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大嘴巴’悔过自新!”
……
韩章姁听见批斗的人忽然间这样喊,差点笑出了声。悄悄摸摸嘴巴,内心忍俊不禁:我最哪里嘴大了?这是谁瞎扯的……
“景沁然悔过自新!”
“景沁然悔过自新!”
……
景沁然看看眼前众人,心中无波,听着他们的高呼声,感到一丝生气。然而却难以捕捉抓牢,只有继续面对颓然的一切。气干燥,让感觉喉咙发痒,但是,不敢咳嗽,生怕引起他人的额外注意。
“梅爵悔过自新!”
“梅爵悔过自新!”
……
面对吵嚷的人群,梅爵忧心婆婆和妯娌们尊严不在而无法承,又担心几个孩子寒饿,祈祷这样的吵嚷早点儿结束,彻底的结束。
淑贤看着吵嚷的人头攒动不止,心里是无望的冷汗。不敢把失望说出口,就闭嘴不语。老太太已经老了,而向来足不出户,看来带头支撑这个家向前走的只能是自己了。必担负起长房长嫂的职责,纵然无力,也要咬牙尽力。
李家人搬进了门房居住了些时日。这天天色下黑时,淑贤出来方便,不经意看到村里的老汉德福趴在墙上往里看,心里一惊,默不作声,装作没看见赶紧了屋,悄悄告诉妯娌们。
妯娌们一听都担心害怕,不该如何是好。韩章姁听了,想想道:
“这些坏渣,估计是道我们家没了男劳力,失势失力,想乘人之危,占点儿便宜。不能由着他。否则,以后不道会怎么嚣张了。”
“可是能怎么办?时下这样,我们能找谁说理去?”季英道。
“要想个办法制止这个势头。”淑贤紧皱眉头坚定道。
“大嫂说得对,这个家里一群女人,村里某些人难免有非分之想。必断了他们无聊的念头。”梅爵道。
妯娌们琢磨了一夜,第二天瞒着老太太开始实施计划。白天吵嚷结束时,们到家里把白色的里准备好。晚上,人静时,妯娌们有人出去隐藏在墙外。韩章姁见各就各,故意在门口大喊大肚子疼,要上厕所……
韩章姁喊了一会儿,就听墙外急促小声的说道:
“来了,来了……”
韩章姁一听,连忙加大声音喊道:
“谁给我送个灯过来,这厕所么都看不见……”
妯娌们在暗处窥见竟然来了两个人,鬼鬼祟祟,爬上墙头……这样下去,还不道会有多少好事者觊觎们的存在。看见他们趴在墙上后,景沁然和梅爵走了出来。景沁然边走边兢兢战战道:
“后边有人跟着我们,快走!”
“啊——四嫂,是么跟着我们啊,怎么不像是人啊!”梅爵胆颤道。
“是啊,兄弟媳妇!快家去,好像还不是一个!”
“是……老太爷他们来了吧……”
“大概是吧,要不还能有……有……有……谁啊……快跑!”
妯娌二人假装没看见墙头的人,惊惶失措的匆匆跑家去了。
墙外隐藏的淑贤看见景沁然和梅爵进了家门,和季英披挂着白床单从头遮盖起来,们摇摇晃晃,前走走,后倒倒,口中呜呜咽咽,并不走近墙头那两人,却看见墙上的人摔了下去,连滚带爬的惊慌逃跑了……二人仍然披挂着白里子,围着李家大院转了一圈后,找了个没人处起床单,家去了……
此后也没有人朝李家偷窥了。妯娌掐灭了村里人对女人的觊觎的念头。们赞叹大嫂的主意好。韩章姁问:
“大嫂,你还行,是怎么想到的?”
淑贤听了苦笑道:
“你们以为是我想出来的?其实是老张妈的主意!”
“张妈?不是早就走了吗?”季英诧异道。
妯娌们也惊讶的看着淑贤,想道原委。
“这是走前闲暇说话时告诉我的。说家里除了孩子就是女人,外面混账东必然会惦记李家,欺负软弱,时日久了,一定会有非分企图之念,所以悄悄告诉我这个应付方法:利用家里冤杀的男人赶走混账无赖。怕老太太忌讳,其他人也未必想听,所以就只告诉了我。一嘱咐我泄露出去,要不就不灵验了。”
众人听了心里默默感激张妈,感激把善意的生智慧分享给们。们也感慨便从家里走出去的下人,也不全留下的是恶念,既然无法把握他人的善恶执念,就由之而去、顺之而行吧。
女人们天勉糊口外,还要面对检讨悔过、扫街……淑贤眼见一家老弱都有些撑不住了,想请梅爵找司令助。梅爵听了大嫂的建议,也想出去探探竟,然而家里人天天李家庄的人敌视,无法离开。但是还是尽可能探听外面的息,希望此处之外能有所不同,然而通过村民天谈论的息,道了省城,甚至全国都在进行这项动,想想就感觉冰冷恐慌。
面对惶恐的无望的日子,这天晚上淑贤出主意,让梅爵装病试试,然后看看能不能有机会去找司令救……这个主意,老太太也默许了。
夜里,梅爵躺在窄窄的木板床上,午夜还翻来覆去睡不着,琢磨眼前的事儿,竟是怎么了,该怎么样好,表哥还能护这个家吗?想着想着,困倦了,刚要睡着,忽然坐了起来:村民们一天到晚吵嚷……表哥不也是出身有问吗?那还找他干么?去了白白给他增加烦恼,而还可能给他也给李家找来新的麻烦……何况这么大的事,处处如此吵嚷热闹,他怎可能不,既然他没如往一样来看顾这个家,说明他也无力……坐着虑一番,顿时冷汗,望着黑乎乎的屋内头皮酥麻,目转向小小的窗子,微微有点亮。想到这个家的变故,想到这几年妯娌们为了生存来来去去所的徒劳的努力,顿时有种命运洪中无法把自我的颓废感。便是一向自自己不依仗哪一个的也陷入了焦虑不之中。想到如当年跟父亲走了,就不会是眼下这般境遇。可是如走了,这个家现在还会存在吗?继续生在这个家里的妯娌们还能有心吗?了个寒战,不敢继续想。
其他人都在酣睡,轻轻下床走到窗前,掀起旧帘子的一角,看见外面院里同样黑幽幽的,而天却星斗闪烁,密密麻麻,晶晶莹莹,无拘自在,但是它们太遥远了。不道那遥远的地方,是不是也有人,那里的人是不是也会经历荒诞与正、喜悦与悲忧……
第二天一早,梅爵悄声告诉各嫂子们,表哥也可能因出身会烦扰后,们都心灰意冷,一时间没了变现状的主意。并不气馁,鼓舞众人:
“我们就靠自己,也一定能过得下去!”
面对天当众悔过后还要扫街的情形,妯娌们尽量照顾婆婆,帮扫划分给的那片区域的街道。已经老了,扫几下就要停下来喘息。尽面庞轮廓还是那样雍,但是皮肤松弛,失去了华贵的泽,眼神疑惧忧郁。
这天,韩章姁扫分派给自己的面后,过来帮婆婆扫。让婆婆的坐在扫把上歇歇,急忙忙的就扫了起来,扫了一,头却看见老太太执意靠着墙站着。
老太太歇了一会儿,吁吁气喘渐渐平息,又看见大儿媳妇也朝走来。
“娘,三兄弟媳妇干得好快!我还以为自己最快!”
“是啊,不是来,我也不能歇息一下!”
淑贤走近韩章姁,挨着一起抡起扫帚朝前扫。干枯的落叶和灰尘一起往前推。时而有风吹来,树叶杂草推着四处飞转,摩擦着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妯娌二人不得不匆忙把吹跑的干草树叶追来,重新拢成堆。当扫距离老太太远时,韩章姁松了口气,朝身后看看,悄悄说:
“大嫂,我让娘坐扫把上歇歇,你说说,就那么站着!也不道是怕那些人看见了又挨骂,还是不累?”
淑贤停下来,头看了老太太一眼,继续边扫边说:
“依我看,都不是,是怕失了身份!”
“哦……是了!听随着娘来到家里的老妈妈们说,娘的娘家家族大有望,注重礼节。而到了李家是讲得不得了……”
“是的!还听说娘因为道李家男人不娶三妻四妾肯下嫁到李家来的!”
“是这样啊!从第一见娘到现在,从来都是行立起坐端庄有仪!便是现在粥喝不饱,也丝毫没变!”
梅爵在另外的街巷里用力扫尘土,侧着身朝前扫,尽量让灰尘飞在身后。连日食不饱腹,扫了十几就感觉浑身冒虚汗,抬头看看一条街上没有其他人出现,就停下来喘口气,头看扫过的面:土尘徐徐升散,往昔李家门前的车水马龙也在灰尘中依稀而去,最后都落在沉稳的土地上,消逝溶融进尘埃里,觉得自己也在慢慢融化,与尘土一起飞散,朝泥土里消散……突然感悟:谁不是从尘埃里来,最后归尘埃里去,间的喜怒哀乐、酸甜苦辣,都是尘埃外的负累罢了…
扫街,李家众人继续不得不面对村里众人悔过。然而天较往天不同的是,悔过的人居然还有穷人出身的李发财一家人。李家人诧异这些穷人出身的人怎么连自己也要悔过起来了。
悔过间隙,韩章姁悄声问李发财:
“你们出身也有问?”
李发财摇摇头。李发财的媳妇抹着泪道:
“我们不是因为出身,是吃饭前没有敬……”。
“说了!”李发财忙恶狠狠的喝斥住媳妇。
尽李发财小声嘱咐媳妇离李家人远点儿,但是还是李家人听到,们都自觉不和他们一家子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