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去秋来又二年,很快到了汉昭帝登基的第七个年头。遵循武帝老人家留下的习惯,每个六年就要换一个新年号。于是,在这一年烈日炎炎的八月,全大汉的百姓告别了始元年号,开始采用元凤作为新纪元。不过,新年新气象这个词并不适用于未央宫。事实上,几个月以来,这个地方一直被低气压包围着。十四岁的少年天子难得地在小皇后上官菀君跟前也展露出了愁眉不展的模样。王蘅君知道那是为什么。这两年来,大将军霍光与左将军上官桀之间的不和渐渐发展到了火花四溅的地步。而在去年的盐铁会议之后,御史大夫桑弘羊也对霍光彻底没了好脸色。饶是刘弗陵煞费苦心的协调,甚至举办了几场家宴性质的宫廷宴席,都没办法让霍光与上官桀坐下说说话谈谈心。而刚刚踏入元凤元年,皇帝的哥哥燕王旦就从遥远的燕地送来了一封书信,信的内容很简单,要点二,一、揭发霍光怀有不臣之心,密谋造反;二、表明自己愿意交还燕王打印,回长安清君侧。
这封信让刘弗陵烦心不已,他察觉到事态正朝着令他无法控制的方向发展。这些人,竟然连造反谋逆的大罪都往霍光头上扣,这是要置霍光乃至整个霍家于死地。于是,他第二日在上朝的时候,当众宣布了自己对霍光绝无疑义,还下令严查这起诬告案。他试图用这种办法震慑那些站在霍光对立面的人。“弗陵哥哥,弗陵哥哥!吃饭不要走神。”上官菀君用筷子在刘弗陵的案上轻轻叩了叩,将云游物外的刘弗陵给唤了回来。“是,是。”刘弗陵抬起头,露了一个笑容给她,然后说道,“菀君也多吃饭。听余长御说,你近来瘦了。这可不大好。小孩子要多吃少想才好。”上官菀君好看的眉轻轻皱了起来,她抿唇道:“我不是小孩子。”“是是,菀君七岁,是大孩子了。”刘弗陵笑着说道,“菀君的年岁和朕登基的年份一致。以后等朕头发花白,年老糊涂记不清年份了,只要给菀君过生辰就会想起来了。”
“哼。”上官菀君嘟起嘴巴,说道,“你要是记不清年份,还能记得给我过生辰啊。又是哄小孩。”刘弗陵看着使小脾气的上官菀君,心中觉得有趣得紧。他心中一动,轻轻咳嗽了一声。王蘅君知道这是他想与上官菀君独处,命令所有下人避退的信号。近来刘弗陵常有这样的举动,估计是觉得上官菀君稍大了一些,开始萝莉□计划了。偶尔,回想一个个少年□一个孩子的场景,王蘅君就会强迫症似地在心中默念,人家是合法夫妻人家是合法夫妻……以强压下心中的那种荒谬感。“阿蘅,你那的花茶还有多吗?。”廉姜与王蘅君并肩出来后,开口说道。
“啊,还有的。廉姜哥喜欢的话,我回头让人给你送过去。”王蘅君回答道。三年时间的朝夕相处,再加上年岁接近,他们二人已经熟稔得不得再熟稔了。“不是。上次看陛下夜读辛苦,我就给他冲泡了一杯。陛下似乎还挺喜欢的样子,说比他平日喝的茶有趣些。这阵子陛下难得有个笑脸,所以我想再跟你要些来,给他备着。”廉姜解释道,他看到王蘅君的眉头轻轻一皱,连忙解释道,“当然,我跟陛下说,这是太官里一个小宦官的主意,回头你把方子给我,我让太官那的人照做。”说罢,他还心虚地继续辩解道,“我知你不想出风头。不过,我觉得那茶确实好,而且陛下也太过劳累了。御医近来还说他操劳太过,于身子不好,所以……”
王蘅君轻轻叹了一口气,说道:“廉姜哥,你不用向我解释这么多。其实这都是小事,回头我把方子写下来,你去处理就是了。倒是要让你冒险欺君……”“无妨。这些小节陛下不会关注的。”廉姜见她不怪罪,立刻高兴了起来。
“不过,往后再有这样的事,你千万要先和我通气才行。”王蘅君无奈地说道。有了在霍家的一次教训之后,她已经完全学乖了。入宫这几年安分守己,老老实实地当着宫女。只是,有时候来自现代的一些生活习惯毕竟深刻在她的骨子里,偶尔难免漏出一星半点。廉姜是她在汉宫中最亲近的人之一,一次去她那闲坐的时候,发现了她放在房里自斟自酌用花茶,好奇就拿了些回去。幸好她之前千叮咛万嘱咐,让廉姜莫和他人提及,他这才在皇帝跟前代为隐瞒了一二。两人正闲聊着,却见到谏大夫杜延年急匆匆地从不远处跑过来,神态焦急非常。
“陛下在吗?”杜延年跑到廉姜与王蘅君面前紧急刹车,带来了一股清凉的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