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以。”顾老夫人被震撼的摇摇欲坠。</p>
“祖母，顾家六条人命，不能就这么白白没了。”顾惜年轻轻的挣脱了顾老夫人的手，“您看看，我父我兄的样子，您不心痛吗？”</p>
顾老夫人当然是心痛的。</p>
那是她的儿，她的孙，她的骨血，更是她的心头肉。</p>
她比任何人都痛。</p>
但这不代表，她要再把最疼爱的孙女搭进去，让她去敲登闻鼓，为顾家鸣冤，让她承受酷刑，只为替顾家说一句公道话，直达天听。</p>
“祖母，我心里有数，没事的。”顾惜年将一切轻描淡写，“瞧，棺木来了，我们先把父亲和哥哥们送回家吧，外边天凉。”</p>
顾老夫人只得点头。</p>
立即有人负责诸多事宜，此处还是在当街之上，不方便为遗体进行清洗和换衣等，就只能暂时抬入棺中，依然是由顾家忠仆与百姓们一起，替换抬举着，一路送回到了顾家。</p>
周安看着周围，人潮在随着顾家人缓缓而行，似乎没有人搭理他了。</p>
他才想站起，身后便挨了一下。</p>
有个女侍卫一直站在他身后，冷面无情的样子：“跟我走。”</p>
“去哪里？”周安心里边生出了害怕的情绪。</p>
“去该去的地方。”</p>
女侍卫提着人，沿接而行，很快消失不见。</p>
————</p>
顾家的管家，早已做好了准备，本是计划着将事先预备好的衣服，给主子们换好，让顾家的英雄们能体体面面的上路。</p>
可一开了棺，看到了主子们，管家顿时哭泣出声。</p>
合身的衣服，早已是不能穿了。</p>
就连给主子们洗脸梳头，也是不容易。</p>
边哭边清理，边清理边哭，从灵堂内出来的人，就没有一个不是肿着眼睛，哑着嗓子的。</p>
终于清理完毕，顾惜年也已经将顾家的事安排妥当。</p>
余氏在见到了夫君的那一刻，整个人就懵住了。</p>
回来顾家之后，一个人关在了房里，谁都不肯应。</p>
顾惜年只得命人看紧了些，免得她想不开，寻了短。</p>
至于其他几位嫂子，在那边也不能够掉以轻心，同样是安排了孔武有力的丫鬟婆子在院外伺候，以防发生不测，不及施救。</p>
又让府内的大夫，开了养心的药丸，还熬了很多的肉汤，随时预备着。</p>
顾惜年安排好了这一切，重新回到了灵堂前。</p>
棺木尚未盖上，但顾家的几位，能够清理妥当的，都已经收拾利索了。</p>
她父亲安稳的躺在棺木内，宛若睡着了。</p>
她大哥和五哥几乎看不出本来的样子，衣服更是穿不上，便只用白布裹好的身子，再将衣服盖在上边。</p>
她二哥的身子已经用线缝合好了，穿上衣服，表面看起来还算完整。</p>
她四哥的脑袋坏了，只能用布重新做了个假的装上，至少是身体健全的离开，黄泉路上不是让其他鬼瞧不起。</p>
她三哥的尸身没了，因此取了一套从前的衣服，放在棺材之内，算是立了一处衣冠冢。</p>
这已经是能想到的最好的处置办法。</p>
“大姑娘，您来了。”老管家佝偻着腰行礼。</p>
他老了，把管家的工作逐渐传给了两个儿子，让他们继续为顾府效力，自己平时就在庄子上养老。</p>
而今顾家大难，老管家第一个便返了回来，伺候着老主人入殓，给少爷们穿衣。</p>
这些全都是他看着长大的孩子，从出生到牙牙学语，再到变为英武神俊的少年将军，老管家心里边看着便觉得骄傲。</p>
万万想不到，他这把老骨头还没死掉，他的主人，他的少爷们却都躺在了这儿。</p>
老管家哭啊哭啊，眼睛都快看不清了。</p>
顾惜年走进来时，老头还蜷在火盆前，一边烧元宝一边抹眼泪呢。</p>
“您回去休息吧。”顾惜年劝着，“人死不能复生，还得多顾着身体，顾家此刻正是需要人的时候，像您这样的老人，还是要出马，多帮衬才是。”</p>
“一定的，一定的。”老管家连连点头。</p>
本不想走，但最后还是被顾惜年给劝着离开了。</p>
两个忠仆，正打算将棺材板盖上。</p>
顾惜年摆摆手：“你们先离开吧，让我跟我的父亲和哥哥们说说话。”</p>
“大姑娘，您一个人待在这儿？”忠仆退走前，忍不住问道。</p>
“我不怕的，他们都是我最亲人的人，不会出来吓我，你们不要担心，都去休息吧，等我说完了话，我会把棺材板都盖好的。”顾惜年的声音里透着疲惫。</p>
忠仆们不忍她再忧心，便行了礼，也退下了。</p>
段小白就站在灵堂在外，他毕竟是唐王府的人，不好贸然跟进来。</p>
但他也始终没离开，就站在院内的树下，不知在想些什么，夜色将他的双眼完全盖住，看不太清。</p>
顾惜年来到棺木前，眼中的哀伤褪了去。</p>
她从顾鹰的棺木前走过，疑惑的看着她大哥顾长垣被烧的焦黑的身体。</p>
脑子里闪过了一个念头。</p>
这个，真的是他大哥吗？</p>
当有了这种疑惑，看的难免细致些。</p>
她大哥极高，胳膊长、腿长，身躯宽厚，可这具焦尸，怎么看都觉得瘦弱了些，但焦尸的胳膊和腿脚早已烧没了，脑袋也只剩半个，没有更多的痕迹判断。</p>
顾惜年只好放弃，来到他二哥的棺木前。</p>
被四分五裂的身体，的确是属于她二哥的顾长保，顾惜年摇摇头，不多停留，绕过摆着三哥顾长念衣冠的棺木，到了四哥顾长思的跟前。</p>
这具尸体，面部整个陷了进去，完全看不出他生前的样子。</p>
但是，这手臂……</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