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第二天(4)寻死症(2 / 2)

戏言系列 西尾维新 0 字 2021-08-22

三十分钟之后。

我和小呗小姐一语不发,默默地、默默无语地伫立在残留凄惨味道的兔吊木垓辅遇害现场,仿佛那时附有某种重大义务的工作。

身材高挑的小呗小姐斜倚着门侧墙壁,双手抱胸,思考似的闭着双眼。若是看见小呗小姐目前的姿态,即使说她是哲学家性格,大概不会有人怀疑。她的态度便是如此沉着,如此超然。相较之下,我从刚才开始就宛如被人剪掉胡子的猫,不停地在室内在这个没有任何摆设、被涂的乱七八糟的红黑色室内绕来绕去,心情极度郁闷,受困于某种犹如遗忘该如何走路的焦躁感。

该死!我从没想过有时间限制的问题竟是如此痛苦。剩余时间两小时十五分钟,而且这是保守估计,相当偏袒的估计。

兔吊木的尸体已被搬走的第七栋四楼兔吊木垓辅的私人房间,仿佛空间本身发生变质,只剩一股空虚的氛围。昨天造访时,今晨造访时,我一共来过这个房间三次,但每次的印象截然不同。我并不喜欢兔吊木那个男人,也不可能喜欢,但第一次进入这个房间,跟兔吊木激烈辩论的时候,至少还算好的。而此刻则是最差的。

还没相通吗?过了二十五分钟,小呗小姐终于睁眼说道:所剩时间已经称不上十全了,吾友。

我什么都想不通。我隔了二十八分钟开口道:别说是犯人的手法,就连情节发展都一头雾水彻头彻尾地想不通。

你这是在示弱吗?

这是真心话。如此这般认真思考,即使不是我,任何人都该想出什么才对;但我却毫无头绪,完全不晓得犯人是经过何种思路,才导致这种结果的。

经过何种思路啊说不定犯人根本没有思考。

恩,也许。

要是这样,就真的束手无策了。身为旁观的第三者,即使能够重现他人的思路,也无法重现他人的思维,绝对不可能。

这就像某种仪式或者该说是某种宗教。这种想法或许对宗教家不太好意思,但兔吊木遇害方式充满宗教风格。总而言之,这起事件与其说是不可思议,不如说是毛骨悚然。不可思议的话,解释清楚即可,但毛骨悚然就没辙了,那个可说是露骨得无以复加。

是吗?小呗小姐有些意外地说:我看过更多更露骨的尸体,更露骨的**也看了一堆。虽然不太想替它们排名,不过硬要说的话,两年前见到的人头是最露骨的。

断头尸体吗?因为思路没什么进展,我便陪着小呗小姐闲聊。那种我也看过啊。

不,是断头**,只有脑袋活着的人类。

怎么可能有这种事?人类如果只剩脑袋,肯定必死无疑。

进行适当医疗处理就没问题,心脏不过是帮浦,肺脏也只是氧气供给器,其余内脏充其量只能说是营养制造机。只要持续对脑部供应血液、氧气、养分,脑袋独自存活也不是不可能。不过,因为没有内脏、喉咙这些器官,当然没办法讲话,但还是有办法沟通。

为什么要做那种事?

没有为什么,单纯只是兴趣。就连你也涌起一点兴趣了吧?想知道只剩脑袋的人能否存活吧?我可以理解那种思维,跟那种事相比小呗小姐的目光转向对面墙壁,那里残留着兔吊木被贯穿的痕迹。兔吊木垓辅先生的遇害方式里,我甚至感受不到任何非逻辑的思维,有的仅是逻辑性的思路。

小呗小姐站直身子,打开房门。

你要去哪?

这是温柔如我才有的善解人意,你一个人比较容易思考吧?

呃这不过,小呗小姐要去哪呢?

你忘了我的本行吗?小呗小姐嫣然一笑。难得成功入侵这个固若金汤的第七栋,我去各处搜一搜。或许已经收拾过了恩,我马上回来。

小呗小姐说完,离开房间。

本行吗我的本行就只是平凡的大学生我嘀咕完,走到小呗小姐刚才站立的地点,学她靠着墙壁。事情为什么变成这样呢为什么老是、老是、老是、老是变成这样啊

我开始自顾自地发起牢骚。

我已经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真的受不了了,已经够啦。

畜生,畜生畜生畜生,比人类更差劲的畜生,干脆现在死了算了吧?将我的血液颜色混入兔吊木的血液颜色里吧?取出左胸的刀子,先刺入自己的腹部,再朝上一划,接着拉出肚子里的内脏,撒向四周。用嘴嘶碎自己的肝脏提振精神,接着用刀子刺入这双失去功能、无法帮助任何人的眼睛。当刀子抵达脑部,或许我的神志就能恢复正常。接下来,将整张脸连同头盖骨一起割下,从喉咙一路斩断锁骨,甚至割断胸骨,朝大动脉前进,只要我还有力量与意识,就笔直刺向心脏,喷血画面保证惊心动魄。问题是这把刀的强韧度能否完成上述步骤,但即使无法完成,亦是必死无疑。下辈子投胎,我一定要努力念书、念书、念书,成为一名研究者。成为研究者之后,到某座深山兴建研究所,但也决不疯癫、决不狂乱,尽管无人感念,仍旧为了社会、为了世人焚膏继晷地戮力研究。为了有困难的人,为了资质驽钝的人,暗中驱使自己的力量。完全不接受既为学者,疯狂又何妨这种随便、老套的设定,成为一个凡事替人着想,以他人为优先的人类吧。

真受不了我到底在想什么?

一旦说出投胎这种字眼,人生大概就结束了。我想必是非常疲惫,沿着墙壁向下滑,一屁股坐到地面。我感到一股极度沉重的陷落感,即使完全颓坐在地,依然摆脱不了深渊的错觉。我抱住脑袋,叹了一口气。

没救了吗

脑中掠过玖渚对我说的话真的束手无策时,联络直先生也没有关系。要不也可以找人类最强的红色承包人帮忙,只要拜托她,就不必再受这种苦。向根尾先生借电话或是透过网luo联络,就算得花上些许劳力,但并没有那么困难。明明拥有这种密技,却迟迟不肯使用的矛盾。我是能够容许这种矛盾的宽容正直之人吗?

这已经够了吧?

还不够!

无法坚持到最后的努力,从一开始就没有意义。

虽然这东西称不上努力。

真是丢脸死了

贵重与稀少不同。差点将自己的无力归咎于世界不,既已将之归咎于世界的我轻轻低语,同时站起,毫不隐瞒内心对意欲藉此逃避自己的厌恶。

我暗忖自己白白浪费了许多时间,视线投向前方墙壁。

Youjustwatch,DEADBLUE!!

静观其变吗这难不成是某种密码?

犯人自己留下的可能性未必是零。我不理会诸多反对理论,开始试着调换墙上二十五个字母的顺序、拆开每个单字重组,或是置换成其他语言等等,可是都没有明确的答案。原本硬想拼凑出堕落三昧的汉字拼音,最后发现过于牵强,这句话的意思看来一如字面所言。

就在我胡思乱想之际,剩余时间已不到两小时。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呢?玖渚君。

我出声呼唤玖渚,一如我还每当她是女孩的时候。这里当然没有六年前的玖渚友,就连现在的玖渚友也在第四栋地下室,因此不可能回应。

可是,有其他回应。骤然间,不知从哪里应该是走廊传来震耳欲聋的警报声。不,这不是声音一类的寻常之物,这是冲击波,是撕裂耳膜的空气压力。即使拥有绝对音感,亦无法以符号表现的刺耳警报穿门而入。

怎么了?我做了什么?

我大声咆哮,穿门而出。虽然没必要大呼小叫,但警报声太大,不这么大声嚷嚷的话,甚至听不见自己的声音。一到走廊,警报声更加惊人,仿佛被铜锣或某种东西直击脑门。!

我连自己的声音、自己的怒吼都听不见。面对巨大的压力波,人声这种微波根本毫无招架之力,霎时灰飞烟灭。这附近应该有扩音器,我一边寻思,一边伸手按住双耳,目光在天花板拼命逡巡。如果不赶快找到扩音器破坏,我那原本就问题多多的脑筋肯定要崩溃。

我还没找到扩音器,声音就在下一瞬间攸地消失。我刚想将手掌移开双耳,不行,又觉得还不能轻忽。正如台风眼,只因一时平静就安心的想法太过天真,搞不好还有第二波。不,等等,这里是室内,不可能出现台风。不妙,我好象有点神经错乱。莫名其妙!我是白痴吗?

心情十全吗?小呗小姐打开逃生门,从楼下折回。你好,好久不见了。

呃什么好久不见?才五分钟而已

是吗?那真是十全。

小呗小姐满脸笑意,重新压低帽子,仿佛在逃避我的目光。恩,虽然不用说,但我还是要说这种态度非常可疑。

小呗小姐你做了什么?

我找到这种东西。她从大衣内袋取出四张MO片应该没错像扇子一样展开。这是兔吊木垓辅的研究纪录,虽然跟我的目的没有直接关系,不过真没想到会挖掘出这种好东西。

然后顺便连警报器一并挖掘了吗我没好气的口吻连我自己都听得出来。由我来说也很怪小呗小姐就不会斟酌一下轻重缓急吗?

你真没礼貌,我当然会斟酌了,就连跟你聊天的此刻都还在斟酌。

这就跟没斟酌一样。

我们还真是最佳拍档我喃喃说着冷笑话。怎么办?刚才的声音大概也传到第一栋的博士那里了。这栋建筑本身如此封闭,声音或许传不过去,但保全系统应该会传送相关讯息。

希望对方以为是系统短路,可惜人生恐怕无法如此十全。明明是罪魁祸首,她仍是一副与己无关的样子。真是伤脑筋。

的确很伤脑筋。

就算小呗小姐拉过我的手,我也压根没想到她会扯我后腿,这才叫诚心诚意的戏言。

逃回屋顶吧?那里的话,或许不会被发现。

也对,确实比待在室内好。小呗小姐说完,就走向通往楼梯的门。用小刀开锁之后,我们沿楼梯上楼,再爬上铁梯,掀起铁盖,抵达屋顶。小呗小姐伸了一个懒腰,朝西侧走去,在边缘附近匍匐。我猜不透她的意图,但也不知不觉模仿她的动作,只见地面上有两个影子从衫树人行道还是橡树?我也不确定小跑步走过来(又跑又走的矛盾描写,可以窥知我当时极为混乱)。原来如此,匍匐是为了不让对方察觉吗?我还以为小呗小姐是想在地面上诠释黑色喜剧不,我当然不可能这样想。

呃我眯眼注视那两道黑影。志人君和美幸小姐吗?

应该是。小呗小姐匍匐倒退,抵达楼下看不见的位置后,双手拍打地板跃起。大概是博士叫他们前来察看情况。

两人一转身,身影就此消失。那个方向是第七栋的玄关,也就是那扇牢不可破的绝缘门。两人身影消失后,我模仿小呗小姐的动作匍匐倒退,但仔细一想,既然两人已不在视野里,这个行动也没什么意义。

尽管不甚十全,至少还算幸运。小呗小姐说:我还怕对方会派一整个师团的壮硕警卫前来两个那种程度的小毛头,总有办法对付的。博士大概认为是系统短路。

这样是最好不过被发现的话还是很麻烦。

那么,往这里走。小呗小姐拉住我的手,强迫我移动,还以为她要带我去哪里,结果竟是水塔阴影处。她将我带到一个数跳水管横亘其间,从铁盖位置无法看见的狭窄空间。这里应该可以避开他们的耳目。

乍看下确实可以掩人耳目,但

这个空间称不上宽敞,怎么看都只能容纳一个人躲藏。这里应该没办法同时容纳高挑的小呗小姐,以及虽然不算壮硕,但几乎已是成年男子的我。

没这回事。小呗小姐恶作剧似的笑了笑这时我已差不多猜到她的计划咻地一声将我拽过去,向后一推,接着,采取以第三者的观点来看,很难不认为那是拥抱的姿势,不,或许只能认定是拥抱的姿势;换言之,她的身体紧贴着我的正面,修长的双臂绕到我的背脊,下颚倚在我的右肩。小呗小姐的呼吸、心跳与体温自然传了过来,而我的呼吸、心跳与体温当然也传了过去。

这样就只占一个人的空间了。

这样子会出问题的。小呗小姐扣住我的双臂,我无力抵抗。不,这不是重点。十分严重的问题。

你不喜欢问题吗?

就连解答都不太喜欢

还真是纯情哩。小呗小姐嗤嗤笑了,那是非常煽情的笑法。对了,还有一件事,我在找那些MO片时,也顺便找过绳索了。

有吗?我压抑强烈的心跳问。因为心脏是不随意肌,当然不可能抑制。绳索

没找到,只有一些电脑线,虽然也可以当成线来使用,但就算将那种东西连接起来,也不可能接到第六栋况且要是电脑线不见的话,马上就会发现。

是吗

期待这种研究所里有那种可以承受人类体重的绳索,或许才是可笑至极的想法,既然没有绳索,那就是类似绳索的东西吗我正想整理思绪,但小呗小姐的长发香味打断我的思路。不,或许是我自己的思路走岔了。冷静、冷静,想想别的事。

头发吗小呗小姐,头发的话怎样?

什么?头发怎么了?

小呗小姐说着,又搂得更紧了些。因为小呗小姐比我高,这样一来好象被对方当成小孩。铃无小姐也把我当成小孩,但是该怎么说呢?两者是截然不同的儿童式对待。

我的头发吗?

不是头发这东西,不能代替绳索吗?

我听说头发这东西其实相当结实,一根根分开来,强度或许算不了什么,但数千数万根合在一起,就足以代替绳索。用头发绞杀他人的事件在历史上不胜枚举,要说可能还是不可能的话

啊啊,你是指神足先生嘛,吾友。小呗小姐在我耳畔呢喃细语,我不禁为之颤抖。确实没必要因为你的一句话,就将留得那么长的头发全部剃光

没错,再怎么说,我的言论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影响力。既然如此,剪掉剃光那头长发,是有其他目的吧?我的思绪飘向了那个沉默寡言、态度冷漠的研究员。

假设神足先生利用我们刚才使用的路径,成功入侵第七栋,然后杀死了兔吊木。将他钉在墙上,正准备离开时,才发现没办法从这里跳回第六栋,况且还在下雨,更加不可能。话虽如此,也绝对不能待在这里,所以必须要有绳索

然后就用了自己的头发。小呗小姐说:还算十全,不过有问题。

什么问题?那个问题比你现在抚摸我大腿的右手更加严重吗?是什么呢?小呗小姐。

首先,这间研究所的屋顶既没有栏杆,也没有篱笆,换句话说,就算扔绳索,也没办法固定。想要固定在建筑边缘的话,也得有钩子这类东西。另外,距离也是一大问题。

距离是五公尺吧?使用绳索的话,就不必再考虑角度的问题了。

就假设神足先生的头发有一公尺好了。发量从远处看上去颇多,可是就算全部使用,分成五等分之后,也没办法承受人类的体重。接得再如何巧妙,四公尺已是极限。

五等分四公尺吗?对了,既然是当绳索用,势必得相互连接提升强度,结眼亦是一个问题,的确不可能达到五公尺。正如小呗小姐所言,四公尺左右已是极限。既然如此,就不可能抵达第六栋,就算退让一百步,甚至两百步,假设头发突然暴长能够抵达,问题是没有钩子,还有无法钩住第六栋的障碍存在。难得推出一些头绪而且还得面临这种贞操危机看来神足先生的剪发终究是一时兴起。又何必做这种惹人疑窦的事?若是推理小说,这简直太不公平了。

真的没办法跳过去吗这种距离。

世界顶尖选手的话,倒也不是不可能,但普通人类应该办不到才对。

人类我被这个字眼吸引住。那么,假如不是人类,就有可能吗?

嘎?小呗小姐愕然回应。你这是什么意思?该不会想说犯人其实是妖怪一族吧?啊啊我是无所谓啦,不过就不知道其他人怎么想,这种事不是每个人都相信。

我没有突然提出妖怪论的意思,这世界又不是只有人类和妖怪,还有其他的动物例如狗。我不让思路停止,喋喋不休地续道。不这样子的话,注意力就会不断涣散。大型犬的话,应该就能跃过七公尺的距离了吧?

你是指春日井小姐饲养的不,拥有的那三条狗吗?

恩,对,总之就是动物犯案论。我点头回答小呗小姐的问题,下颚也因此更加贴近小呗小姐的身体,妈妈咪呀!就算不是狗,好象听谁说过这座山里有野猪野猪或许跳不过去,恩是鸟吗

你是认真的吗?竟敢接二连三提出这种超凡妙计,我很钦佩。小呗小姐的语气听来毫无钦佩之意。所以呢?狗是如何杀死兔吊木先生的呀?狗用刀子蹂躏兔吊木先生吗?你的推理非常异想天开,但也未免太扯了吧?

只要经过训练不,果然不可能。因为这种争论怎么看都没有胜算,我便决定退让。该死!犯人还是未定吗

未定?我看是不定吧?

一定有人犯案,所以是未定话说回来,差不多够了吧?志人君和美幸小姐想必已经离开了。

还不能安心。我正想扭身逃离小呗小姐,可是她不肯松手。什么不能安心?志人君他们进入第七栋至今已逾十分或十五分钟意思就是我已被小呗小姐拥抱了十分或十五分钟我想对方也差不多该认定刚才的警报是系统短路。

小呗小

嘘!

小呗小姐硬生生地打断我的kang议。正确来说,小呗小姐撅住我的后脑勺,将我的脸孔压向她的肩膀,教我不得不闭嘴。我抬头一看,只见水塔对面,进出这个屋顶的圆铁盖开始缓缓移动。既是无机物质,又不具机械结构的铁盖,当然不可能自行移动

去!这是什么鸟盖子?重得真不象话!妈的!当我是奥运举重选手啊?

那是志人君的声音。志人君的声音从铁盖下方传来,他似乎一时推不开那个铁盖。

居然到屋顶检查,还真是慎重我发出绝望的叹息。该说他小心谨慎吗唉,毕竟发生凶杀案,这或许也是没办法的

毕竟遗失了大量MO片,这是理所当然的。

小呗小姐如是说。对了!这么说来,警报器启动的理由正是因为她偷了MO片。既然如此,志人君和美幸小姐最先巡视的大概就是那个房间。一旦发现磁片遗失,就不可能认为是系统短路,肯定会彻底搜索整栋建筑。

你为什么不放回去

把得手的东西放回去,这可称不上是一流小偷。喏,再贴近一点,小心被发现喔。

小呗小姐增加双手力道,将我逼向更后面的空间。因为我的后面已经没有空间,当然就只能跟小呗小姐更加贴近。现在要是被志人君发现,恐怕是有理也讲不清,所以我也主动将手绕到小呗小姐身后。倘若吃了这么多闷亏还得被发现,干脆把盘子一起吃掉算了,桌子也好、椅子也好,老子统统吃光。

哎呀哎呀,你这个小色鬼,吾友。小呗小姐喜孜孜地微笑。我其实也不讨厌这种。

我讨厌算我求你,请安静

志人君终于掌握诀窍,成功推开铁盖,矮小的身体缓缓爬上屋顶。

啊~~去!烦死了这种忙得要死的时刻,为什么我非得做这种事不可?真是莫名其妙怎么可能有入侵者基本上,对方要怎么进来嘛谨慎也该有个限度啊,美幸小姐

志人君嘀咕个不停。他这个人似乎很爱碎碎念,我不由得涌起一股亲切感,甚至爱上那些牢骚。

志人君合上铁盖,开始四下环顾。

没有半个人嘛志人君低语。右边没人,左边没人呸!真像白痴

他似乎无意详查。就这点而言,我们的位置确实是绝佳藏身处,惟独隐藏方式有一点问题。不行,我快到极限了,啊~~好象开始神智不清了。

而且又一直联络不上玖渚机关真是的志人君继续碎碎念,朝铁盖伸手。事情会变成怎样呢而且把那么可爱的娘们当成标本,博士简直是疯了是打算再创造一个跟我一样的东西吗为什么对象偏偏是玖渚机关的人。

玖渚机关一听见那个字眼,我即将丧失的理性顿时复活。虽然这样形容很怪但看来卿壹郎博士正顺利地朝铃无小姐、根尾先生和心视老师的预测前进;然而,我在意的并非那件事,而是志人君的口吻听起来对博士的行为颇不苟同。志人君明明是卿壹郎博士的绝对支持者,这是怎么一回事?

就在此时,我想起根尾先生的那席话大垣君和宇濑小姐有阿谀奉承博士的理由,诸如对博士的敬畏、对博士的恩义等等,但正因如此,只要给予他们更有价值的东西即可。这或许只是四则运算的问题,加、减、乘、除。志人君现在动摇了吗?既然如此,既然如此

就在此时,志人君停止掀盖动作,非但停止,还一直紧盯着我的方向。狐疑地,仿佛怀疑什么似的瞪着我和小呗小姐藏匿的水塔。被发现了吗?不,不可能,志人君刚才不是还打算离开吗?不可能看见,虽然不可能看见

喂!有人在那里吗?志人君终于开口。有谁在水塔那里吗?

我差点就要出声回应,但马上被小呗小姐阻挡。

有人的话就快点出来。志人君将手移开铁盖,蓦地站起。我已经发现啦,那里有人吧?嘎?不肯出来的话,我要过去罗?

没办法了。小呗小姐说完,万分不舍地送开我。你留在这里。

咦?可是小

我现在就出去!小呗小姐对着志人君的方向大声说完,又对我喁喁细语:事情结束之前,你绝对不可以离开这里。说完将我压向墙壁,接着绕过水塔,走到志人君看得见的位置。

我完全没有出手制止的机会。

更何况我根本不知该用什么理由阻止她。看见她摆出那种明明身陷困境,仍旧这种事一点也不值得惊慌的轻松神情,我根本不知该说什么阻止她。

啊?你?志人君的声音显得诧异万分。嘎?什么?你我可不认识你啊。

那我就自我介绍吧。小呗小姐对志人君微微一笑。我叫石丸小呗,不过贵所成员或许比较熟悉零崎爱识这个名字。

三天前的入侵者?志人君说:什么?你这个声音你是女的?还真高大啊虽然没有另外一个大姐高。

你对女人有兴趣吗?小弟弟。小呗小姐满不在乎地走向志人君。这还真是十全。

不许动!否则我要出手了!

什么?小呗小姐装糊涂问道:不靠近一点,又怎么聊天?你不是有话想说才叫我出来的?

混帐!都叫你不许动了!

志人君边说边后退,其实并没有后退的理由,大概慑服于小呗小姐身上那股不明所以的氛围。我想起昨夜与小呗小姐的初次邂逅。若是跟那种压倒性的、绝对压倒性的东西迎面对峙,任谁都会心惊胆战,?***救司畔胩永胨S肫渌凳俏抟馐兜男形峙率浅鲇谀持直灸堋?br >

呵呵呵小呗小姐停下脚步,在通往室内的铁盖附近说:没事的话,我就此告辞

岂能让你逃走!

志人君扑向她,大概是使命感战胜了恐惧心。这或许是正确的行动,但称不上是明智的决定。入侵者石丸小呗既然在志人君面前曝光,当然不可能就此潜逃。小呗小姐刚才的言行,分明是引诱对方出手的伎俩。

上钩的志人君自然不可能发现。

小呗小姐向后回转,躲过志人君的拳头。接着继续转一圈,修长的腿踢向志人君的腹部。那个回转技巧并非空手道,而是更接近跆拳道。格斗技巧多如繁星,也只有跆拳道会将背部完全朝向敌人。

志人君像虾子般躬身,但小呗小姐毫不留情,又伸出另一条腿这也是跆拳道的动作以脚踝踢向志人君的心窝。志人君的上半身被硬生生踹起,整个人向后仰倒。小呗小姐继续转一圈,接着利用旋转劲道这次是柔道技巧以掌底扣击他的右肺叶。

哇啊!

志人君发出既非悲鸣、亦非呜咽的闷哼,当喉咙发出这种声音时,胜负可说就已决定;但即使如此,小呗小姐仍不罢手。手肘攻击腹部,反手刀攻击心脏,接着膝盖从近距离攻击胸口,最后再加一记扫腿,让志人君趴倒在地。

一眨眼不,甚至来不及眨眼,胜负已分。志人君昏迷不醒,或者该说小呗小姐连续攻击到志人君昏厥为止。对内脏器官的扎实攻击,感受不到任何目的。这固然是为了逃离此地的明智之举,但仍不可否认做得太过火了。

小呗小姐

我正想从水塔阴影走出,但

不许动

因为这声轰然狂嗥,我再度僵立原地。回神一看,宇濑美幸小姐拿着一把对准小呗小姐。小呗小姐蹲在昏厥的志人君身旁,哎呀?对骤然出现的美幸小姐发出略显讶异的叫声。这么说来,好象还有一个人哩我完全忘了。

请不要动否则我会开枪的。

美幸小姐双手紧紧握住的我记得是杰立寇941,以色列制造的CZ-75黑色,可以使用九公厘鲁格弹(注13)或点41AE两种子弹的多口径。制造商后来又援用相同设计制造著名的沙漠之鹰我记得是这样。因为我的记忆力不好,没办法确定,不过这种情况的问题并不是种类。

以这间研究所的机密性而言,保全设备里有一两把,倒也没什么好奇怪的可是,再怎么说,这未免太脱离现实、太过头了。即使是轻松压制志人君的小呗小姐,一旦面对

呵呵,哇哈哈哈哈哈!然而,小呗小姐却对美幸小姐哄堂大笑,接着若无其事的站起,仿佛根本不将枪口放在眼里,犹如在嘲弄、奚落对方。哇哈哈哈哈哈哈哈!

有什么奇怪的?你笑什么笑?我叫你别动!

我就是在笑你叫我别动,大小姐。小呗小姐扬起下巴,俯视比她矮了三个头的美幸小姐。这个状况下,自己的伙伴被压在地上的这个状况下,居然说只要对方不动就不开枪?而且我都动了,你还不射击?实在是太温吞了。要不就冷酷一点,要不就激动一点,你这样还真是有够温吞。就算只是在败北时登场的小配角,凭你这样就想蹂躏本人,真教我笑掉大牙

不许说话!闭嘴!

美幸小姐将枪口对准天空,接着开了一枪。那行为既是威吓,亦是为了证明枪里装有子弹。一听那刺耳的枪声,我确定里面装的并非九公厘鲁格弹,而是点41AE;换言之,弹匣里至多只剩九发子弹,比九公厘少了五发,不过这只是比较,九发子弹要杀死一个人甚至两个人都绰绰有余。

你再出言讽刺,我真的要开枪了!入侵者!快离开志人君!

你刚要我别动,言犹在耳又要我离开?我到底该怎么做呢?大小姐。小呗小姐嬉皮笑脸一副调侃对方的表情轻松答道:一点都不十全啊。就是用你这种大小姐当秘书,用这种傻头傻脑的小毛头当助手,斜道卿壹郎博士才名过其实。早知如此,我或许该直接进击,根本无须大费周章。

你叫我大小姐?你了解现在的情况吗?莫非以为我不会射

以为只要有枪,众人都会屈服;以为只要展现力量,大家都会追随,这正是你像大小姐的证据。小呗小姐与美幸小姐不,是与近距离对峙,泰然自若地说:你要是认为那种玩具能够杀人,可就大错特错了。你以为一把可以胜过一艘军舰吗?

开什么玩笑你以为这种距离我会射不中?美幸小姐加重握枪的力道。只要你乖乖听话,我不会伤害

然后充当博士的人体实验品吗就像躺在这里的傻小子。

闭嘴!美幸小姐闻言大为激动。你的目的是什么?你到这里来干什么的?你是哪间研究所的间谍?

假设小呗小姐略微压低音量。子弹初速以时速而言,假设是九百公里好了。所以说,你和我之间约莫两公尺的距离,大概要花多久?

咦?什么意思?

就是假设嘛,答案呢?大小姐。

零点零八秒。美幸小姐不解地回答:这又怎么了?意思就是人类避不开子弹吧?

光听这个数字,要避开确实不易,不过小呗小姐指着她,不,不对,是指着她手里的那把枪。杰立寇941,到扳机为止有七点七公分,所以这是双动模式,没错吧?

恩?咦?所以呢?这又怎么样?

容易动怒的个性也非常像大小姐,你就跟闹区的不良少女没两样。既然是双动模式,换句话说,扳机压力有五公斤的力量,单动模式则只要一半的力量。以你女性的指力,扣扳机的时间约零点五秒,这还是估计得比较短的情况。

不止如此,击锤打中撞针还要零点零二秒,到此为止已经花了零点六秒。好,刚才是单纯计算子弹发射到抵达为止的时间,前面还得加上为了确实击中目标的准备时间;换言之,就是瞄准的动作。瞄准我的脑袋也好,心脏也好,哎,哪里都无所谓,如果想让点41AE确实命中目标,专家也得花上零点一秒的准备时间,至于外行人的你,我想最少也得零点四秒前后相加共计一秒,是一秒钟喔!这简直就像永远,至少对跨过两公尺的距离来说,是非常十全的时间。

开什么玩笑!就算一发没中,我还可以射第二发、第三发

每次都得花费超过一秒钟的攻击根本没有意义喔,大小姐。这样的话,直接殴打对方还比较快。大小姐,机会难得,我替你上一堂课吧?这玩意儿是长程专用的武器,最少相隔五公尺,最好是十公尺以上。如此一来,不论我怎么移动,你只要稍微移动枪口即可,五发就能击中吧?以较为十全的说法来讲,这种武器除非攻人于不备,否则只能用于长距离,惟独外行人才会被它的表面威力蒙骗。这种一击必杀的武器,要是一击不中也毫无意义或价值

罗罗嗦!

美幸小姐扣下扳机,这次真的对准小呗小姐。

震天价响的爆炸声响起可是,就只有声音而已。小呗小姐一如对付志人君的时候,旋转避开子弹的飞行轨道之后,顺势扑向美幸小姐怀里,掌心朝她的下颚用力一顶。美幸小姐的身体浮向半空,高挑的小呗小姐将全身重量置于手肘,猛力将美幸小姐一时挣脱重力的娇躯压回地面。

这一连串的动作,我该如何评论呢?小呗小姐的动作类型跟对付志人君时迥然不同。是了,那是毫无半分浪费的美丽流动。

美幸小姐的身体滑行般地滚倒在屋顶地面那令我想到冰壶(注14)的石壶最后停在非常接近边缘的位置,既没有起身,甚至没有呻吟。小呗小姐走过去,确认她既已昏厥,拾起。

可以出来罗,吾友。

我从水塔阴影处走出。辛苦了。

嘻嘻小呗小姐淘气地将枪管指向我。砰!哈哈哈!

咦?你好象不太开心。

不,没事只是觉得你出手重了些我不觉望向倒在地板上的两人。而且未免太冒险了,居然挑衅持枪的对手

我不挑衅的话,就会被射中的。

或许吧这么说来,刚才你说的那些果然是骗人的吗?

应该称为一时之便。

小呗小姐笑盈盈地说完,将扔给我。连保险都没锁是想要本人小命吗?我心底抱怨,还是伸手接住那把枪。一股沉重的感觉自手臂传来,这也很正常,杰立寇的重量超过一公斤。持续伸直手臂支撑这东西,就连身为男性的我都倍感吃力,更何况更何况是身为女性的美幸小姐。

换言之,就是这么一回事小呗小姐的那席长篇大论,纯粹是在拖延时间,只是在等待美幸小姐的手臂感到疲惫及酸软。直到她再也无法正确瞄准目标,直到旁人皆能看穿她对肌肉下令时的微小动作。

越是外行,越容易被具体的数字及逻辑哄骗就是这么一回事吗?

凡事都被数字蒙骗的话,肯定要吃大亏玖渚好象这么说过?

就是这么一回事,我哪晓得杰立寇的子弹速度?小呗小姐颔首。那把枪就交给你保管,你知道怎么用吧?我也会用,但就是不太喜欢,总觉得不太公平。

嘎不公平吗我乖乖锁好保险,把杰立寇穴在裤子和皮带之间。尽管坐下来时不太舒服,但这种东西只能如此携带。不过,怎么办?这样他们就知道你入侵的事了。

这倒也算得上十全,如此一来事情一旦演变成有外人存在,玖渚小姐的嫌疑不就多少冲淡了些吗?

这对我们是好事一桩,可是对小呗小姐

这点程度还难不倒我,一点都难不倒我,而且小呗小姐走道志人君昏迷的位置。我们也找到脱身计了。

注13:9mmLuger,葛雷格鲁格(GeorgLuger)所设计的弹药,目前是全世界最常见的弹种。

注14:Curling,在冰上进行的运动,又称为冰上溜石,比赛所用的壶称为石壶,运动员必须将敌对的石壶击走,并将己队的石壶留在比赛场地的圆心内,如此反复十次,得分较多者胜利。<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