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锵!”
剑与剑在空中相遇,夜色中火花四溅。一眨眼之间,那把青铜重剑一声尖锐的哀鸣唰地被弹开,它的主人疾步后退一剑穴在地上,身形半跪,才稳住脚步。
那是一个火焰般明丽的女子,一身火红软甲,长发被高高束在头顶。长剑在地上划出长长的痕迹,女子驻剑半跪,瞪着眼前高大的男子,又败在他剑下。
男子一身戎甲,更显身形高大。他手执一把青铜古剑,乌沉的剑身镌刻古兽暗纹,若有若无地暗光流溢,中央的一道剑槽因为饮血太多而呈暗红,隐隐散发着阴戾之气,是上古名剑“湛卢”。男子皱眉:“站起来!继续!”
女子咬牙站了起来,长剑一声长吟,横斩过去。她的身影像夜色中的火焰,火红的软甲在一片剑光之中像蔷薇在大雨中怒放,那是杀气腾腾夺命的妖娆美丽。两个身影在半空交错,金铁交鸣之声震响夜空。女子的长剑终于抵挡不住对手沉重的压力,两剑相触的瞬间,女子的长剑几乎脱手飞出去,男子的长剑已经抵上她修长的脖颈。
“剑是用来杀人的,不是用来表演的。”男子俯视着她,冷冷道:“你是将军,不是舞姬!白氏的后人,就这么没用?”
如果这是在战场,那一眨眼间她的头颅早就是对手刀下的勋章。
你是将军,不是舞姬!白氏的后人,就这么没用?!
屈辱涌上胸臆,白璧晖咬住了牙,眼睛里的火焰要把天际的寒星比下去。她蓦地抬起头来:“再来!”
涅槃之剑的威势像烈火,却几乎挡不住对手如长河倾泻的咆哮,男子手中的长剑迎着她的剑一剑劈过,那一剑仿佛没有劈在她的剑上而是直接把她的身体劈成了两半,虎口震裂,鲜血涌出。女子的手臂仿佛都麻木的没有了知觉,却迎锋而上,那不顾一切的必杀之势让男子为之震动,手中的剑缓了一缓,女子的剑已经向眼前逼来;两剑相击,一声巨响,两人目光交错的一瞬间,身形交错又乍然分开。
女子接连后退划出丈余,终于稳住身体。她的身体还在麻木,整条右臂像火烧一样疼痛,喘息着瞪着眼前的男子。
“不错。”公子怀璧终于露出一丝微笑:“你记住,在战场上,剑术只是赌命的筹码,而不是保证。赌赢了,你就可以活下来。不过——”
他微笑着点了点自己的脑袋:“要学会用这里,而不是蛮力。将军的搏杀之术未必是最好,却可以掌握无数搏杀之术最好的人,让他们为他取下对手的脑袋。”
“你就是如此利用部属的么?”女子忽然打断他的话,冷笑道:“据说公子找到了梁国公主,还把她金屋藏娇。难道传言是真的,公子兴师动众灭梁国,只是为了一个女人?”
“一派胡言。”公子淡淡道:“一个将军,如果像你这样容易听信谗言、祸乱军心,迟早也是败军之将!”
女子的明眸怒瞪着他,却无法反驳。
公子还剑入鞘,击了击掌,两名武士推着一辆小车走了过来,上面堆满了竹简和。梁国宫室已经被改作“西庭都护府”,只是尚未做修整。鸾姬公主,就被安置在她昔日的寝宫里。
月下人似月,雪中人如雪。泠泠五指抚,清音寂长夜。
谋士暗叹,他追随公子怀璧八年,忙于与河西王府夺权、与羌胡作战,铁马金戈、纵横大漠,从来没有见过哪个女人能让公子怀璧露出这样的神色,更不曾有过前几日的失态。
“清音阿鸾,真是名不虚传。”王览叹道,看一眼公子:“梁侯已死,这个公主,公子打算怎么处置她?”
公子转身向宫室方向走去,顺手将佩剑扔给迎上来的武士,神色已经波澜不惊,淡淡说:“留着她。”
王览皱了皱眉,犹豫一下,终于欲言又止。
“这女人这几天给我寻死觅活,搅得不得安宁。”公子疲惫地揉了揉额角:“烦心的事太多了,连个女人也要给我添麻烦。”
王览关切地问:“公子,你脸色不太好,要不要传医官看一下?”
“不必。”公子叹口气:“梁园客一日不除,我一日不得安睡,医官有什么用。”
收伏一个国家,最直接的方法当然就是打败它的军队。而当你入主它的王座之时,会突然发现,这只是最初最基本的一环。
一名武士匆忙赶过来,对公子和太傅一揖:“梁国公卿都已经到了,在朔雪堂外等候。”
“很好。”公子怀璧脸上露出一抹高深莫测的笑意,疲惫的神色慢慢褪下,看向王览:“子瞻,走吧,去看一场好戏。”<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