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time hazard(1 / 2)

 宗介等人的运输直升机从巴尼沃莱尔号上起飞,继续向东穿越白令海。虽然还是白天,但因为启动了ECS的缘故,窗外的风景染上了一层略微发紫的深褐色。

由于在船上发生的蠢事,跟泰莎搭话变得越来越困难了。

事到如今再重新提起那件事也很白痴,虽说如此不,原本自己一直担心着的,应该就不是这个问题。

稍微打扰一下可以吗?

听到泰莎的声音,他吓了一跳。不知何时来到身边的她,正从坐席中间注视着自己。

可以,上校大人。

直到现在,他对叫她为泰莎还是有种抵抗感。与其说是亲近感的问题,倒不如说单纯只是觉得不协调。完全习惯了用军衔来称呼,一改变就怎么都觉得很不对劲。

你搭乘AS是从什么时候起?

降落前30分钟。

那就目前这会儿。可以坐在这儿吗?

您请。

他把堆在旁边座位上的书籍和文件挪开,将书包随便往别处一扔。泰莎道过谢之后,轻轻地坐在宗介的身旁。本来也知道她是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但不知为何现在看来比以前更加瘦小了。

宗介等着她开口说话。

有一分钟或者以上的时间,她都一言不发地盯着正面的椅背。一到紧要关头就会表现出恐怖的回转速度的头脑之中,到底在思考着什么样的事情呢,宗介试着去想象,但是什么也想不出来。

伤已经好了吗?

哈?

我是说你。听说你在名叫南桑的小镇,受了很重的伤。

啊嗯。没问题了。

是吗。太好了。

自此,泰莎就又不说话了。或许,她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也说不定。最后他实在受不了沉默的尴尬,由自己挑起了话题。

上校大人,刚才实在是太失礼了。

你指什么呢?

在运货船上和克鲁兹

啊啊。那件事啊。请别在意。不过我还真是有点吃惊。

不,那是

经常有的,那种事。刚登上丹努之子那会儿,还有明知道我就在旁边,还大声说话的人呢。大概是稍微有点故意想找不痛快吧。但是,我从很久以前就已经习惯了。

哈啊

不过,相良先生你居然也会谈论那种事呢。

不是的。那个是克鲁兹那家伙自己

我知道,是和梅莉莎的事儿吧?

看到再次震惊的宗介,泰莎脸上浮现出非常含蓄的微笑。那是明明应该展露出更大的表情,却认为自己没有那个资格的人的笑法。

我是从她那儿听来的。说只跟我一个人说。我对于梅莉莎来说,就和你对于威巴先生来说是一样的。

原来如此。

虽说如此,还是很意外呢。那两个人居然会。

是啊。我也很惊讶。

哎,我是不知道她们有没有要好好地交往的意思啦。不过梅莉莎好像有很多担心的。年龄的差距啦,自己会不会只是被玩儿啦之类的。

宗介将自己现存全部的想象力动员起来,试着去想象那两人在交往的画面,可是怎么也想不出太正面的东西来。(穴花:请问那,那请问你能想到什么|||)

不过,再在同一队或许是不行了吧。

宗介这样一说,泰莎也像早已预料到了般点了点头。

能让我听听理由吗?

认为伙伴很重要是没关系。但是过份就不行了。必要的话,在零点几秒之间,就必须做出把克鲁兹或我当成弃卒的决断,这就是毛的工作。现在这种判断会以什么样的形式蒙上污点变得不清楚了。

是啊。不过,要是让梅莉莎听到的话肯定要生气了吧。

我并不是在怀疑她的能力或公正。只是,如果是我的话

话说到这里,宗介突然注意到了。

这种事,如果是普通人的话,大概老早以前就已经明白了吧,然而他却是直到那时,才终于理解了。

就是关于泰莎本人,曾经因为和自己的事情而怀抱的纠葛。

泰莎虽然对自己表示了好感,最终却没能跨过那条界线的原因,并不仅仅是她始终对那句必然的回答感到害怕。而是因为她一直都被自己的立场束缚着。对于连如此理所当然的事情都没有发觉的自己,他真是惊讶得瞠目结舌。

于是,在重新体会到泰莎的立场之难的时刻,宗介突然想道。

(要是没想得那么复杂就好了。)

就连这是和自己的问题都给忘记了,他这样觉得。觉得她是不是有点太过墨守成规了呢。

这个感觉,同时也适用于自己刚刚的想法。克鲁兹和毛的事情,是不是也考虑得有点儿太复杂了呢?的而且确,自己刚才所说的作为整个小队的机能的说法完全没有错误。万一决断迟了零点几秒,或许就会引发悲惨的结果也说不一定。但是,问题是,那又怎么样呢。就连现在正飞着的这架直升机,或许都还有百分之零点几的概率发生故障而坠落呢。

罗列出一堆无聊的正确理论,这本身才叫无聊

怎么了?

并没有察觉他这一点点微小的进步,泰莎露出很不可思议般的表情。

没什么。只是觉得船到桥头自然直吧。?

宗介稍微有些夸张地对她耸了耸肩。

老是担心这个担心那个的身体受不了。暂时就像迄今为止一样继续组队,万一像要有什么不妙的话再去想就好了。

相良先生,这和你刚才说的不一样。

是啊。我改主意了。

好奇怪

会吗?

船到桥头自然直这种模棱两可的说法,以前的你是不会用的。

原来如此。

被她一说再看来,或许还真是这么回事。

模棱两可有什么问题吗?

在可能因此而出现死者的情况下就有了。请更认真地考虑一下吧。

他毫不客气地凝视泰莎的双眸。除了些许的困惑之外,就只能看出深深的疲劳和焦虑。对此他觉得十分心痛。(穴花:不光学会情感关系还学会怜香惜玉了啊宗介的成长果然是顿悟型的)

我一直都是很认真的。以前是,现在也是。

是吗。

倒不如说问题是在你身上。你一直认为能够改变世界。认为通过仔细的思考和努力,就能把不可能变为可能。通过不断认真地思考。

泰莎皱起了眉头。

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并不是看不起你。实际上,你是个非凡而优秀的人。像我这样的凡人无论怎么努力都做不到的事情,你总是轻而易举地就能出色完成。靠着比任何人都坚强的意志。虽然状况依旧很严峻,但你大概能够获胜吧。

我当然是那样打算的。所以我才这么地

付出努力,制定计划,加以修正,一路战斗过来。这个我当然知道。

打断对方的话,宗介耐心地继续说下去。

发起对命运的挑战,这是很好。可是要支配命运是谁也做不到的。操纵天候,引起地震,这样的能力你有吗?

必要的话我会考虑的。如果利用数据和统计的话,可以得到相近的效果。

问题就在这里。

这样做有哪里不对了?

你不是神。是不完整的弱小的人类。对于部下的性命感到责任那是理所应当,可你却错以为连部下的命运都能支配。我曾经好几次从九死一生的境地中生还,可保不齐明天就会被路旁的石头绊上一跤给摔死。我只是在告诉你别再连这种事儿都担心而已。

我不太明白。

捏住她袖子的手指用上了力气。

不,你应该是明白的。每次有人死去,你都会责备自己。认为自己应该受到惩罚。并且发誓要向敌人复仇,一味地想着即使要燃尽自己的生命,也要将敌人毁灭。

正是如此,你说别的还能怎么做?

这是个根本不可能答得出来的困难的问题。

自己也是一样。为了数不清的事情,一直在责备着自己。

但是宗介认为应该说个谎话。虽然对说这种话合适不合适感到迷惑,他还是决定试着给她一个极端的回答。

都放了算了。

哎?

秘银就此解散。把丹努之子卖到什么地方去,用那笔钱,大家一起轻轻松松地过日子。汞合金又不是想毁灭世界,放着不管让他们去自己享受阴谋游戏就好啦。

泰莎露出目瞪口呆的表情。

那小要小姐怎么办?

已经够了。虽然对千鸟很不好意思,不过我会忘了她。然后,我要申请和你约会。再到关岛去,和柯特尼中校他们一起热热闹闹地折腾一场吧。

相良先生!

宗介坦然地接受了红着脸发起怒来的泰莎的斥责。

开玩笑的。

那当然了!

不好笑吗?

是啊,一点也不。

是吗。还真是困难呢,开玩笑这种事。

以让人当真为目标而说出口的人生最初的玩笑,以哑火而告终。

你真是个怪人。

经常被这么说。但是最后就是应该这样。?

该做的事情都做完了的话,那种潜水艇和AS就随便卖到哪儿去好了,之后就应该大家一起享受人生。我和千鸟重新回学校去上学。然后总有一天会成为一个普通的男人。一个不需要武器的男人。(穴花:好,加叔叔,到此你的目标达到了咱们放花吧)

泰莎也很惊讶,但宗介本人更是为了自己的口中能说出这样的话来而惊讶万分。

普通的

你总有一天也该成为的。成为一个不需要武器的女人。

死去的那些人,肯定也都是这么期望的。

泰莎已经不再试图反驳了。她愣愣地盯着放在膝盖上的自己的双手,无力地喃喃道:

或许是那样也说不定。

嗯。

深深地叹了口气后,她重新靠着椅背坐好。

相良先生,你变了。

大家都一样。你也必须要改变才行。

泰莎没有回答,只是将戴在头上的野战帽的帽檐深深地拉下来,遮住了眼睛。

总觉得有点累了。都是相良先生你的错。

很抱歉。

她从盖在膝盖上的飞行夹克(技穴:特指美空军用的夹克)的下面,轻轻地伸过手来,握住了宗介的手。从旁边应该是看不见的,可他的心还是猛地跳了一下。

纤细的指尖。光滑而冰凉的感触。

我明白。可是请允许我。

泰莎像耳语般说道。

就只是这样而已,所以。只要这样就够了

自此,她就完全沉默了。

等了三分钟也没有反应,试着叫她一看,她已经在发出平稳的寝息了。

(不需要武器的男人吗)

想起自己的话,宗介的心情变得忧郁。

如果真的能成为的话那当然好,可是大概,是不可能的吧。自己已经杀了太多的人了。归根结底,对泰莎说的那些话,或许不过是说给自己听的盲目的希望罢了。(穴花:没那种事T_T)

唉呀呀,看来我还活着呢。

雷蒙发出安心的叹息后,迷迷糊糊地仰望着低矮的天花板上的荧光灯。微微感到些寒意。自己是在担架上躺着。摇晃的点滴。紧紧地绑在腿上的绷带的感触。灰不溜秋的白墙,以及一大堆塞满了医疗用品的架子。

很狭窄的房间不对,这是在救护车里。

咔嗒咔嗒的震动传来,不过并没有那么剧烈。大概是正在铺装过的路面上行驶吧。

他在视野的一角看到有人在动。是个不认识的男子。他发现雷蒙醒了,把戴着面具的脸凑了过来。

疼吗?

男子问道。只是出于工作而照看患者的,漠不关心的声音。雷蒙想起了做学生那会儿去看的牙医。我要磨牙垢了哦,简。有点儿疼,不过忍一下啊。咯吱,咯吱,扑哧!大夫。我不是剪子,是包子啊。(注:这里包子是保罗(Pawl)的变音,じゃんけんぽん是日语猜拳时喊的句子,贺东老师大概是故意用了类似Jyan和pon的发音。==)

我讨厌牙医啊啊!

被按到伤口,雷蒙发出了惨叫。雷纳德泰斯塔罗沙所打的枪伤,好像想起了自己的工作般地开始传播痛苦。男子检查了血压和脉搏,用大拇指把他右眼的下眼睑狠狠地往下一按,拿灯猛烈地照过来。

能说自己叫什么吗?

这是哪儿?

说名字。

我能说,可我偏不说。这是哪儿?

哼。

男子轻轻地拍了拍雷蒙的脸颊,就那样从视野中消失了。滑动式车门打开又关上的声音。车里好像变得空无一人了。太奇怪了。这救护车不是正开着呢吗?男子出去之后,一时间什么也没有发生。

过了几十分钟,不,大概有几小时吧。随着混浊的意识逐渐清醒,雷蒙终于醒过闷儿来了。

这是在运输机里面。

涡轮螺旋桨发动机的声音传来。这辆救护车大概是被收纳在货舱里吧。又过了几十分钟,仿佛要印证他的解释般的巨大的摇晃和冲击出现了。是飞机着陆了。车内咔嗒咔嗒地左右摇晃,之后震动渐渐地平息。看来不是条状态很好的跑道。

运输机停下,开关机体后部舱门的油压装置的声音传来。救护车的引擎发动了。车子驶向机外。稍微走了一会儿后停了车,车门打开了。白色的强光射入,刺骨的寒风涌了进来。

两名男子踏进车内,想把载着雷蒙的担架抬到车外。但他们的动作停止了。因为有人在车外喊着等一下。是女性的声音。很年轻。

说把他丢下是怎么回事?

女子说道。那是日语的口音吗?总觉得和幽灵还有宗介的口音很相似。

在这么冷的深山里。这不是要杀了人家嘛!别开玩笑了!

可是,这辆车接到的命令是运送你

刚才看过雷蒙的男子,用傲慢的态度回答道。

我用不着什么照顾。只是发烧躺了两天而已,我说过了吧?

我们这儿也因为突然的消息而头疼着呢。不让你按说的来可

出问题了吗?

新的声音。用力踏在雪地上的脚步声。那个声音他知道。是雷纳德泰斯塔罗沙。

刚刚还充满威势的女子的声音,突然畏缩起来。

好久不见。想不到你还挺精神的呢。

你你才是,都差点儿死了,好像还挺活分的不是嘛。

托你的福。我的头脑比以前还清楚呢。你病才刚好,就突然把你叫出来,真是对不起哪!

扇耳光的声音。细小的悲鸣。女子跪倒在雪地上的声音。(穴花:~~~~~~咪~~~~我,我蹦起来了)

你,你干什

女子似乎无法隐藏住所受的冲击。好像并不是对于自己受到如此的待遇,而是对雷纳德会像这样行使暴力感到震惊。

这是改变方针的招呼。我既没以前那么有耐心,装温柔也装得腻味了。而且这个才是最重要的就是了,差不多时间也快不够了。

是是说这才是你的本性吗?你有点不对劲啊。

随你怎么觉得吧。接下来咱们喂,关好了。

雷纳德一说,男子中的一人磅地把救护车的门给关上了。割裂身体般的寒风不再吹进来倒是很值得感激,可他们的对话也几乎听不见了。被厚厚的车门和还点着火的发动机的声音遮住,费了很大劲,顶多也就听到含糊不清的声音。

雷纳德说了什么。女子强烈地kang议。

雷纳德的语气变得粗暴。女子绞尽了勇气,继续坚持着些什么。

于是两人之间,展开了漫长而阴沉的交涉。那与自己的命运相关这一点,雷蒙也隐隐约约地察觉到了。还没看见过她的脸,那个女子究竟是什么人呢?说到底,这里究竟是哪里呢?他们此后又是要去哪里呢?

他正在脑中重复着不可能有答案的疑问,救护车的车门突然开了。男子们踏了进来,粗暴地抓起载着他的担架。会就这样被丢到外面吗?自己可是几乎连衣服都没穿。

但是正相反。男子们把担架推回救护车的里面,用金属零件固定在地板上后,迅速地走出了车子。从他们后面,刚才负责看护的男子和看来像是护卫的高大男子,以及一名少女走了进来。

就是她在和雷纳德还有他的部下们争论吧。

是个漂亮的东洋女孩。

贴身的牛仔裤和红色的羽绒服。长及腰间的,光洁润泽的黑发。印象派画家提笔所作般流丽的眼眉。看着那光滑而端正的轮廓,就会让人觉得,如果要是能做出描述这条曲线的算式来,肯定能得到菲尔茨奖吧。(技穴:菲尔茨奖于1932年在第九届国际数学家大会上设立,被认为是国际数学界的诺贝尔奖。)

遗憾的是脸色不好。从刚刚的对话来推断,大概是大病初愈吧。再加上,是挨了耳光的缘故吧,右脸颊又红又肿。本来应该是大大的充满魅力的双眼也充血了,眼角处还挂着些许的泪痕。(已经愤怒到无语的穴花:如果宗介看到小要被这样,非得把雷纳德撕了|||不,谁先来阻止我别把书撕了)

少女在起不了身的雷蒙旁边坐下,用羽绒服的袖子不断地用力擦着自己的嘴周围。甚至让人担心起她那么使劲儿地擦,会不会把嘴唇给擦破了。(T_T)

总之先测体温

用不着你照顾。

推开看护那人的手,她在座位上缩成一团。救护车再次开始行驶,车内被一股压抑的沉默包围了。

那个

雷蒙提心吊胆地出声搭话。少女没有回答。

哎我说,小姐。

你在跟我说话吗?

仿佛到现在才终于注意到了雷蒙的存在,少女说。

我确实是那个意思。

什么事?

不虽然具体情况我不太清楚,但是我可以认为你是我的救命恩人吧?

也没什么。只是听说在换乘另一架飞机之前,要把你扔到雪里去,所以拜托他们住手而已。虽然不知道你是什么人,不过好像是盘问完就没用了呢。

果然如此吗,雷蒙这就理解了。

从醒来后意识就一直不清楚,是因为被使用了自白剂的缘故。恐怕在自己不知道的期间,必要的东西全都被问了个清光吧。如果使用最新型的自白剂,那无论有多强的意志力,抵抗都是不可能的。

雷蒙祈祷着,希望亨特他们已经迅速地把自己所知的暗号密码和隐蔽处,逃生路线之类的断然舍弃了。不,那方面大概还没什么问题,问题在于在莫斯科调查的废墟的事情。虽然一点都不记得,但毫无疑问自已应该是把这件事也说出来了。他们或许正是在去往那座废墟也说不定。

要真是这样,危险的就是泰莎她们了

并没有将危机感表露在外,雷蒙对少女说道。

也就是说,你就是我的救命恩人了呢。实在是非常感谢。

只不过是自我满足而已。我跟你又不是熟人或者别的什么。

冷淡地说完,少女将脸扭向一边。

那从今往后咱们就变成熟人吧。我是米歇尔雷蒙。请多关照。

他从毛毯下面伸出左手,请求握手。看到雷蒙主动自报家门,刚才那负责看护的男子哼了一声。少女叹了口气之后,紧紧回握住了他沾满干血的手。

好好好,多关照。这下满意了?

总觉得开始明白起来了。你就是千鸟要吧?

哎?

少女瞪圆了眼睛,开始重新目不转睛地死盯着雷蒙看。

你不用隐瞒没关系。我是宗介的朋友哦。

雷蒙已经从宗介那里听说过她千鸟要的事情了。虽然没看过照片,但年龄和特征都知道。也知道她被雷纳德之手绑走的事情。在这片到处是恐怖的间谍和佣兵的地方,突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日本少女,肯定自然而然地就能推测出来的吧。

听到宗介的名字,她更加吃惊了。

你认识宗介?他

刚说到这里,千鸟要突然想起了旁边坐着的负责监视的男子们的存在,闭上了嘴巴。

不用在意啦。反正都是在他们的手掌心里。

雷蒙带点讽刺地对他们笑了笑,不过男子们完全没有反应。

没事吗?

啊啊。活蹦乱跳着呢。和AL一起玩了命地横冲直撞。说一定要把你给夺回去。

于是,她好像实在是忍不住了,双手遮住了脸。用几乎听不见的微弱声音,低声嘟囔了一句什么日本话。听起来像是yokatta(太好了)。雷蒙虽然不明白是什么意思,但也能想象出是怎样的一句话了。

这样啊,这孩子她

就那样捂着脸抽泣着,双肩颤抖的少女。仰望着她的身姿,雷蒙感觉到一种难以言喻的悲伤。

一定是个好孩子吧。而且这么美丽。

本来应该是个又精神,又活泼,又有勇气,能够给周围的人们带来力量的孩子吧。而且深爱着宗介。

娜美她,也曾经是这样。

这样很过分不是吗,宗介。

(不,不行不行)

感到胸中涌起这个女孩也该受到伤害这样一股阴暗的冲动,雷蒙对这样的自己觉得十分羞愧。

不是这孩子的错。这孩子没有任何责任。应该先不要把和宗介相遇后所发生的种种事情,原封不动地说出来才对

他这样重新考虑过后,勉强装出开朗的声音说。

真让人羡慕死啦。你们这么相爱。

嗯。

用指尖拭去眼泪之后,她浅浅地微笑了一下。

因为事先有让部下中的一人一直开着无线电,所以小要她们的对话被雷纳德听了个干干净净。反正对方估计也知道这一点了,所以也算不上是偷听。

头好痛。

就算听着在车内部展开的悠闲的广播剧,也打发不了无聊。他摘下耳机随便一扔,用鼻子哼起了不成调的小曲。

谁人乐队的真正的我(技穴:TheWho乐队的TheRealMe,详细见后)。

能看见真正的我吗,牧师先生?能看见真正的我吗,大夫?能看见真正的我吗,妈妈?

头好痛。

这里是西伯利亚南部的图瓦共和国(技穴:图瓦共和国(РеспубликаТыва,又名Тува)是俄罗斯联邦中的一个主体行政单位,首府为克孜勒。位于蒙古国西北、西伯利亚以南。)距离莫斯科4000公里。换乘运输机,与从斯里兰卡送过来的千鸟要合流,接下来要继续去往更远的东方。十八年前让人头痛的圣诞礼物。破损后被扔掉的包装纸。那孩子肯定也会来。

头痛得不得了。

从那个名叫米歇尔雷蒙的男人那儿,必要的事情已经都问出来了。必要?或许根本就不必要呢。能得到的,不过是用于对已经心知肚明的事情的再次确认,和让事情顺利进行的情报而已。他们在莫斯科究竟调查了什么呢那个换言之,也就表示着妹妹注意到的是什么。

那个叫雷蒙的男人已经没有任何情报上的价值了。所以才下令把他扔出去。但是为了让千鸟要老老实实地听话,那个男人的命还可以利用。

对于毫无关系的外人的性命,那个女孩到底还打算奉陪到什么时候?这样也有这样的好不是吗雷纳德回想起久违的她的唇的感触,暗自窃笑起来。一直期待着她会认真地替自己考虑,理解自己的诚意的自己,现在看来简直是难以置信。无论什么时候都绅士地。绝对不会强求。这样做的话总有一天不,太傻了。从最开始就应该这样做的。

啊啊,对了。

殴打女人可是有生以来第一次。虽然有杀死或制伏过进行反抗的女人,但像那样殴打还是头一次不是吗?

以前,在曾住过一段时间的奥斯汀(技穴:Austin,德克萨斯州首府)的贫困地区,站在路边的*女们一定都有拉皮条的跟着。就跟那些拉皮条的一样啊,刚才的自己(穴花:好,亏你还有这个自觉!)。痛打私吞从客人那里拿到的赏钱,还用肮脏的词汇反抗的**女们的那些男子们。在粗暴的对待后,再表示妥协,温柔地对她们说打了你真是对不起,我很爱你喔,宝贝。

虽然觉得这手续着实荒唐透顶,可那个世界,就是靠着那样子才能顺利运转的。像垃圾堆一般的,最低级的,只有感情和冲动的世界。知识什么的都不需要的世界。人类说到底不过是动物,雷纳德在那条街上重新认识到了。千鸟要是不是不同的呢如此期待本身就是很愚蠢的。

她也一样。说到底也是动物。(穴花:那你不是?)

他并不是在沮丧。从负伤中恢复过来,在某个夜晚如此醒悟的时候,他明白了很多事情。那样的话,自己就用和他们一样的方法来对待好了。反正这个世界也不会延续太长了。所以就算得寸进尺得过了一点,对自己到底又会有什么不方便呢?

头痛怎么也无法消失。

好奇怪。总觉得忘记了什么,但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曾经的自己所拥有,现在的自己所没有的东西。

用不着在意。

脑海中的某处,有什么人说道。你正试图想起的那个什么玩意儿,反正也没有用,只会变成累赘而已。没有着陆预定的飞机,是用不着起落架的吧?

而你,已经起飞了。

好容易才从化为修罗场的机场逃出来的幽灵,要独力把脱臼的肩膀复原回去是怎么也不可能了。虽然想和亨特等人取得联络,可完全没有相应的手段,而且因为痛苦和发热,她离失去意识也就有一步之遥了。

到最后,躲在距机场5公里的一座公寓附近的车库里的时候,她还是昏过去了。这样过了多长时间呢,她本人也不清楚。恐怕,是在倒下的期间,当地居民发现了自己而通报了吧。一睁开眼睛,已经有数名警官进入了车库,正用枪口指着她。

她没有抵抗和逃走的余力了。

她首先被带到了地方警署,了解伤势后,就被转送到了带有监视的附近的医院。

通过粗暴的治疗装上了肩膀,被投与了来路不明的便宜的镇痛剂和解热剂,她正在病房里精疲力竭地躺着的时候,身穿制服的军官来到了。

不是在机场追着自己等人而来的KGB,而是军队情报部GRU的军官。(穴:GRU,GlavnoeRazvedivatelnoeUpravlenie格勒乌,苏军总参谋部情报总局)

是会被交给雷纳德他们呢,还是会被处刑呢。对于已经做好无论是哪一种,大概都已经完蛋了的觉悟的她来说。那个GRU的军官的话十分出乎意料。

我还以为你是个优秀的学生。看来是我看走眼了呢。

是认识的人。年龄是四十多岁。眼睛是深邃的灰色,有着没有头发的光溜溜的头,和令人印象深刻的鹰钩鼻。他是还在很早很早以前,自己还是相信着祖国的正义的小姑娘的时候,在莫斯科这里留学时的教官中的一人。

基里安科上尉

幽灵低声说道,他用指尖点着制服的阶级章,咧嘴一笑。

现在是中校喽,玉姬。我要是再晚来个三分钟啊,这会儿你可就在KGB那帮家伙的车里啦。

在离目标地点两公里远,标高800米的山顶附近,首先是克鲁兹的M9进行空降。

开启着ECS,就位于狙击位,确认周边没有威胁。接着,放下克鲁兹机后变得容易行动的Gebo4PaveMare运输直升机飞到目标地点的上空,用各种传感器排查危险的有无。在此期间,为了防备万一的敌袭,克鲁兹机持续地进行着警戒。

五分钟后,Gebo4和克鲁兹通报说没有敌情。

很好。那么咱们也去吧。

泰莎是通过机内通话告诉机长的,不过宗介也听到了。另一架PaveMareGebo6运载着宗介的烈焰魔剑和泰莎,飞越过低平的山岳地带。直升机的光学传感器捕捉到的影像,也被传送到了烈焰魔剑的驾驶舱里。

满目荒凉的光景。简直就像是世界的尽头。

橘红色的大地。几乎没有树木生长,被高高的草所覆盖。现在还将将算是秋天,但这一带肯定很快就会被封闭在深深的雪中了吧。实际上,这附近一年中的绝大部分都被凛冽的严寒所包围。

时刻是当地时间的一六三二时。西方的地平线上,鲜红的太阳正要沉没。除了目的地之外几乎看不见人工物,只有道路的痕迹和输电电缆而已。

山间能看见一座小镇。

建设在半径大约三公里的盆地里的市区。

排满了平房的住宅街,像要包围小镇一般建造着,在那对面,零零星星地伫立着几座楼房。小镇的中心部分有个广场,能看见一座巨大的铜像。随着直升机的靠近,渐渐就知道那是座列宁像。

扬斯克11就是这个小镇的名字。

它是苏联境内建设得很多的秘密都市中的一个。主要是为了进行核武器或弹道导弹,以及属于其它重要机密的研究,而让研究员和其家人整个移居过去的这些都市,就像它们的名字一样地,没有被记载在地图上。扬斯克11这个名字也是为了方便的东西,只是在临近的主要都市的名称上面加上行政上的邮政编码而已(技穴:关于这一点,请看图示)。警备森严,没有许可是禁止出入的。

但是眼下的这个都市,似乎没有警备的必要了。因为它是个在很久之前就被放弃,变成了废墟的都市。

完全看不见人的影子。生满了黑红色的铁锈,已经烂糟了的汽车的残骸,被丢弃得四处都是。满是裂纹的柏油路的缝隙间杂草丛生,倒在地上的道路标识被青苔覆盖。民宅也是一副很凄惨的模样,仔细看的话,一大半都坏掉了。墙壁腐烂塌落,屋顶都开着大洞。还有像是被扔进了压榨机里一般变得扁平扁平的房屋。大概是被冬天的积雪的重量压垮,就那样搁着没动吧。

在秘密中被建造出来,又在秘密中被放弃,就这样被忘记了的小镇。

据听说,就连秘银的数据库里都不存在这个小镇的名字。泰莎也是到了最近的几天前,靠着雷蒙他们的协力才终于得到了这个小镇的情报的。

岂止是敌人,似乎就连普通的人类都有十年以上没有靠近过这里了。这地方荒凉得让人觉得搜索威胁都没有意义。

靠,这地方还真是有点儿恐怖哪。

Gebo6的机长嘟囔道。

我小时候住的内华达的乡下小镇的附近,也有个这种感觉的废墟。据说差不多5000人的居民,一个晚上全都消失了。传说是一晚之间所有的居民都被杀了。是因为什么实验而发了狂的陆军的士兵们,袭击了居民。大人们都说是胡说八道一笑了之,可没有一个人认识从那个镇子搬到旁边的我们镇上来的人。

喔喔,好恐怖好恐怖。

在无线的另一端,克鲁兹笑道。

不过,真相其实是,那个镇上有的唯一的汽车工厂停了工,结果就没人住了而已。

什么嘛,无聊。

对克鲁兹他们的这种对话充耳不闻,宗介正陷入一种奇妙的感觉中。

既视感。总觉得这样的景色,自己之前也曾经见到过。不岂止如此,就连刚刚那些克鲁兹他们的对话,都有种以前就听过的感觉。这样的感觉究竟是怎么回事呢。之后,记得确实是泰莎说了些什么

好像搞错了。说话的不是泰莎而是AL。

什么意思?

一面为AL与自己持有同样的感觉这件事感到吃惊,宗介问道。

但是确实很奇怪哪。我也觉得以前来过。

克鲁兹说。

我也是。是在哪条新闻里看见过吗?

Gebo4的机长说。不仅如此,其他的机组成员也一个接一个地表示自己也有这种感觉。

因为长途劳顿,头脑或许会不太清醒,但请大家提起精神。往后不要过于接近市中心的工厂设施。

正在所有人的声音开始漂出不安的时候,泰莎严厉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