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节 三奏「何谓痛苦」(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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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里是距离多雷米亚学院最近的车站。

在等待出发的特快车车厢里的某个房间

「呐,安妮,你不觉得隔壁房间很吵吗?」

阖上原本阅读的杂志,泽塞尔询问同处一室的同事。

「说得也是,隔壁房间似乎也被包下了孩子们的声音出奇响亮。听著就让我想起暑假的临海学校。当时本校学生和外校学生发生争吵,闹得不可开交。」

「呀,其实我想说的是呐,安妮,刚刚进房间前我稍微瞄了一下,隔壁的乘客会不会是本校学生啊?」

泽塞尔及安妮接受某项邀约,正要赶赴一趟特殊的长期出差。为了搭上火车而来到车站後,发现出奇眼熟的学生们在此出现。

「怎么可能,你到底在说什么啊?泽塞尔。为什么火车上会有本校学生?暑假早就已经结束了。」

「呀可是制服很像。米拉你也看见了吧?」

泽塞尔徵询坐在窗边沙发上的同事意见。

「唔,你还是梢安勿躁吧,泽塞尔。就如安妮所说,现在这个时期也已经恢复正常上课了,不是吗?」

米拉习惯性地以右手中指推了推鼻梁上的镜架。

「根据我的资料,今年一整个学年当中,特别旅行或课外教学活动的次数是零。就算是社团活动,也没有预定进行远征比赛。换句话说,不会有学生跟出差的我们搭上同一班火车。至於说到制服,有几所学校与本校制服类似,应该是你看错了。」

「是吗说得也是。」

虽然看到了衣领上绣著黑线的年幼学生、背著长得出奇的长枪的女学生,但那不过是偶然,就是这样!

2

「呐,欧马,对於这个房间你就不能想想办法吗?太挤了!」

面对前来抱怨的桑吉丝,男性班级干部露出为难的笑容。

「这也没办法。若是修学旅行之类的校内活动还能有学生优惠,但穷学生全班要搭车、并且包下火车上的一个房间,就只能是这里了。」

「呜,你说得也有道理。没办法,在天花板上吊个吊床,钻进去午睡算了。」

室内摆设了三张沙发、四张椅子,剩下是桌子及小盆栽,原本最多是十人用的房间。虽然空问本身的设计对预定人数来说多少具备些弹性,但毕竟有限度。同时挤进班上的三十多名男女後,会像桑吉丝一样发出怨言,的确也是可以理解的。

「不过,还是好闷!喂,再往那边挤一点!」

「好痛!不要推我,笨蛋!我们这里也已经很挤很挤了;」

「你们吵死了!稍微安静点!」

男生们在房间右边互相推挤,形成大乱斗。

王於聚集在房间左边的女生们,则与右边截然不同这里正在人挤人的状况下热中地进行棋赛。

「啊啊啊,刚刚是谁动了桌子!棋子全都乱七八糟倒在一起了」

居於优势的战局遭到破坏,蜜欧沮丧地垂下肩膀。

「算啦、算啦,蜜欧你的实力是班上最强的,就当是让步吧。」

「呜呜,算了。反正不管怎么样,下一步棋就是将军了。将军!」

「咦咦咦咦咦,哪有这种事?」

情况就像这样。

奈特眼神呆滞,茫然望著这种状况。

大家没忘记我们是要去探望库露耶露小姐吧?

「是吗?在去之前与其心情低落或气氛平静,我还比较喜欢这么有活力呢。因为我们是去鼓励库露耶露的,所以如果不打起精神来怎么行!」

某人用力拍了一下奈特的背。回头一看,果真就是他心里料定的那个人。

「小不点真的都把心情清楚表现在脸上呢。」

「咦,艾达小姐刚刚到哪里去了?」

艾达朝他举了举用布包裹起来的巨大长枪作为回答。

「我去调查。而且当我手持祓戈在走廊上走动时,被服务人员当作可疑人物看待。先不说这个,房问里好热,像在洗三温暖一样。」

「因为在狭窄的房里挤进了这么多人。」

在十人乘坐的房问里,硬是挤进三十多名学生。若是被列车服务人员发现,肯定会立刻遭到举发,不过同班同学们似乎欠缺「保持安静」这样的念头。

「思,其他女生们全都在比赛下棋啊那么,现在打算怎么办?小不点你要不要跟我去约会?」

「约、约约、约会?那么突然,我、我」

「不是啦,我的意思是要不要和我稍微到外面去走走。你用不著那样脸色一下红、一下青啦。」

表现出自己才是受到惊吓的一方,艾达往後退了一步。

「啊,如果要去外面,那我知道一个好地方。」

「你呀,态度变得还真快小不点,你那么讨厌和我约会吗?」

「啊我受不了了!」

用力抓了抓头,泽塞尔终於叫了出来。

米拉在看书,安妮摆弄著放在房里的盆栽。另一方面,泽塞尔几乎没有能在室内打发时问的兴趣。

「我好无聊,还要多久才会到?」

「两个小时左右。」

并未将视线从手边的书上栘开,也未望向时钟的米拉立即回答。

「泽塞尔,你也看点书吧?如果有你想看的书,我可以借你。」

呃,可是摆在那里的全都是百科辞典。

「好像不怎么有趣,所以先PASS。」

「就『值得深思』的这一点来说,是很有趣的。」

「不,还是免了。」

没办法,在抵达前似乎只能睡觉了。在身边的沙发上坐下,闭上眼睛。然而

「呐,米拉,我这么说可能很烦人,不过你不觉得隔壁房间很吵吗?」

透过位在沙发正後方的墙壁,可以清楚听见隔壁传来的吵闹声。在这种状况下就算想睡觉也睡不著。

「是吗?因为我的注意力集中在书本上头,所以倒是没什么感觉。」

「不如说从刚刚开始,这些熟悉的声音就让我很介意呢。」

记忆犹新,那是带领一年级学生进行暑期辅导的时候。当时泽塞尔同时负责一年级学生专攻的辅导课,里面似乎掺杂了当时听过的声音。

而且

『咦,奈特到哪里去了?』

『这么说起来,艾达也不在。』

『啊啊,艾达她刚刚被服务人员盘查呢。不过她没提到多雷米亚学院的校名,所以我想他们应该不会跟学校方面连络。』

奈特、艾达、多雷米亚学院

「隔壁房间真的提到很多出奇熟悉的名字呢。」

「真是的,你还在说那种话吗。泽塞尔,真受不了你!」

不知为何替观叶植物绑上自备缎带的安妮,像足听够了似的回头。

「刚刚我也说过,本校学生应该全都在学校里上课才对。」

「话是这么说没错啦。」

朝後坐进沙发里,泽塞尔仰望嵌在门上的窗户。

就在此时。

蓦然见到与他十分熟悉的学生酷似的少年脸孔,夜色头发加上夜色眼眸,依然带著稚气的中性脸庞

「奈、奈特?」

不由得自沙发上跃起。

「怎么了?泽塞尔,怎么叫得那么大声?」

「刚、刚刚,奈特耶雷米亚斯走过外面的走道!夜色名咏的!」

「没有人啊。」

安妮也望向泽塞尔手指的窗户。不过,此时貌似奈特的少年早巳走过这个房间前。

「呀,就跟你说有。」

若少年朝这里看就好了,可惜窗户使用的材质为特殊玻璃,因此无法从走道望穿室内。

「泽塞尔,你该不会是累了吧?」

就在安妮转身背对窗户的瞬间,事情再度发生。

窗户上蓦然映照出与他十分熟悉的学生极为酷似的少女。亚麻色的短发配上琥琯色眼珠,有著小麦色肤色,充满男孩气的

「安、安妮!後面後面!艾达优恩走过去了!祓名民的!」

「没有人啊。」

「没有人。」

安妮和米拉两人望向泽塞尔手指的窗户。不过此时,貌似艾达的少女也已经走过这个房间前。

「笨蛋,你们太慢回头了!这次我真的看到了!」

死命辩解的结果是

「我知道了,你是对的,泽塞尔。」

「思,我总算能够理解了。」

「喔喔,不愧是米拉和安妮,你们懂了吗!」

结果两人同时浮现罕见的悲伤表情。

「啊啊,够了,已经够了,长途旅行让你累坏了吧?你还是稍微休息一下比较好。」

「说得也是,听说你最近一直在加班。」

两名儿时玩伴七嘴八舌地以出奇温柔的嗓音劝慰自己。

「可恶,你们根本就没搞懂!」

「啊,喂!泽塞尔?」

不理会米拉的呼唤,泽塞尔朝走道冲去。

可恶,在满腹疑问的状况下怎么睡得著!

「咦,原来还有这种地方啊。」

连接不断的风势使得走在前方的艾达头发随之飞起。

「不知该说是时髦还是浪漫,唔嗯,难以形容。」

列车最尾端采取露台般的开放式设计。

除了防止跌落的栅栏外,没有其他阻碍视野之物。撇除从车窗朝外看的封闭感,是个最适合眺望流逝景色的地点。脚下是和列车的硬质印象相去甚远的木制地板。若放上桌子及椅子,会是个能够直接开设户外咖啡厅的空问。

「这是我在暑期辅导搭火车时发现的。当时一开始是我独自在这里,後来库露耶露小姐也来了。」

继一脸开心地定在前方的艾达,奈特也随即追了上来。

「对了,有件事我忘了问你。」

走到中间左右的位置後,前方的艾达转过身来。

「有事要问我?」

「嗯,原本应该是小不点你一个人偷偷过去才对。我原以为会是那样,结果却变成了现在这种状况,错过了问你的时机。既然现在只有我们两个人」

用手按住在风中飘扬的头发,艾达眯起双眼。这样的气氛与其说是瞪视,倒不如说是为了掌握对方的反应。

「小不点你对於库露耶露的事知道多少?」

「我知道的事呃啊她的年纪比我大三岁,现在住在女生宿舍,父母亲都住在很远的地方。」

「啊,我的措词不对。我想问的不是那种私人方面的问题。」

艾达一瞬间露出腼腆的表情,不过,她的视线立刻再次变得尖锐。

「我想问的是,你对於库露耶露目前的病情知道多少?」

病情?

原因不明,令库露耶露陷入昏睡的某项因素。在听到这个问题後,率先想起的是在医务室当中的记忆。

不是别人,就是她主动告知的,那段不可思议的讯息。

『我从前阵子开始,一直听到声音。』

『嗯,跟我非常相似的声音。或许就是我,也或许是另外一个人。』

『在我内心的或许不是黎明的神鸟,而是别的东西。』

『不是红色,是某种更加接近、却又不同的颜色。』

没错,的确有可疑的地方。虽然不知道那是不足导致她生病的原因,却想不出其他可疑之处。奈特也一再思考过她生病的理由,用消去法删除後,最後总是连接到那则讯息。

但那是

『奈特,我只告诉你一个人。』

其实,她应该不想告诉任何人才对。她强忍著这样的心情,只对我一个人表明。

我可以把这件事告诉别人吗?

只要想到当天晚上库露耶露浮现出的悲怆神情,就知道那并不是可以轻易告诉别人的内容。就连告诉我的时候,对她而言一定也是非比寻常的痛苦。

「看你的表情是知道些什么吧。可是你不能说?」

她的琥琯色双眸射出枪尖般阴郁的光辉。有如内心被看透般的寒意,令奈特反射性地转过头去。

「啊呃,那个」

「那么,我就先把我知道的事告诉你吧。」

她若无其事定向边缘的栅栏旁。

「咦?」

「目前这种状况,就算隐瞒彼此手边的情报也没用。」

倚著栅栏,艾达的视线射向虚空。

「真是件不可思议的事。在来到这所学校前,我以为名咏就只有五种颜色。可是,突然转进了一个能使用夜色名咏这种异端色的孩子。」

异端色遭受到的是多么困难的处境,这点奈特本身拥有切身的经验。其实奈特在转入多雷米亚学院时,最辛苦的就是办理转学手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