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 跟我走(1 / 2)

 “你娘?”看着文舒一步一步朝自己走进,苏离同样也不着痕迹地小心往后退了几步。

文舒见得苏离那小心翼翼的警惕,微微咬牙,看着两人之间不足六步的距离,恍然间似乎觉得这中间硬生生地横卧了一道无法跨越的天堑,就算靠得再近,挨得再紧也无法触及彼此的内心。

放弃家族的血仇,放弃天下的野心,放弃生父临终前所有心血,只为一双清澈无垢的黑瞳,只为一张如煦阳一样灿烂的笑靥,只为一颗心,一份愿意永结同心,白首不离的情义。

苏离的步步退拒却像利刃一样,生猛地穴入文舒的胸膛,一击必中地剜出那颗跃动的心脏,文舒怔怔地看着苏离眸光中闪现的害怕与恐慌,却是在闭眼的瞬间看到了一颗血红的心脏,垂死般躺在地上做着最后的痉挛和挣扎。

文舒只觉得一口浓重的郁气集结在了胸口,不想去思考苏离到底在怕些什么,文舒只是不明白,是不是他给的诚意,还是不够?

“你,你不要怕。”文舒说出这句话,却是猛然间反应过来,自己的口气,已经有了点哀求的意味。

轻轻从喉咙口咳了一声,文舒扬了扬下巴,像是在跟自己生气一般,扁了扁嘴,自己的努力定然会令她满意,又何须这样无视自己的尊严?

沉沉地从鼻息间吐出两道气,文舒缓步走到了石桌前面,看着两人之间依旧牢牢保持着的那六步距离,皱了皱眉,却是不愿在这个问题上深究下去,曲身坐在了石椅上。

见文舒从危险的移动里静止下来,苏离绷紧的神经总算稍稍放松了一下,却是依旧好奇,难道文舒要利用他娘在自己嘴里套到什么话不成?

“我娘,在十年前,是这个王朝最有名的**。”文舒面朝内院,平静的面容看向那一扇扇紧闭的房门,淡然的目光静止,如同一口古老的枯井,没有任何的情绪,宛如这令人羞耻的事情,于他而言,完完全全是个旁人。

月光静静地洒在他棱角分明的五官之上,文舒的五官不似林轩那样,只稍一眼,就能够给人带来阳光活力的温暖,反观文舒,虽说容貌上同样长得俊逸,但是文舒那一副永远带着谑笑的面庞,总给人那被算计了之后惊觉背后毛骨悚然的阴沉之感。

可是今晚,就是现在,安静的文舒脸上不带一丝情感,微扬的柳眉,狭长的眼眸,挺直的鼻梁,淡然抿起的唇瓣,唇上及下巴处那一度让苏离觉得是“倒三角穴座”三撇细胡,此刻却将文舒整个人烘托出了一种浓郁至极的书卷气息,再加上那把微微扇动的羽毛扇,更显得文舒充满了一种“运筹帷幄之中,决胜千里之外”的从容,自信和大气。

暗紫的衣袍在夜风之下,款款而动,文舒修长挺拔的上半身给人以男子的刚毅和实在,相比明珠那优柔的不可捉摸,文舒的俊逸充满了存在感。

“我娘,人尽可夫。”文舒的脸上依旧没有没有任何表情,没有愤怒,没有羞恼,亦没有咬牙切齿的仇恨,但是透过文舒那几乎呆滞空洞的眼神,苏离却是看到一个已经被世人嘲笑了许久的病人,麻木地露出自己的伤处和痛处,硬生生地自己将那道伤疤扯开,然后露出最虚幻的笑脸,说着,你看,我的伤口,现在已经好了。

苏离被脑海中晃过的这一幕突然击得胸口一痛,却不知道到底是该阻滞文舒说下去,还是继续听下去好。

“暮青堂的掌柜,荣记的主事,蒋府的二老爷,西苑的厨子,东院的家丁……”文舒皱着眉,侧着脑袋,一个一个细数着这些让他觉得肮脏至极的过往,兀自笑着摇了摇头,“呵呵。”

苏离心底长长一叹,十年前的文舒也不过是个五六岁的孩子,更何况,按照文舒早熟的程度,一个这样的母亲,会给幼年的他造成多大的心理阴影?

文舒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自言自语般轻声呢喃,“我知道你肯定跟她不一样,肯定不一样。”

苏离扁了扁嘴,全然没有注意文舒低声的自语,“那,那你爹呢?”

“我爹?”似是恍恍惚惚地从回忆中清醒过来,文舒别过头,看见苏离,温柔的笑意再次满满地溢出了晶亮的双眼,“我爹是入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