对生死的豁达态度,误以为自己的朋友也能很快接受这个事实。

结果就成了这样,你想说的就是这个吧?

不过,这只是推测而已。

流礼再次朝文伽望去。

文伽一筹莫展地看着绫。看到文伽的样子,流礼觉得塞尔塞的推测是正确的。

***

所以,那不是你的错。我想,那的确是有考虑不周的地方。不过,你是为朋友着想才当了坏人,不是吗?这一点,我觉得很了不起哦。

流礼对文伽说道。

这里是文伽的房间。文伽受不了在病房中发生的事,钻进被窝里,看着天花板。房间中响起的深夜广播的声音显得特别清晰。

流礼看着一直保持沉默的文伽,叹了口气。

唉,说了她也听不到,完全没有意义。

哦,亏你还记得啊。你平时就是个走三步就忘事的人,我还以为你早就忘记自己现在身处记忆之中了。

你好烦啊。这种事情我怎么会不记得。尽管知道毫无意义,但还是会感到气愤,人类经常会这样的啊。

真搞不明白,人类这种生物的存在,究竟是否合理啊。

哪能这么容易明白,流礼想道。

虽然经过数千年,与他人交往结合并固定了遗传基因,但他们还是不理解人类自身的本质,如果套用公式就能轻松了解的话,那么一流大学的合格毕业生就都是一流心理学家了,也就根本用不着死后文这种奇迹了。

尽管很难理解,但流礼认为这就是人的优点。

正是因为别人不理解,才会产生希望被别人理解的想法。乍看起来是人类缺点的躯壳,但这却是人类自身的证明,也可以说是唯一的美丽之处。

(虽然不知道这家伙在想什么,但她是真的为朋友担心,文伽真是个认真的人。)

所以,流礼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尽管明白这毫无意义,她还是忍不住想对文伽说。

我说,文伽,总这么烦恼下去也不是办法,赶快做出更积极的行动啊。比如,写封信道歉。写信就可以了。当面说的话可能会说出不该说的话,写信的话就可以反复斟酌,把想说的告诉她,对吧?

不管这是不是徒劳无功,即使毫无用处又有什么损失?

流礼正说着,文伽似乎想到了什么,突然从床上坐了起来。文伽走向书桌,打开笔记本,一边听着广播,一边写东西。

哦?你要做什么啊?

流礼走到她身边的时候,她已经开始了下一个行动。文伽翻着抽屉,找出一张空白明信片。

看到这个,流礼惊喜地叫了起来。

哇,真的要写信啊!看来我的想法传给她了。

你果然是忘记了啊。这里是记忆中的世界,这早已经成为事实了啊?你的想法哪可能传达给她。

你好烦,忘记的是你吧?我现在的基本设定是魔法少女,能够把不可能的事化为可能,当当!当当!

随你怎么想好了,不过,我可不承认当当是魔法少女的效果音。

啊?难道说,你是某种动画的狂热者?

流礼因为发现意想不到的事实而吃惊地后退,文伽则迅速在明信片上写着。流礼尽力忘掉刚才的对话,看着信上的内容。可是,她马上露出了惊讶的神色。文伽把明信片翻过来,一面看着刚才的笔记本,一面写着邮寄地址,流礼感到更加困惑了。

她究竟要做什么啊,流礼不禁自言自语。

这个,只是向广播投稿的明信片而已啊。

晚上好,最近持续低温,各位过得怎么样?希望各位早睡早起,不要感冒这种话,由深夜档节目的主持人说出来好像不太合适,实在抱歉。不过,请裹着棉被,温暖地收听吧。

今晚也是月亮与华尔兹的播出时间,我是主持人月村琴音。电波携着温暖的风如期到达,您的耳朵。

首先是惯例的奇闻异事时间。

这次也收到了不少听众的来信,其中有一张引人注目的明信片,在此为大家介绍。

这是笔名为死后文的听众写来的。

能够不留任何遗憾地走向另一个世界的人极少极少。人类无法知道自己的死期,因此,很遗憾,无悔地过完一生的可能性相当低。可是,能够救赎那些对这个世界仍抱有迷恋的灵魂的奇迹是存在的。这种奇迹就叫做死后文。所谓的死后文,就是写着死者最后的愿望的信,死者能够通过死后文,把生前无法传达的,愿望传达给生者。

这并不是奇怪的都市传说。死后文是真实存在的。实际上,我就曾经收到过叔叔写来的死后文。那时我还小,是个什么也不懂的孩子,可是,我却感受到了死后文所传达的温暖。

通过死后文,我明白了人的生死,以及生者应该具有的勇气。

这不是玩笑,也不是疯话,死后文,是留给人类的最后的奇迹。

包含着死者最后的愿望写成的死后文啊。听起来好像有些恐怖,但实际上很温馨吧。各位听众如果要写死后文的话,会写给谁呢?请以自己已经死去为前提想一想,各位千万不要生气哦。

人总是会死的。

正因为这样,在自己死后,那份对自己最为重视的生者的思念,我认为是非常珍贵的。

请允许我再问一次。

假如各位要写死后文,会写给谁呢?

是给家人?

朋友?

还是恋人?

啊?问我会怎么做?有没有想寄死后文的重要的人?

嗯,实际上,我已经接到不少这样的提问了不过,请让我保密吧。女孩子不正是因为有小秘密才显得更有魅力吗?

那么,为了展示我的魅力,请大家听一支歌吧,今天是很难得的摇滚乐,由笔名小熊的听众点播的Anthem的<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