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节 2:漫长的别离(1 / 2)

 2:漫长的别离

丹努之子的补给据点,是在菲律宾群岛的一角等待的集装箱运货船巴尼沃莱尔号。是以前,去往西伯利亚的扬斯克11途中,宗介他们的直升机临时停靠进行补给的伪装商船。

丹努之子以藏在大小7000岛屿中的一个名叫塔加普尔安(Tagapul-an)的无人岛与巴尼沃莱尔号之间的形式停泊着。这里水深不足,又有岛造成的湍流,绝对不是理想的补给位置,只是为逃避美丽国海军和汞合金雷达的不得已的选择。因为在补给中让ECS保持运转,发生事故的危险反而更大。

宗介在丹努之子侧的飞行甲板上帮忙进行物资交接,正在确认AS头部机关枪使用的12.7mm弹的弹药箱数量。

宗介。

将便携式终端机夹在腋下,毛过来搭话了。

这个弄完的话,拜托你去点那边的76mm弹。是你要用的吧?

明白了。

宗介的烈焰魔剑使用奥托梅拉拉社制的拳师(Boxer)2散弹炮。所用弹药是对AS来说属于相当大口径的76mm炮弹。强弩那时候所用的旧拳师用的是57mm弹就以不好驾驭而闻名,可拳师2却比它变本加厉地更难用。只不过,这种武器要是能用好,就可以在近距离战斗中发挥出猛烈的冲击力。

哎,不过我觉得也用不了那么多啦。

现在的同伴中,使用76mm弹的就只有宗介一个人。可是补给送来的数量,却是宗介所需的将近一倍。大概是因为稍早之前,船组成员中还有一个使用同样炮弹的人,所以补给部队弄错了交货件数吧。

因为克鲁兹经常要用啊。

是呢。

M9的零件那边,果然好像挺不好办的。

在扬斯克11失去了克鲁兹威巴的M9的结果是,现在丹努之子拥有的AS只剩下三台了。宗介的烈焰魔剑,毛的E系列M9,以及克鲁佐的D系列M9。其他的就一台也不剩了。将分散在世界各地的秘银余党,所有的战斗力都算上,也还是只有这三台。

备用零件不足的问题,通过调用为被击毁的克鲁兹机的准备的库存品,总算是想办法撑了过来,可按照整备队长萨克斯的话,这次真的是最后了。下次再战斗的话,无论如何秘银的AS战斗力都会从实质上灭亡。即使能生还,他们的AS也已经无法再正常地出击了。

美军的M9配备似乎还在顺利地进展,可秘银样式的M9却必然很快要从历史舞台上消失了。这种被调整成适合真正的最精锐部队,作为普通型AS来说最强的机体,已经完成了它的使命。

虽然是无可奈何的事情,但对于从试造机XM9的时代开始就一直看顾着这个机种的毛来说,大概还是很寂寞吧。她无力地叹了口气,在宗介身边的小型集装箱上坐了下来。

我说。你是真的要去吗?

去哪?

美利达岛啊。和泰莎两个人。这是自杀行为啊。

和在情况说明室的一幕不同,她的声音里没有怒气。有的是深深的忧虑。以及困惑。毛是从心底担心着泰莎的生命安全。

而且恐怕,也担心着宗介的性命。

要是你说要去阿富汗的话,那孩子或许会放弃呢。

那可不一定。

盖上点完数的弹药箱的盖子,宗介说道。

即使我不去,她大概也会自己一个人去吧。她有那么做的理由。

哼。理由啊。什么TAROS如何如何,改变历史如何如何。你是说可以因为这种荒唐的理论让那孩子去送死吗?

荒唐的理论吗。

确实如此。

就连直接目击过迄今为止所发生不计其数的荒唐事各种各样的超常现象的他,都觉得雷纳德的计划就像水中捞月般不着调。

是不是应该先放下那个什么据说在美利达岛上即将完成的不靠谱的装置,优先阿富汗的核导弹基地呢?按照最新的情报,阿富汗也有两台驱动器搭载型AS作为敌人在等待着。不是那个地狱君王型,而是更强力的新型AS。虽说多少习惯了和驱动器对手的战斗,可光靠毛和克鲁佐两个人肯定还是会艰苦到极点吧。

可是,如果宗介和烈焰魔剑同行的话,胜算就会大大地提高。

烈焰魔剑的话,大概能与敌人的新型机打到平手以上,而且最重要的是,那个巴达赫尚地区可是他游击队时代跑得熟透了的战场。打个比方的话就像是一手弄出来的自己家的后院,就算不看地图,哪儿有什么他都了若指掌。各种小路,这个季节的天气,当地居民(如果还有剩下的话)的协助之类,一切都会帮着他的吧。

当然,安德雷加里宁也知道这一点。

曾经在那个地区进行对决,又在那个地区并肩作战的加里宁,特地将战场选在那个地方是为了什么?是潜伏在那片有着深厚因缘的土地上,正在说到这儿来,我在这儿等着呢吗?

不能这样认为。

特别是在战斗这方面,他是绝不会容许这种多愁善感的想法的男人。

纯粹从现实的角度来考虑一下的话,加里宁是在向对于敌人来说,是最大的威胁的自己和烈焰魔剑展示轻松的道路。

敌方的主力在美利达岛上。

阿富汗是轻松的道路。美利达岛是苦难的道路。

基于常识性动机的坚实的作战。基于荒诞无稽的动机的危险的作战。

一般的士兵会选择哪条路?

而对于敌人来说,绝对想坚守住的据点又是哪一边?是阿富汗的基地?还是美利达岛?

想到这里,结论就自然而然地被限定成了一个。

果然还是泰莎是正确的。

敌人真正想守住的是美利达岛。目前还没能在阿富汗确认到那台堕天使的存在,也为这个观点提供了支持。雷纳德是在美利达岛上。

可是也不能因为如此就把核导弹基地放着不管。他们是认真地想发射大概也是事实。这样一来

真是了不起啊。

宗介叹了口气。

什么啊,突然间的。

我说泰莎。我觉得果然还是只能按照她的指挥来。把改变历史什么的白痴话都忘掉,考虑一下敌人那边有少校这件事情看看。

啊啊。

毛也不笨。光这样就大概理解了宗介的想法吧。她用不高兴的语气,就像在解释给自己听般地点了点头。

嗯,大概确实会变成那样吧。虽然什么都正中他下怀够让人生气的。

也可以解释成敌人也开始吃紧了。古代有这么句格言。你难受的时候敌人也在难受。毛。别让她举白旗。

可是

想说的话堆积如山。她的语气就是那样。

要是以前的自己的话,这种时候肯定只会觉得这人的理解力怎么那么差吧。然而现在的宗介却并不那么想。

一定很痛苦吧。一定很不安吧。

并且一定是将心托付给自己,想让自己听听她的心里话吧。

她的这种心情,他隐约能够明白。像这种情况下,应该对她说什么才好呢?

怎么样都担心的话,我来抱抱你吧。

啊?

两个人享受一下激烈的运动,玩痛快了就能集中精力干活了吧。

将模模糊糊记得的性骚扰发言说出口之后,他静静地等着看毛的反应。

她完全哑然了。就像在看头一次遇见的珍稀动物般,两只眼睛瞪得大大的,嘴也呆呆地张得老大。

干啥啊你这是?

不是这个

宗介觉得很尴尬而垂下了脸。感觉就像发现上课时,自信满满地写在黑板上的答案其实错得离谱一样。

我以为你会来揍我。

哎?

我想着,这么说的话,你是不是会过来揍我啦勒我脖子啦然后就变得有精神了。

啊啊

好像终于明白了的样子,毛的脸上浮现出苦笑。

宗介。你是没办法代替那家伙的。

好像是呢。抱歉。

小笨蛋。

毛轻轻地,温柔地用双臂抱住了垂头丧气的宗介的头。指尖的冰冷和从胸口传来的温暖,不知为何有种让人怀念的感觉。

在稍远一些的地方进行搬运工作的几名船员,正时不时地往这边瞟着。可毛完全不理会他人的目光,对宗介低声说道:

以前从西西里回来的路上我说的事,你还记得吗?就是抓那个布鲁诺的作战的时候。?

说叫你考虑一下人生计划。

啊啊,你是这么说过。

虽然好像是一副为你着想的样子,可我之后想过了。其实并不是那么回事。果然我啊,只是单纯地看着你就觉得生气。总是把自己的问题摆在后面。把解决伙伴和任务的问题放在最优先。可是我总觉得,那是你在显摆你有能耐。能同时承担各种各样的难事,说穿了就等于谁都不期待,谁都不相信。我是个平凡的女人,所以不太理解那样的你。

可是,我觉得我现在终于懂了。说到底,你是太善良了。本来,都不是该当什么士兵的人。

我吗?你太高估我了。

不。你只是碰巧获得了斗争所需要的能力而已。其实,你应该是一生都不懂得开枪的方法不懂得驾驶那种机器人的方法的人才对。和心甘情愿地待在这种地方的我们不同。那才是

毛的声音在微微地颤抖。

我说啊。求你个事。

这次的事完了之后,不要再干了。把我们这帮不像话的人都忘了,好好地为自己活着。不要再拿什么枪。变成一个对人温柔,能真心地露出笑容的男孩子吧。

吸鼻子的声音。抱着他的力量猛地变强。

你的话应该能做到才对。

不可能的。

没有那种事。不可以让小要伤心哦。

让小要

只要有最喜欢的人在,那个人说一句不要紧的话,人类基本上就都没事了。一般情况的话。

或许真是这样也说不定。

只要她在这里,就肯定能有办法解决掉这种郁闷的心情不是吗。肯定能让自己相信真的没问题不是吗。

要是这样的话,那毛的救赎又在哪里呢?

我没事的。因为我是个厚脸皮的女人嘛。

离开宗介,她笑道。

点完弹药后,宗介去帮忙对寄给船员的邮件进行分类。都是一些寄到伪装住处的,各种各样的私人物品。

其中有家人寄来的信,托朋友给买的吃的喝的东西,还有律师和税务师寄来的文件。还有很多从网店买来的商品。

甚至还有难得联邦快递两天就把货送到,之后却由于安保上的问题和后勤上的问题,颠过来倒过去转运了好几次,结果花了半年以上才寄到这儿的邮件。

宗介一面进行着分类,一面回想着毛刚刚说的话。

心中有种不好的预感。她在精神上变得软弱了。

就这样让她去阿富汗岂不是会很糟糕吗。即使获胜几率确实正在升高,敌部队也依然是精锐的LD搭载机。恐怕,这场战斗在她整个作战生涯中也是要求最高、最强表现的战斗。是不容许有一星半点的迷惘和怯懦,命悬一线的胜负。即使咬断敌人的喉管也要打倒对方的霸气从她身上感觉不到这一点。

自己是不是果然也应该跟着去阿富汗呢?在这儿分手的话岂不是等于对她见死不救吗?

(可是,那样的话千鸟就)

下一次大概是最后的机会了。下一次如果不能夺回千鸟的话,她和自己之间恐怕就结束了。他隐隐约约地不,是很清楚地如此感觉到。自己必须去美利达岛才行。并且还要尽早。

真想要两个身体。机体也是。

敌人的分断战术实在是巧妙。让己方烦恼到骨子里去了。

(可恶)

他用谁都听不见的小声咒骂着,轻轻摇了摇头。别再想了。干活。时间没剩多少了

宗介。

米歇尔雷蒙来了。他是在东南亚的小镇南桑认识的,原法国情报部的特工。

雷蒙。

这给你。

虽说是隔了差不多一个月的重逢,却连个像样的招呼都没打,他将一枚信封递给了宗介。

雷蒙并没有一直停留在丹努之子上。他连让在莫斯科受伤的腿恢复的工夫都没有,就一直满世界飞来飞去,刚刚才奔到这艘巴尼沃莱尔号上来。

米拉给你的。她拜托我直接手交给你。

米拉库丹米拉吗?

明明用电子邮件也能取得联络,为什么还要特意送信来呢?他一面觉得奇怪一面打开信封,只见里面除了信之外还装了个小小的记忆卡。是数码相机和手机上使用的那种,非常常见的市售商品。

将记忆卡随便往口袋里一塞,宗介开始读信。是手写的日语,圆圆的、小小的字体。

前略相良宗介先生

您身体好吗。我是以前在西伯利亚得到您救助的久坛未良。前些天,在船上见到您的时候连好好说话的时间都没有,实在抱歉。

我正在能眺望到古老庭院的家中写这封信。虽然现在是冬天,景色有点凄凉,但听亨特先生说,到了春天好像会有很多牡丹花开得很漂亮的样子(虽然不知道现在的我还能不能看到这份景色了)。

我和您的上司(?)泰蕾莎泰斯塔罗沙小姐进行过几次邮件交谈。泰蕾莎小姐基本没有写关于你们作战的事情(大概是处于安全保护上的理由吧)。可是,几件重要的事她都和我说过了。关于像我和泰蕾莎小姐,以及QianniaoYao小姐(因为没问过汉字是哪几个抱歉)这种人出生的经过,我也从她那里听说了。

虽然这只是我的预感不如说是模模糊糊的确信(?)吧,不过大概,你们今后是打算去开始一场硬仗吧。我不知道那会是一个什么样的形式。只不过,那场战斗恐怕会成为与我们的问题、这个世界的问题密切相关的巨大的分歧点真的该称为nickoftime的东西吧,我是这么觉得的。

泰蕾莎小姐打算怎么做,我没有听说。

大概是因为她已经察觉了,我会反对吧。

确实如此。说心里话,比起泰蕾莎小姐,我更赞成她哥哥雷纳德先生想做的事情。直到现在,我也依然时不时地会被在西伯利亚研究所的那些痛苦的记忆袭击而陷入混乱。这个恐怕一生都治不好了吧。最重要的是,这个世界本身就乱七八糟的,今后肯定会发生大的战争,变得更加糟糕吧。

我认为,如果能将它恢复到原本应有的姿态的话,那确实就应该那么做不是吗。

可是,我不会妨碍泰蕾莎小姐。

她也独自一人深深地苦恼着,我也有很强的纠葛。是要帮助泰蕾莎小姐呢,还是要阻止她呢,这个就拜托给相良先生您了。您救了我的命,所以我的心是属于您的(不是什么奇怪的意思。或者说,如果您希望的话我什么都会做的,不过大概会被泰蕾莎小姐和Qianniao小姐杀掉所以还是算了。呃,我在写什么啊(汗)。脑袋要烧干锅了)。

真是不好意思。

最近都没怎么用笔,手指都累了。要是从开始就用英语写就好了。正好刚刚雷蒙先生进到屋里来了。他好像接下来就要到您们那儿去,所以就把这封信托付给他了。

这或许是最后了也说不一定,所以让我再重新说一次吧。

非常感谢您。祝愿相良先生您能好运。

此致

敬礼

久坛未良

追记:一同装进去的记忆卡的内容,请有时间的时候看看吧。是我偶然在网上找到的。

写的什么啊?

从背后一点不客气地伸着脖子偷看的雷蒙问道。他应该看不懂日语才对。

很复杂的东西。该怎么说才好呢

各种各样的感慨和疑虑,重压和纠结都绞缠在一起,没办法马上将思绪整理清楚。

原来她的名字写作久坛未良吗。她和泰莎都谈了些什么呢?她的思考有多么接近真心呢?命运的分歧点(nickoftime)。为什么要托付给自己呢?不过道理上是符合的。还有关于记忆卡的说明就只有这点吗?

还有就是,这种微妙的问题,该对一脸兴味盎然的雷蒙说多少才合适呢?能否定他其实已经知道这封信的内容的可能性吗?

干嘛啊,一脸严肃的表情。

我表情一直都是这样。

嗯也罢,确实如此。看来好像不是情书呢。话虽这么说,把这信交给我时的未良的态度,可是和要送出情书的少女很接近呢。

什么意思啊?

你是个强悍的家伙,这我倒是承认啦。可是看你这么招姑娘喜欢,我都要从各种方面丧失自信了。明明是我更英俊更踏实肯干才对啊。

不去理睬满腹怨念的雷蒙,宗介思考着完全不同的事情。

米拉说反对泰莎现在想做的事情。说赞同对现在的世界抱有异议,认为该把它改写为原本应有的状态的雷纳德的想法。虽然内容很简洁,但她所表达的动机也合情合理。

宗介也依然在犹豫。

在那个扬斯克11的塌方的地下与雷纳德所谈的种种,一直都无法从脑海中消失。如果他的主张是真的的话,那究竟谁才能否定他的志向呢?不止未良,所有人都因为迄今为止的战斗和阴谋、事件和事故而伤痕累累。所有人都怀抱着痛苦的、辛酸的回忆。

其实本应能做得更好才对。

就连宗介都无法否认。也想过明明应该能处理得更好的。

雷蒙。如果娜美她

哎?

不忘了吧。

这不是跟人商量就能解决的事情。无论雷蒙的意见如何,自己心中的那块疙瘩也绝不会消失。现在清楚的,就是无论宗介怎么选择,等待他的都是灰色的结果。哪一边都不能称为是正确的,哪一边都会留下拖泥带水的不快感。无论谁,说什么

有话想说的话,我会听的哦。(穴花:雷大哥你是天使啊TT)

不,不用了。不好意思。

是吗。那我走啦。有点简单的报告要给泰斯塔罗沙小姐呢。

心中大概已经有了些眉目吧,可雷蒙没再往下深究,站起身,轻轻地伸了个懒腰。

宗介。保重啊。

啊啊。

并没有将这一次当成永诀。只是轻轻举了下手的道别。摇摇晃晃地离去的背影。

米歇尔雷蒙消失在了通往浮桥的门的彼端。

补给作业进行的正当中,克鲁佐想从浮桥上甲板的时候,和那个法国人米歇尔雷蒙擦肩而过。已经听说他要和泰蕾莎泰斯塔罗沙进行最后的谈话了,所以他接下来应该是要往她那边去吧。

您好啊,Monsieur克鲁佐。

雷蒙说。

好啊。

两人只是打了个招呼就错身而过。的确克鲁佐这个姓是法国系的,但被人称为Monsieur还是总觉得不对劲。

克鲁佐的祖先是在魁北克被役使的奴隶。再继续回溯的话似乎属于北非的勇猛的战士部族。贝尔夫冈这个有些奇怪的名字,也是执着于传统的祖父给起的,部落中流传的勇士的名字。按照从祖父那里听来的故事,勇者贝尔夫冈是与残害人类的恶魔同归于尽,乘着黑鹰升天而去了。(穴花:这明显的Flag是啥啊喂)

祖父所期待的勇武变成了现实。现代的贝尔夫冈加入了军队,成功跨越了多次考验,成长为了一名即使谦虚地说也是相当出色的战士。不过,贝尔夫冈这个名字太难发音,所以亲密的人都只叫他本而已。

本。

在甲板上工作中的中尉叫住了他。他好像一直在监督丹努之子的补给作业。

船员的私人物品的搬出稍微有点费事。有可能延长时间吗?

不可能。告诉他们说来不及的话就放弃吧。

泰莎命令离开丹努之子的船员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带走。说穿了就是卷铺盖走人的劝告。由于是几小时前才刚刚下达的命令,船员之间产生了一些轻微的混乱。

靠。明明都一直干到现在了舰长脑子里想什么呢?

这是我们所有人的事。在底下人面前可别这么说啊。

他自信满满地拍了拍中尉的后背。其实说真的他自己都想骂人了,可是却没有足以推翻她决定的考量。就连副舰长马度卡斯都告诉他说听命令。

上尉。

相良宗介从稍远处的作业场来朝他打招呼了。他正好快完成邮件的分类工作了。

相良。烈焰魔剑的整备好了吗?

AL和萨克斯中尉正在进行。

哦。

有给您的邮件。

宗介递给他一个能用单手拿住般大小的瓦楞纸盒子。表面上印着网luo购物公司的标识,再上头到处都贴着不同快递公司的标签。

5个月前订购的DVD光盘,寄到伪装住所后又不断重复地被转送,终于寄到这儿来了。说真的,连订购的克鲁佐本人都已经把它忘光光了。

是电影什么的吗?

嗯是啊。

克鲁佐暧昧地肯定道。那张DVD是约10年前很有名的动画片,不过倒确实是电影没错。

宗介正一动不动地盯着自己。因为他和平常一样面无表情,所以读取不到任何感情。但至少似乎并不是对DVD的内容感兴趣的样子。

怎么了?

没有

他低下头,吞吞吐吐地。终于能感觉到他像是在犹豫了。

您和毛说过话了吗?

工作上的事倒是说了不少不过嘛,你想说什么我明白。

他是在担心她的事吧。的确,克鲁兹威巴不在了以来,毛确实是有点消沉。不,其实她有努力表现得不让其他人发现,也没有沉溺于酒精。

可就算如此,一起工作的话,就算不想察觉都能察觉得到。

你没有任何事情可以做。而且,也没有做的必要。我和她都没那么脆弱。至少,比你这种人可是强多了。

克鲁佐尽量挑衅地说道,可宗介却只是耸了耸肩。

香港之前的那毛病又犯了吗?

不。那倒是没有。

那,你大概也累了吧。

我吗?

你对战斗这种事,已经从心底里觉得烦透了。可是对此却没有自觉,所以才把自己投射到毛的身上。我是这么认为的,怎么样,对不对?

宗介陷入了沉思。大概是觉得确实有些地方说得在理吧。过了一会儿,他用从心底里感到不可思议般的眼神抬头望向克鲁佐。

为什么您会知道这种事呢?

因为我也累惨啦。

克鲁佐这么说着,笑了。

没错,他已经累得不行了。做那个安德雷加里宁的替身做了近一年,不累是不可能的。连相对来说还比较坚强的自己都成了这个惨状,其他人肯定也都差不多。

哎,这件事解决完之后我是打算好好地休息一下了。回国去吃饱了没事混天黑。然后再去旅个游好了。日本就挺好。去秋叶原之类的。

那倒是很不错可为什么是秋叶原?

麦加我已经去过啦。那接下来当然是要去秋叶原了。(技穴:麦加是伊斯兰教最神圣的地方于是秋叶原呢)

哈啊。

宗介似乎没能理解克鲁佐的玩笑的样子。

总而言之你就担心担心自己吧。毛的事就交给我好啦。

克鲁佐拍了拍宗介的背,离开了那里。

他叫住管理要离舰的船员的个人物品的法尔考斯基二等兵。这是个差不多一年前,刚作为后勤连的新兵被分配过来,美利达岛就遭到汞合金的猛攻,自那以来就毫不客气地被要求住进了潜艇的可怜人。(见短篇《老兵们的赋格曲》)这人没什么气量,但是在物资管理方面却很有才能,最近也相应地有了些胆量,对各部门的无理要求也开始能斩钉截铁地说NO了。

不好意思。我想在提交的私人物品里加个东西。

好的,上尉。

克鲁佐想把装DVD的纸盒递给他。

再往后会一直很忙,大概没时间在作战之前看了吧。那样的话还是请人和其他的私人物品一起送走比较好。之后再慢慢看好了。

不,等等

在从这里往阿富汗的移动过程中,是不是至少还有用笔记本电脑看的时间呢?说起来,这个动画电影10多年前发售美版录影带的时候,有过原版胶片受到了很过分的编辑,以至于以非常不符合本意的形式出现在世人面前的穴曲。令人害臊的是,自己目前还只看过那个北美版

那个,上尉?

克鲁佐猛地回过神来。他的右手紧紧地抓着应该交给对方的纸盒,死活就是不撒手,令法尔考斯基感到很困惑。那样子简直就像握着自己的命根子一样。

啊,没事

这不能用宅人特有的执著心之类的来解释。他对于放开那个盒子,有着甚至自己都无法理解的抵抗感。心中的某处强烈地主张着别放手。趁现在赶快看。

抱歉。

将这说不清道不明的预感强压下去,克鲁佐放开那个瓦楞纸盒,交给了对方。

您没事吧?

没事。总之,这件行李就拜托你了。

他脚跟一转,快步离开了甲板。

副舰长理查德马度卡斯从联络官那里接到了寄给自己的信。

是分手了的妻子寄来的。

邮戳是差不多两个月前的。财产问题啦法律问题啦,这些乱七八糟的应该都已经解决了,事到如今她也不可能来向自己报告近况。他首先想到的是是不是出了什么麻烦?而不安了起来。

怎么了,马度卡斯先生?

泰莎问道。她和马度卡斯正隔着丹努之子指挥室的海图台,就作战步骤进行细处的确认。联络官就是在这时候将信拿来的。

没什么是私人信件。

是吗。

很抱歉,舰长。继续吧。

他将密密麻麻写满了应确认项目的文件拉过来,想再开始商讨。

可以啊,不过还是稍微休息一会儿吧。

泰莎轻轻地伸了个懒腰,在海图台边的折叠椅上重新坐好。联络官已经出去了,所以现在指挥室中的就只有舰长和副舰长两个人。其他的指挥室成员都在帮忙进行补给作业。

身为潜艇乘员的马度卡斯等人,在阿富汗的作战中几乎没有能帮得上忙的地方。要是这会儿下船的话,就只有帮忙善后处理之后解散的份儿了。虽然这结果很让人无奈,但就算跟着陆战部队去也只能碍手碍脚而已。

对泰莎想单独去美利达岛这点,马度卡斯还没有发表过个人意见。是因为他自己心中也还没整理清楚,所以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的缘故。

就连像这样两人独处的时候,泰莎也什么都不打算说。马度卡斯觉得应该由自己这边说些什么。就算是像自己这样无趣的男人,也觉得沉默让人难以忍受。

是离婚的妻子寄来的。

哎?

我说信。您知道我有过离婚的经历吧?

姑且算知道吧。很久以前看过人事档案。

由于他几乎没有谈起过自己的事,泰莎似乎有些吃惊。

不过我已经5年没见过她了

他和前妻波拉,在他加入秘银前,还在海军的时候就离了婚,在法院调解的时候见过几次后就再没见了。几乎所有的手续都交给律师办理,也没有孩子,所以也没必要见面。

您不看吗?

之后再看就好了吧。估计也没什么大事。

是吗。您原来的妻子,是个什么样的人呢?

很普通的女性。是普利茅斯基地附近的一家酒吧的女招待不过嘛,在常客中是挺受欢迎的。就是所谓的店招牌吧。(==看板娘)

那,一定很漂亮啰。

是吗?照片我都扔了,现在只剩下好管闲事又爱唠叨的印象了。

他边用手指摆弄着尚未开封的信件,边试着想回忆年轻时的波拉的脸,却没能成功。

一般的军官都是一帮朋友乌攘乌攘地一起来,我却是一个人孤零零地到店里,不和任何人说话,光是埋头读工科书。大概是那样的太罕见了吧。她主动过来搭话,我开始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答然后过了差不多一年吧,也不知怎么的就结婚了。

怎么会,居然说也不知怎么的。您其实坠入情网了吧?

这个我也不清楚。不是,我并没有在掩饰自己的不好意思。

注意到泰莎那充满怀疑的视线,马度卡斯补充道。

我知道这样说很冒昧,不过您还太年轻了。像这种没有多么强烈的热情和浪漫,自然而然就走到那一步的男女,世界上还是有很多的。

是吗?可是总觉得好像很没意思啊。

所以恋爱连续剧的销量才能那么高啊。平凡的情侣也是很不错的。然而,我的工作却是特殊的。

啊啊

大概马上想像到之后的发展了吧。泰莎一脸苦涩地点了点头。

光是军人的妻子就已经很要命了,而那个人要是潜艇乘员的话就更加严重。调任一次接着一次;丈夫由于任务几个月都不在家;潜水艇的作战行动任何时候都是机密,要去哪里,是什么任务,什么时候回来,根本就无法得知。

波拉是普通的陆地上的女人。感情破裂只是时间问题。

你的父母一直都处的很好,我对此也曾觉得很羡慕他想着要不要这么说,但还是没说出口。怎么能说羡慕泰莎的双亲,说话放肆也该有个限度。毕竟,他们是以比离婚残酷得多的形式被撕裂了自己的生活。

真遗憾呢。

不。这样很好。即使勉强继续婚姻生活,也只会让彼此消耗而已。

或许是那样吧,虽然很让人悲伤。

泰莎浮现出寂寞的微笑后,表现出了要回到工作上的态度。她将视线落在剩下的项目清单上,扣上了几个印章。

那,差不多

舰长。

哎?

马度卡斯用心地观察着泰莎的容颜。疲惫不堪。思虑过度。怎么看都不像是18岁的少女。

使用圣母礼拜堂的TAROS的话,您一个人操舰确实是可能的吧。但是,也只是可能而已。无法连熟练的声纳员和舵手、火器管理士官的职能都一并dai理。而且像我这样唠叨的人也是必须的。分析情况并下达决断时,一定要有不同角度的意见才可以。

确实如此,可是

再加上,这样就等于接下来开往美利达岛到战斗结束为止的24小时以上,您都完全无法获得休息。不要说睡眠了,就连吃饭都没办法。这是不现实的。可不是靠毅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一口气指摘到这一步之后,马度卡斯窥视着泰莎的样子。

她沉默着。从那张侧脸能看出她无法想出该如何反驳,内心怀抱着无数的纠葛。

当然了,马度卡斯的这种指摘,她也应该从一开始就明白,却还是在此基础上选择了这种做法。不得不这样做的理由,就和她在战况说明的时候所讲的一样。

我至今也对什么平行世界啦、时间灾害啦的这些说法持怀疑态度。更没有让部下们认可同样事情的自信。

就是这么回事啊。所以我才

假装民主让您觉得很满足吗?

您说什么?

即使作战目的毫无道理,如果自己觉得必要,就不惜把部下拖入地狱的才叫指挥官吧。都走到这一步了,才说什么不能让你们和我一起去自杀,后面的我自己一个人去毛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您的意见也是一样的?

是。

包括自己在内,部下们所期望的并不是什么公平的指示。即使是不合理的决定也无所谓。只要跟大家说句去干就可以了。光是这样,犹豫的必要就会消失。

可她做不到这一点。

果然她还是太有洁癖,太理想化了。

舰长。如果我在这里说要将您解任的话您会怎么办?只要得到其他三名军官的同意就是可能的。

这个玩笑可是挺无聊的。

真到那个时候,您能够射杀我吗?能够不惜抹杀掉我也紧握着指挥权不松手吗?

在漫长的沉默之后,她痛苦地承认了。

做不到吧。大概。

也就是说这就是您的极限。我侍奉了您三年,可最后的最后却不得不这样告诉您。很遗憾,您作为指挥官的资质还是不足。

他是真心地这么想。

虽然用词严厉,但马度卡斯却一点都没有责备她的意思,其实是一种在犒劳学得很好的学生的心情。

其他的

泰莎双手按着海图台,低垂着头。

其他的您说还能怎么办?

您心里已经明白了吧。请对我下命令,对您的船员们下命令吧。

说叫我们陪您一起去死。跟着您去进行有勇无谋的作战。

由自己这边说出才不会只让您和相良两个人单独去等等之类假装帅气的话,硬跟着去其实很简单。

但那是不行的。

只有这次,必须要让她选择才可以。即使知道这样很残酷。

这和开枪打死您没什么区别啊。

说不定那样还更轻松呢。

稍微给我点时间。让我一个人待一会儿。

好的。

马度卡斯留下泰莎,走到了指挥室外。

他静静伫立在昏暗的通道中,等着她的召唤。

自己迄今为止对她所做的事情,卡尔她的父亲会怎么看呢。会不会责备说,应该把她藏在什么地方,让她过普通的人生呢?

可是,能安全地藏住她的场所,不存在于这世界上任何地方。

勉强要说的话,最安全的就是她自己设计的这个怪物的腹中了。丹努之子的指挥室的话,什么样的敌人也无法出手。比起被人保护着,一直畏惧着看不见的阴影度过每一天来,让丹努之子那疯狂的力量成为她的手足这种做法,要有建设性得多不是吗他这样考虑着而成了她的副官。

在知道这将是一条多么残酷的道路的前提下,同意了它。

她消耗得很厉害。就快接近极限了。

但至少,她一直都在这命运的狂澜中,自己选择了应该选择的航向。那么,最后也应当如此。

门的另一端,指挥室内静寂无声。没有要叫人的意思。

好像还会有些时间,于是他拆开了手中的前妻的信。

里面写着波拉的简短的近况报告。离婚后开始办的事业家政服务的业绩似乎正蒸蒸日上。前几天,从前两人相遇的那间酒吧的老板患了重病,虽然康复了,但好像还是决定要把店关掉。出席闭店派对的时候,她见到了很多怀念的人。

在酒席上,自然地,理查德马度卡斯成为了话题。

就导致马度卡斯丢掉海军的工作的事件,知道实情的人们似乎都表达了相同的感受。其中的一个人,在军校的时候,事事都和他过不去的一个同期生对波拉这样说了。

马度卡斯是个诚实的男人。所以,很多时候他会把令人不愉快的事实毫不掩饰地摆在对手面前。军队的大人物和政治家们无法容忍这一点。当时还不成熟的我也没能忍受这一点。而波拉,你也没能将他的解释听进去。可是,大家现在年纪都不小了。可能的话,你们再对话一次也不错不是吗。

所以她才试着写了这封信。两个人又不是恨彼此恨得要死,偶尔见个面吃吃饭也挺好不是吗。如果有那个意思的话,希望他能够来联络。

信中还装了一封单位的照片。和员工的主妇四人一起,在某处的庭院中微笑着。波拉和以前比似乎没怎么变样。不,甚至感觉比分手那会儿还变得漂亮了些。

事到如今还说什么这样感觉的同时,想着或许见见她也不错呢,他对这样想的自己稍微有些惊讶。

也罢。现在这件事平安了结的话,去普利茅斯看看好了。反正也打算悠闲地过日子了。

他正想着回信的内容,就听见沉重的声音。背后指挥室的门打开了。

马度卡斯先生。

是,舰长。

泰莎似乎更加憔悴了。从充血的双眼中就能看出她有多么的苦恼。

她将手中的复印纸往马度卡斯面前一塞。纸上是手写的约25个船员的名字。

必要的最低限度的话,差不多就这样了。现在立刻让他们到情况说明室集he。

再不需要更多的对话。不需要感谢,不需要安慰,也不需要谢罪的话语。只要说出将迄今为止重复过几千遍的,那句只表示已理解命令并将执行这一个意思的句子就足够了。

是,舰长。

为了执行命令,马度卡斯离开了那个地方。

补给作业已经步入尾声了,可烈焰魔剑的整备却怎么都不像能完的样子。

他娘的!

整备队长爱德萨克斯咒骂着,将扳子狠狠地摔在了驾驶舱的地板上。

光是机体本身的话,其实是不用花这么长时间的。应该总是能调整到可以战斗的状态的吧。问题是附加在这家伙上的紧急展开推进器。

烈焰魔剑基本上算M9的派生型。为M9准备的装备大体都能用,可只有这个XL-2紧急展开推进器不行。

XL-2是将M9从潜艇的飞机弹射器上射出,令其可以在作战地域进行空降攻击的,一次性的设备。是用单发的液体燃料火箭推动的。

可是将驱动器无效化装置妖精之羽和165mm爆破炮DemolitionGun以及其他武器全都装备上的话,就会因为太重而无法正常飞行。不光推动力不足,翼面负荷也相当吃紧。肩部和背部的空间也不够,空中作战行动必需的传感器类烈焰魔剑上也没有搭载。

简而言之,即使这艘潜艇能开到离美利达岛很近的地方,烈焰魔剑也无法迅速完成登陆。

于是就决定使用XL-3了。

这不是正式开发的配件。只是将两个XL-2强行连在一起,弄成能抬动烈焰魔剑的样子的赶造货。因为已经预测到这种作战会变成必需,所以两个月之前就开始制造,现在勉强赶上了。

不,其实是没赶上。

虽然本体是完成了,可装配工作和调整上却遇到了难题。XL-3的飞行控制系统和烈焰魔剑的运动管理器之间总是发生不明原因的机能不匹配和状态不良。其他还有几个棘手之处。这种状态绝对不是再过几小时就能解决的。

看不下去的AL说道:

不行。问题不只出在软件上。根据原因不同,可能非得换主板或者零件不可,甚至还会冒出给线路和管道改道的必要来。这可不是你努力就能解决的问题。

机器就像个机器的样子,老老实实地呆着吧。

怎么了,不服气啊?

说吧。

真是个奇怪的问题。

嗯。怎么说,小的时候没准儿倒是想象过呢。

谁都不这么认为,不过还是会这么幻想不是吗?

什么意思?

运动管理器是统合AS整台机体动作的装置。如果说AL的机能是大脑的话,与它就像是大脑与小脑一样的关系。

的确,这个我也注意到了。

萨克斯边确认数据记录器的数字边说道。和普通的M9比起来,数据传输量明显要多。甚至到了可以说不必要的对话多得过分的程度。

也就是说,烈焰魔剑开始适应作为你的**了,是这个意思吗。

哎没准儿是会乱套吧。

不是说不可能。不过按目前的侧试结果,现在的带宽应该足够了。和状态不良是没关系的。

原来如此,你从刚才起就一直想表达的东西,我大概明白了。

是说如果它不是单纯的机器的话,那就该考虑一下是吗。

说起来,构成这个叫AL的家伙的液体金属元件和与之相连的驱动器这个系统本身就超乎想象。增加带宽这个建议一眼看去是很荒唐,可或许会意外地成为解决的关键也说不定。

现在的传送能力也够充分的了。再继续增设的话,岂不是会变得和人类的脑子没什么区别了?作业也并不简单。必须要将AL完全关闭一次。

要试试看吗。虽然我想这么说,可不巧没时间了。

放弃吧。将XL-3摘掉。只能徒步或者用水中战的配件登陆了吧。

这种情况下,作战成功的预期值肯定会大幅降低吧。必须蹚着海水去登陆有敌兵埋伏,还铺满了水雷地雷的海岸。就算有驱动器,能不能撑得下来也很值得怀疑。

可是

有种糟糕的想法在脑中闪过。别这样,爱德。你不是打算和诺拉一起下船回佛罗里达去吗。孩子们在等着呢。也好久没吃过妈妈的肉馅饼啦。

可是,只要能想办法把这机体弄好的话

萨克斯!

就在这时,喊他的声音从机库甲板的另一端传来。马度卡斯在向他招手。

你留下。这是舰长的命令。

听到这句话反而松了口气,让他自己都觉得很惊讶。

拆卸中止。只能干到最后了。

便携式终端机上的作业状态全部切换成了完毕。各部门负责人纷纷送来了口头报告。补给作业全部完成了。

很好。

泰莎点了点头。她已经通知此后即将下船的船员全体到机库甲板集he了。是整备队员和后勤队员,去往阿富汗的陆战部队等等,所有的人。接下来必须要对他们说出最后的话语。

这是最后的训话

她用沉重的步伐走向机库甲板。

狭窄的通道的墙面上,到处都是细小的伤痕。原本应该是奶油色的管子,现在都黑乎乎的。这艘船从出海起明明只过了两年半,船内看起来却像经过了相当长的岁月的样子。

真是高密度的两年半。感觉chu女航的那一天,坐在指挥室的舰长席上,命令全系统启动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15岁时的自己野心勃勃,充满自信。毫不怀疑地坚信着无论什么样的强敌,什么样的困难,自己都能战胜和超越。

于是呢现在这副惨状算是怎么回事?

越过重重考验的代价,就是饱受挫折,疲惫不堪,就快被丧失自信和自暴自弃侵蚀了心灵。

(照这样下去)

不行。必须要更加振作才行。

走近机库甲板时,将近200名部下已经在那里整队完成。全都是熟悉的面孔。最前排还能看到毛和克鲁佐的身影。每个人都严肃地绷紧了脸颊,却依然无法完全掩盖住对部队前途的不安。

立正!

马度卡斯喊了口令。所有人同时摆出了立正姿势。泰莎以麻利的步伐从他们面前走过。正面,有用来代替演讲台的小型集装箱和扶梯。必须要爬到那上面去,毅然地和他们面对面才行。

振作点。

挺胸。收下巴。视线不要游移。

一定要向他们表现出出自己意气风发的一面。必须要让他们觉得自己充满自信。要让他们相信一切都会顺利。相信胜利近在眼前。我可是充满力量与才华的指挥官。是打破了重重困难,一直让敌人痛苦不堪的秘银的魔女。

不要露出空隙。不需要迎合他们。只要悠然地登上讲台,睥睨他们就可以了。将充分地理解自己是什么人,能够做到什么事的姿态向

就在这时,登上扶梯的脚绊住了。

啊?

她立刻就失去了平衡。

试图恢复姿势的动作全都向着坏的方面,还是坏的方面起作用她以像是边喊万岁边飞身扑向讲台般的姿势,从胸和脸开始着地,夸张地摔了出去。

如果借用从前千鸟要形容的拟声词的话,那个哧溜,哐当!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完美地发动了……

该怎么形容这跌倒的清脆声音回响之后的安静呢。

沉默。

令人发指的沉默。

所有的人都一言不发地动摇着。因为立正的命令没解除,动都动不了。泰莎保持平趴姿势僵硬了大概有几秒吧。先是马度卡斯来向她搭话了。

舰长?

没没事。

这样回答已经很勉强了。大量的想法在脑中咕噜咕噜地旋转,不断摸索着打开局面的方法。泰莎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

怎么办。居然搞这种飞机。为什么会在这种时候。明明是最后一次训话了。话说回来,在这种场面下摔倒,其实是第一次不是吗?平时都一直小心着的。大意了。没想到扶梯那么不稳当。没错,都是扶梯不好。应该马上处罚扶梯。等等这在想啥啊我。冷静。冷静下来。赶快取回威严。不要表现出动摇。要非常平静地,以一副是故意这样做般的表情等等一般人会故意摔跤吗?不行不行。借口。有没有什么借口啊?啊啊,一切都玩儿完了。赶快。赶快。不想点办法的话。

取回威严的方法。取回威严的方法。取回威严的方法

不可能存在的。那种方法。

已经只能承认了。

泰莎慢吞吞地站起身,由于严重的虚脱感而耷拉着肩膀,重新转向立正不动的部下。所有的人,都面无表情。大概是都傻掉了吧。他们笔直地凝视着虚空,脸上看不出一星半点的表情。

仔细看最前排的几个人,肩膀都以极微小的幅度在颤动。其他的人脖子的肌肉在较劲,较得一抽一抽的。甚至还有人嘴唇紧绷,鼻翼在不规则地煽动。或许该叫士兵的天性吧,只要被命令了立正,那他们就绝对没办法动。

所有的人,都在拼命忍着笑。绝对没错。

为什么呢。

成年的大人密密麻麻地站在一起,像玩具人一样一动不动地杵着,拼死地忍着笑意。人人都规规矩矩地等着一个迈步立马就摔跤的小姑娘进行难能可贵的训话。而且还都相信这样是模范的,是正确的。

原来所有的人都是大傻瓜。

自己也是。

总觉得直到刚刚,都拼命地用悲壮的觉悟和不相称的自尊来装扮起自身,企图在台上发表感人演说的自己,极其地滑稽。

白痴啊我?

难道打算当圣人君子不成?

就这么一个冒失鬼,还装什么大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