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静王府紧邻京城北边的承宣门,此刻时近初秋,加上干旱的天气,万木萧森间红瘦绿稀,一改往常万木葱笼形景儿,满女墙密不透风的长青藤叶子已变成墨绿色,间或盘结的蒿藤虬根蜿蜒仍旧苍劲有力,但叶片已经凋零,或隐或显藏在金银花藤中,像老人手背上凸起的蛟筋。kenwen.墙内远近分层的石榴、槐杨榆柳树已经几乎完全落叶,密密的枝桠像一带做紫色的霭雾绵延到远处,不时有成群的麻雀、乌鸦、老鹳之类的鸟翩起翩落觅食。
偌大一个郡王府,虽是笼在瞑暗秋空之下,丛树密林连绵夹着苍竹老桧雪松黑柏,仍显得蔚蔚蕴茵气象峥嵘。
京城的权贵总是没有什么太多的秘密,尽管还是入夜时分,北静王得子的消息还是第一时间传遍京城,除了还在治丧的南安王府,京城的亲贵显宦无不忙碌的等待朝阳升起的时候去郡王府道贺。
四皇子裕郡王允雍却没有这般松闲,正好入宫奏事的他被顺熙帝委派前往北静王府传旨,与允雍一起坐在大轿内的十三皇子允祥边嗑着暹罗进贡的青瓜边说道:“那邵元节当真有些灵验,当年独他说水王有子,如今看其他的国师、真人那里下得了台,怕是他的名声越发显耀了。”
允雍闭目沉思中听了十三弟的话,宛如冰山的脸上难得带着一点笑意说道:“十三弟也不小了,要知道谨言慎行的道理,所谓木秀于林,怕是邵元节躲都来不及。”
“这太耀眼总是招人忌讳,不过邵元节那样剔透的人物,精明的和猴一样的人,那里就容易倒了,倒是父皇巴巴的打发四哥就只为赐个名字,虽然水王功勋赫赫,不过这样的恩宠未免太过扎眼?”允祥自幼得天子宠爱,说话之间避忌没有其他人那么多。
看着自己弟弟这般模样,允雍也不多说什么,良久才说道:“夺门。”
允祥虽然随性,心思却是一等一机敏的人物,当年铲除霍鏊,京营作乱,水行云率领三王亲卫扼守宫门三个时辰,受创十余处,当年四大郡王只有东平郡王穆易尚在观望。
“醉翁之意不在酒。”允祥那里不明白父皇怕是要和穆易算算当年旧账,这北静王府赐名的背后怕是有更多的手段,允祥遥望轿外的夜空,突然想起一人,转头对允雍说道:“四哥,两广那人莫非要回来了。”
“慎言。”允雍没好气的说了允祥一句,便斜靠在软垫上不再说话。
允祥呆呆的坐在那里,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北静王府,水行云看着对面落座的两位皇子,心里有说不出的苦涩,皇上赐其子名“溶”,水行云那里不明白皇上的心思,当年“四王八公”以东平郡王穆岳为功臣之首,恩封三代。东平王府向为开国功臣之首,四王八公向来同气连枝,尤其是四郡王府之间更是彼此交厚,只是当年夺门之战,穆易拒不发兵寒了其他三家王府的心,彼此之间才有些疏远,但是如今天子暗示自己出手算计东平王府,水行云却是并不能下得去手的人,故而在送走两位皇子之后,他就一直坐在书房,直到玄昼走进他才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