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第四章 野兔与猎人(1 / 2)

GOSICK 樱庭一树 0 字 2021-08-22

 行进在走廊的五人,沉默不语。

维多利加和一弥并排走在最后。朱莉盖尔拖着及地的红色礼服走在两人前面。长长的黑发随着她前进的步伐左右摇摆。

奈德巴克斯塔走在最前面。莫里斯离开队伍,独自快步走着。

红色绒毯软绵绵的,每走一步,脚都会深深陷入其中。虽然豪华,但很不好走。洋灯也都是装饰繁复,华丽过头的设计。明晃晃地照着五人。

「这、这是!?」

奈德突然止步,一时语塞。

所有人都停了下来,抬起头。

截断走廊的黑色墙壁,阻止了正欲前往船头方向的五人。那一层所有的走廊都被这堵墙壁阻断而无法前进了。

莫里斯不由咋舌。

「和十年前一样」

在奈德和朱莉追问下,他阴沉着脸开始解释。

「如果轻易让野兔他们到达无线室就太无聊了。所以必须使他们落入陷阱丧命,或找到武器让他们彼此攻击,来减少其数量。」

「为什么?」

「」

莫里斯没有回答朱莉的问题。

短暂的沉默之后,他边叹气边说。

「必须从这里往下走三层。这里的下一层以及再下一层的走廊应该同样被墙壁阻断了。如果这艘船是〈QueenBerry号〉的话。」

五个人又在走廊上折返,开始找楼梯。

一弥突然看了看身旁的维多利加。

因为他听到一直没有说话的维多利加微微地叹了口气。

一弥有些担心,看着她的侧脸。

如同娇小人偶般的少女的苍白额头上,渗出了汗珠。

「维多利加,你累了?」

「」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

「脚痛吗?肚子饿吗?啊,行李太重了吧,我来拿吧。」

「不用。」

「你在客气?不要客气啦,都不像你了。」

「久城,被你抢了主导权,我实在是」

维多利加抬起了头。

仿佛闹别扭的小孩子一般,她「噗」地鼓起了两颊。虽然这恐怕跟她本人意图截然相反,但她现在的样子,宛如一只嘴里塞满松果的松鼠一样可爱。

「不知为何非常生气。」

「哈!?哪里抢主导权了!我只是在担心你而已啊。你这个好胜的乖僻家伙!」

「你才乖僻。」

「维多利加啦!」

一弥嚷着,不由分说地把维多利加的包夺了过来,用空着的另一只手抓起她的小手,向前走去。

朱莉吃惊地看着他们。奈德则佯装不知道的样子。

一弥边走,边问维多利加。涌上脑袋的各种各样的疑问,使他不得不找个人说说话。

「呐,维多利加。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没有回答。

一弥看了看她的侧脸,维多利加似乎有在听自己说话,他放下心,再次开口。

「据说与这艘船一模一样的那艘〈QueenBerry号〉上,十年前所发生的事,到底是什么?和我们同龄的少男少女,为什么会被带到那艘船上?还有,当时船上到底发生了什么?还

有,十年前的今天,如此大费周章地制造了仿制品,再现当时的状况又是为什么?」

维多利加没有回答。

她只是迈着小步,跟在一弥身边。一弥继续说道。

「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么做?」

一弥想起了在那个大食堂吃的晚餐。

那个昏暗的房间。

乘坐小艇离开船的领路人。

小艇上的橙色洋灯在黑暗的海面上渐行渐远。

还有坐在大食堂中的十一位客人。由于饭菜中被放了安眠药,被转移到了休闲室。并且那时,增加了一个人。

某个没有出现在晚餐座位上的人,混了进来。

那个人就是这场充满血腥的再现剧的主谋者吗?

「当时奈德确实在那个座位上吧。」

「因为你就坐在他的膝盖上呢。」

维多利加终于开口了。

「呃、嗯。既然如此,朱莉,或者莫里斯,就是那第十二位客人了吧。从年龄上来看,年轻的朱莉比较可疑。因为,十年前她应该是十五岁左右。和被带到这艘船上来的少男

少女年龄相仿。」

一弥陷入了沉思。

「可是,这样的话,为什么奈德也收到了邀请函?莫里斯是当时把他们带上船来的人之一。所以被邀请来,还差点被杀死。但是,奈德呢?他在十年前应该也是十五岁左右。应该

是被害的那一方。」

「久城,我说,你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唧唧歪歪地说些显而易见的事情。」

维多利加似乎从心里觉得厌烦。「可是」一弥胆怯地反驳。

「我有很多不明白啊。」

「」

「啊,对了。奈德搞不好也是犯人。朱莉的共犯之类不,如果是这样,根本不用麻烦,两个人直接杀了莫里斯就可以了。」

「嗯。又是一件显而易见的事呢。」

「唔、好不甘心。啊,说起来,乘上船之前的占卜师罗克萨努被杀事件。她是被邀请到这艘〈QueenBerry号〉上的其中一人。罗克萨努被杀,犯罪嫌疑人女仆逃亡」

「没错,久城。」

「唔,也就是说」

「就是说?」

「唔不知道。」

「你的混沌还真是无聊呢。」

维多利加从心底里觉得无聊地说道。

一弥很不高兴,就此沉默了,只是牵着她的手走着。

五人终于到达了楼梯。铺着闪亮洁白的瓷砖的楼梯,不知为何光线很暗,仿佛降下了一层夜幕。

旁边有座升降梯,白炽灯明晃晃地照着,与楼梯形成鲜明对比。铁笼中也很明亮,相对来说,这里更让人觉得安心。但是当一弥指着升降梯,提议坐它时,奈德却突然脸色大变,

坚决不同意。

「还是走楼梯吧。那样比较安全我觉得。」

一弥看了看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耸耸肩。

「既然他这么说。」

五人小心翼翼地顺着黑暗的楼梯往下走。

慢慢地,虽然动作很慢,但好歹快走到尽头了。此时——

当!——

短促的声音。

莫里斯发出了模糊不清的叫声。

其余四人也不由心头一紧,吓了一跳。

「怎、怎么了,大叔!?」

「这、这、这是!」

黑暗中,大家的视线都集中到了莫里斯用颤抖的手指着的东西。

一只弩箭擦着莫里斯的侧脸飞过,嗖地cha进了墙壁。之后大家调查发现,瓷砖地板上设置了一个不起眼的机关。恐怕是莫里斯不小心踩到了那个吧。

莫里斯缓缓斜过眼,死死地盯着那只箭。

「别、别开玩笑了!你们这几个家伙,想把我!」

他狠狠地瞪着维多利加他们。

「大叔,你没事吧?」

听到奈德的话,莫里斯愈发激动。

「什么、没事、啊。这不是你们中的〈野兔〉为了杀我而设置的机关吗!?不,搞不好你们所有人是一伙的,都想杀我吧!」

「你适可而止吧,大叔!」

朱莉绷起了脸。

她摆弄着心型吊坠。

「如果是这样,大叔你想乘救生艇时,怎么可能告诉你危险而阻止你呢。你别找碴儿了。」

两人互相瞪着对方。

一弥的声音打断了两人之充满紧张感的对峙局面。他用悠闲的口气问站在一旁的维多利加。

「维多利加,你也要小心机关哦。当然,我也会帮你留意的」

听到一弥认真平静的声音,朱莉危险的表情舒缓了下来。但紧接着听到维多利加回答的话,变得很疑惑。

维多利加似乎非常自信地如此回答。

「我不用担心这个。」

一弥愣住了。三个大人也被这句话吸引,回过头来。

奈德走近她,脸色很可怕。

「喂,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他的声音和态度都很有压迫感,然而维多利加丝毫不见畏惧之色。她一如既往,平静地回答。

「这艘船是用来杀大人的。所以我没事的。」

「怎么会。即使如此,机关可是不会选人的哦?一旦不小心开门,踩到,碰到的话,小姑娘,连你也会」

维多利加侧着她小小的脑袋,微微一笑。如同天使一般。

「机关都是按照你们大人的身高来设置的。具体来说,都按能刺穿身高一米七到一米八左右的人的头部来设置的。」

「啊!」

一弥叫了起来。

的确,她说的没错。刚开始杀了男人的弩箭,刚才飞过来的箭,都是按照这种身高来设置的。

那么也就是说。

身高只有一米四左右的维多利加即使触动了机关,箭只会远远地在她的头上飞过而已。

看着一脸诧异的一弥,维多利加就像随口说出自己知道的事的小孩子一样,天真地说道。

「久城,你也还是稍微弯下点腰比较好吧。否则,就算脑部没事,头顶说不定会被削掉哦。」

「削、削掉好可怕!?」

一弥牵着维多利加的手,弯着腰往前走。他比刚才更用力地握着维多利加的手,同时观察着她的脸色,看她是不是累了。

跟在后面的朱莉一直盯着他们——

楼梯依旧很暗。因为他们一边提防着机关,一边慢慢往下走,所以似乎觉得下这段楼梯用了很久。

「喂」身后的朱莉开口问一弥。

「没想到你挺会关心人的呢,小伙子?」

一弥抬起头。

什么意思?他正疑惑着,朱莉瞄了一眼走在一弥旁边的维多利加。

「这么拼命地保护女孩子。」

口气听上去像是在嘲弄他,一弥脸红了。

「没、没有啦,我只是。而且她对我的意见一大堆呢。」

「那是在撒娇哦。」

朱莉轻声地说。

一弥完全不能理解。

「撒娇?」

「我说那个女孩啦。虽然对你很粗鲁,但我觉得她其实很信赖你。行李也交给你,看,也不松开牵着的手。」

一弥集中注意力看着她的手。

确实,虽然嘴上抱怨,但维多利加紧紧地握着一弥的手。或许真的多少还是有点信任他的吧。还是说,这也是维多利加对于当前的状况感到不安的表现呢。

虽然无论从她的态度,还是语言,都感觉不到一丝不安,但情绪似乎会从紧握的手传递过来。一弥不由地紧了紧握着的手。

「那种类型的人呢,小伙子,如果不是相当信赖的对象,是绝对不会把自己的行李交给他的。我敢打赌。」

「我在旅行之前,擅自打开她的包,减少了很多行李,那时她也发脾气了啊」

「这个么,要是换了别人,她是绝对不会同意的。别人如果这样对她,她连旅行也不会来的。一定立即转身回去了。」

「唔」

一弥沉思着。

然后,面对一脸感叹地看着自己的朱莉,他害羞的辩解。

「但是,我只是对现在的事态,感到必须担起责任来而已。」

「哎呀,你是犯人吗?」

「你不要开玩笑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一弥沉下了脸。

没错,本来把维多利加带来旅行的就是自己。据他所之,维多利加一直在那个大图书馆的植物园里。那个传说是国王为了与自己的情人私会而建造的,最上层带天窗的舒适房间。

阅读各种各样的书籍,偶尔听到下面的事件的话,就会当场解决的维多利加,仿佛是寄居在圣马尔格瑞特学院的精灵,小小的神明般,不可思议的存在。

一弥想,她的每一天一定都是被不可思议的事和谜题所包围着,平静地度过的。

而自己却偏偏邀她周末旅行,把她带到这种危险的地方来。如果维多利加发生了什么意外,那就是他的责任。

她所拥有的,只有头脑。

身体如此小,弱不禁风。虽然一弥自己也不过是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孩子,至少也该保护好维多利加。

一弥是这么想的。不过正是因为这点,他才被称作严肃过头的死脑筋。但是,对人对己都极为严格的父亲,比他大很多岁的哥哥们,从一弥懂事以来就一直如此教导他:「保

护比自己弱小的人。」「即使自己也很弱,也要保护他们。」

老实说,他也觉得,这种事是不可能的,自己远远不是那种了不起的人,不行就是不行。但是,在现在这种场合,总觉得不太愿意向朱莉说这种丧气话。其实一弥也有点逞强了。

不知有没有看出这点,朱莉用嘲弄的口吻说。

「哎呀哎呀,真了不起,小伙子。」

「没什么我好歹也算是帝**人的三儿子。」

「应该说是男孩子吧。」

朱莉哧哧地笑了起来。

被嘲笑的一弥脸红了。朱莉很开心地说。

「我就喜欢你这种孩子。一起活着回去吧。」

听到朱莉天真的话,一弥觉得很不好意思。他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一时语塞。

终于到了目的地的那一层。「到了。」走在前面的奈德似乎放了心。一弥也松了一口气,对旁边的维多利加说。

「快到了。」

然而,这时。

走在奈德后面的莫里斯发出了绝望的叫声。

一弥和朱莉吃了一惊,面面相觑。紧跟着跑下楼梯。

楼梯的最后两阶,脚踩上去发出啪嚓啪嚓的水声。隔着鞋子也能清楚地感到分开水走的触感。苍白的白炽灯光映照着楼梯。

是海水。

浸水很严重,浑浊的海水直逼膝盖。

两旁排列着货物室和机械室的这层与上面完全不同。仿佛身处巨大的陶管中。走廊看起来又脏又杀风景。肮脏的水哗啦哗啦地晃动着,泛起小小的波浪。一副绝望的情景。

奈德和莫里斯呆呆地看着彼此。

然后,莫里斯先开始大声嚷起来。

「怎么回事!真是的这样的话,不就没办法去船头了吗!?」

奈德也无可奈何地低声抱怨。

这时。

随后走下楼梯的朱莉,不顾已经淹到她膝盖的水,啪嚓啪嚓开始沿着走廊往前走。两个男人只是看着她的背影,朱莉回过头。

她朝着一弥。

「你在干吗?快点过来啊。快点就还来得及!」

「啊好的!」

略微迟疑了一下,一弥用力地点点头。

他弯下腰,对维多利加说。

「上来!」

维多利加愣了一下。

远处的朱莉也叫道。

「快坐上去啦!」

「快快!没时间了!」

维多利加「嗯啊」支吾了一阵。勉勉强强地爬到一弥背上。

一弥感到一种过于轻盈,不像人类,反而像小猫小狗之类的爬上来一的感觉了。虽然不情不愿,但坐上来以后,她却立刻用两条细细的手臂紧紧地圈住了一弥的脖子。

「痛痛痛,维多利加,我喘不上气了。」

「忍一下。」

「不要。会被你勒死的。」

虽然和维多利加斗着嘴,但一弥还是哗啦哗啦地开始在水中前进。

后面传来了莫里斯和奈德出发的声音。

不久,传来了走在前面的朱莉开心的叫声。

「太好了!这层的走廊没有被隔断。各位,到船头了。快上来!上楼梯!」

听到她的话,一弥加快了脚步。维多利加似乎也挺开心,在一弥的背上仰起了脸,小小的两条腿开始叭哒叭哒地甩动起来。觉得她几乎要摔下水去的一弥支撑她的手更用力了。不

知道是否体会到了他的辛苦,维多利加依然很开心地继续叭哒叭哒地晃着她的腿。

到达了船头的楼梯,为了躲过机关,他们再一次慢慢地往上爬。

莫里斯嘀嘀咕咕地抱怨着。

「为什么会这样。你们之中有〈野兔〉。不能大意。对了!」

他叫了一声,突然往上面一层的走廊奔去。

那里位于他们一开始所在那层的下面。可能正因为如此,灯光微暗,走廊上铺的绒毯也沉旧起毛。原本的深红色,颜色发暗,人们经常通过的中间部分,也薄了很多。洋灯也都是

没多少装饰的实用型。墙壁上木板的纹路也变得很显眼。

莫里斯到处奔跑着,就近依次打开一扇又一扇的门。这里是三等船室,打开门,每间里面都挤着几乎要碰到天花板的四层床铺。看来莫里斯似乎在找什么东西。

奈德吓了一跳。

「大叔,你在干吗?」

「如果这艘船再现的是曾经的箱子,那应该就在附近。没错找到了!」

莫里斯的脸上一副扭曲的胜券在握的表情。

奈德正打算靠近。

「啊!?」

他叫了一声,慌慌张张地站住了。

转过身来的莫里斯手里,握着一把枪。颤抖的双手握着的那把枪,如同夜晚般黑亮。

「哇!」

奈德大叫,躲到了维多利加和一弥的身后。莫里斯呲牙咧嘴地笑着。

枪口对准了他们。

「这艘船上藏着许多武器。抽屉里,花瓶里,绒毯下到处都有。这也是其中之一。」

「为什么?」

身后传来朱莉的声音。

她很悲哀地看着莫里斯。手颤抖着,一副快哭出来的表情。莫里斯面无表情地看着朱莉的样子。然后,十分顺理成章似的得意洋洋地说道。

「为了自相残杀。」

「怎么回事?」

莫里斯耸了耸肩。

「他们之中有人中了机关死了。还有人发现了武器,开始互相残杀。一切与我们的计划一样。因为如果让很多人存活下来的话,就没有意义了。」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你们不必知道。而且」

莫里斯微微一笑。

「还有〈猎犬〉。」

「〈猎犬〉?」

「嗯,没错。」

莫里斯不说话了。

然后,他缓缓地拉动了枪的滑座。

咯嚓!

随着一种不祥的声音,子弹滑入了弹道。

「〈野兔〉去死吧!」

看到他的枪口正对着维多利加,一弥吃惊地大叫起来。

「等莫里斯先生,为什么!?你自己不是说过,维多利加不是犯人,是真正的贵族吗!」

「事已至此,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幸好,子弹有六发。杀了所有人,我一个人从这艘船上逃出去。」

「什!?」

「反正这艘船很快就会沉没。管他证据什么的,一切都会葬入海底。就和十年前一样!」

一弥挡到维多利加的前面。

与枪口面对面。一弥冒出了冷汗,腿不自觉地开始颤抖起来。一弥咬紧牙关挡在维多利加前面。

身后的维多利加毫无紧张感地戳了戳一弥的背。

「久城,你在干吗?」

「什什什、什么干吗,从、从邪恶的子弹下,保、保、保护维维维多利加!」

「你会死哦?」

「可、可、可能会。但这样一来,维维维多利加就不、不会死了。」

「话是没错?」

「是、是我让你来的。所以你必须活着回去。作为帝**人的三儿子,我有责任。」

一弥的脑海里,浮现出总是端着一副滴水不漏的姿态的严肃父亲,以及和父亲一模一样的两位哥哥的身影。记得有一天,一个天气晴朗的午后,他被带到了父亲他们常去的附近的

道场。一弥冷不防被大人摔了出去。他没有反击的勇气,趴在道场白色的塌塌米上,尽管是男孩子,他当时却差点哭了出来。不甘心,伤心,觉得自己没出息。一弥想起

了当时一脸失望地俯视着自己的哥哥们的表情。

(因为是末子,太娇惯了吧)

那时在道场上,有人小声这么说了一句。大概是围观的大人之一吧。那句无意的话,在一弥的心里留下了无法消除的疼痛。

「所以,维、维多利加」

他认真地看着身旁的她。

「!!!」

维多利加睁圆了闪着翠绿色光芒的大大眼眸,抬头看着一弥。

一弥突然想到,自己是第一次看到维多利加如此吃惊的脸。至今为止,每次向她讲述诡异事件时,她一向会很高兴地热衷于谜题即混沌。那时,她似乎也会有些许吃惊的

表情。

然而,眼前的维多利加脸上所出现的。是和那种时候完全不同的表情。

那是一种纯粹的惊讶,就像发现某种少有的东西而一心投入观察的表情。然后,她感慨地说。

「久城,你难道是个老好人?」

「什么意思你在夸我吗?」

「不是。」

「嘲笑我?」

「你胡说什么。这只是在指出事实,我说。你在一本正经什么啊?」

「你!」

一弥眼看就要爆发了。

砰!

枪声响了。

(被击中了!?)

一弥下意识地抱紧并护住维多利加。他紧紧地闭上眼睛,发出悲鸣。

出生以来到现在从小看着优秀的哥哥们而长大,觉得自己也必须努力所以拼命学习的童年时代。决定留学,出发的事。在圣马尔格瑞特学院的每天,以及和维多利加命运般无

法挽回的,总之是具有冲击性的邂逅这一切种种如同走马灯一样一一浮现在他的脑海里,又很快消失了——

(咦?)

一弥没有死。

他提心吊胆地睁开眼睛,维多利加正满脸不乐意地扭动着身体。

「好难受。你是想杀我吧?」

「我说你啊!」

对自己的救命恩人,这算什么口气,一弥尽管很生气,但还是放开了维多利加纤细的身体。

莫里斯仰面朝天倒在地上。眉间开了一个黑色的窟窿。带着惊讶的神情被杀了。

回头一看,朱莉单膝下跪,举着小型。红色礼服的裙摆叉开,能看到部分白得耀眼的腿。

她面无表情地放下枪,站起身。

似乎是为自己辩解。

「我也找到了。藏在墙壁的洋灯下的。因为不知道怎么回事所以没说出来。」

奈德阴沉着脸,走近莫里斯的尸体。他捡起莫里斯握着的枪,朝着正不断浸水的楼梯下方扔了下去。

哗啦!

水声之后,溅起一个不祥的水泡,枪沉了下去。

奈德回头看着朱莉说。

「你也把枪扔掉。」

「什!」

「本来大家就都很怀疑对方了。有了这种东西,真的会自相残杀的。我也扔了。来,你也」

「可是」

「还是说,你有什么理由想带着武器?」

朱莉咋舌。

把小型丢到了楼梯下。发出哗啦一声。

「走吧。去无线室。」

然后开始上楼。

突然,她的手提包滑落下来。

维多利加捡起了包。一弥奇怪地想,咦?维多利加似乎没有亲切到会去捡别人掉的东西。

维多利加似乎并没有打算郑重地还给朱莉,她把手提包丢向朱莉。包从空中飞过,被朱莉接住了。

接住了包的朱莉再次开始上楼。

其余三人也跟在她后面。

2

随着他们一步一步登上楼梯的步伐,水滴不停地从一弥和朱莉、奈德湿漉漉的衣服上滴落下来。

唯一没有弄湿衣服的维多利加,高级的蕾丝和花边,以及下面露出的丝绸袜子也全部沾满灰尘,变得黑乎乎的。

在一旁看着她的一弥,不知为何感到很对不起她,同时又觉得自己很没用。那个总是在大图书馆的植物园,悠然自得地翻着书本的维多利加。那个不食人间烟火,神圣可畏的少女

,自己居然让她在这种眼看就快沉没的船上搞得满身泥土。

想到这里,一弥握住她的手更紧了。维多利加疑惑地看着他。

「有件事我从刚才开始就有点在意。」

「什么事?」

「久城,你嚷着自己是帝**人的三儿子吧。」

「是的。」

「三儿子有存在的意义吗?」

「啥!?」

一弥甩开了维多利加的手,怒气冲冲。

看到他真的动了怒气,维多利加反而吓了一跳。

「我、我说,你生什么气啊?」

「我说你啊,从刚才开始,满口什么老好人,三儿子的。你是想找我吵架吗,维多利加?」

「没、没有啊。我只是说出事实而已。我只不过把它认为是混沌之一而已。」

「我告诉你,虽然身为三儿子,我的成绩可是最好的!」

两个人的对话牛头不对马嘴。

「在你那个国家,优秀的三儿子会升格成为长子吗?」

「不会。只是想争口气。因为哥哥们总是被另眼看待,所以我拼命学习,希望能比过他们。」

话虽如此,在附近的道场被摔出去的那天,所有的努力却都化为了泡影一弥感到。也正因为这样,一弥爽快答应了自己就读的军官学校提出的留学索贝鲁的提议。温柔的母亲

和姐姐等家人还没来得及阻止,他就办好了留学手续,整理行李上了船。似乎是想逃避国家,家人,和他自己一样。

于是现在,一弥来到了这里。

「唔?」

维多利加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之后,宛如歌声般悠闲的声音响了起来。

「本国的贵族也是这样的。继承家业的只能是长子。」

维多利加又露出了奇特的表情。她抬头看着一弥,似乎在仔细观察什么稀奇的东西。

「争口气么。」

「嗯?」

「久城,你不但是个老好人,还很老实呢。」

「哈?」

「居然能说出争口气这种话,你的灵魂还真是单纯得美丽呢。」

「你在夸我?还是绕弯子说我是笨蛋?」

维多利加不可思议似的盯着愤怒的一弥,然后低下头不说话了。此时她的侧脸就如同一只嘴里塞满松果的松鼠一样鼓了起来。这是她有点闹别扭时的表情。

也许,之前的一番对话,是维多利加用自己的方式在赞扬一弥。说不定她是想感谢一弥自愿当她的盾牌。其实她是想表示友好吧。

看着一旁还在嘀嘀咕咕抱怨的一弥,维多利加有点生气。

「烦死了。只不过说出事实而已,我说。我只是把混沌的重组语言化了而已。」

说完,维多利加再次陷入了沉默。

一弥心想,虽然不知道原因,但突然变得不开心的维多利加似乎是在生自己的气。他有点困惑。

四个人默默地继续上楼梯。

走在前面的奈德,即使在黑暗中也同样灵巧地抛接着网球。就这样,拐过阴暗楼梯的休息平台,渐渐地看不到奈德了。

紧接着,咚,发出了一声沉闷的声音。

然后,似乎听到了轻轻的惨叫。

一弥和朱莉互相看了看。

「奈德?」

朱莉提心吊胆地叫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