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仅如此,巴远安心中还有一把小算盘:此时,二兄巴平安正代表巴国主(巴公室)在虎安山主持重大仪式,若巴楚在夷城——晓关方向发生战事,一旦失利,全部责任都是自己承担。
因此,虽然他无时无刻不在想要建功立业,但此时此刻,最希望的同样是保持平静。
巴远安、巴秀两人心思不完全相同,目标相同,一拍即合:
一方面积极做好迎战的各项准备;
另一方面,经巴秀提议,巴远安首肯,去使邻居夜郎,以盐、蚕丝品(当时夜郎蚕丝制品不能与巴蜀相比)等,让自高自大的夜郎侯先给楚军搞出一点麻烦来。
当然,这次派人出使夜郎,巴秀、巴远安二人还有更为长远的考虑:意图将与夜郎因二公子巴西安死后而断绝的关系恢复起来。
于是,郁侯部的行人巴圭,以巴国六子、枳都大营主帅巴平安使节的身份,奉命紧急出使夜郎国。
夜郎是巴国重要邻国,两国之间,国土犬牙交错,民族关系错踪复杂,但两国交往并不密切,更不是同盟。
巴圭临危受命,心中明白,此去夜郎,几乎是临时抱佛脚,前程难卜——当然,他不知道“佛”为何物。
不妨说说夜郎。
春秋时,西南地区有一个牂牁国,且兰等众多周边小国大多受其控驭;春秋末,牂牁大国走向衰落,南越国用武力占领了它的中南部大片领土。而牂牁江上游的一支濮人兴起,攻占了牂牁国的主要地域,建立了夜郎国。
夜郎,是中国历史上最神秘的三大古国之一。
如今,楼兰古国消失在沙漠,大理古国成为著名的旅游目的地,而夜郎古国最为尴尬,仅留下一句“夜郎自大”的成语。
其实当年,第一个问汉朝使者“汉朝与我国相比,哪一个大”的是滇王。
后来,同一队汉使到了夜郎,夜郎侯问了同样有趣且流传千古的问题。
说夜郎自大,其实有一点冤枉。
大约战国时代,夜郎已是雄踞西南的一个少数民族君长国。《史记?西南夷列传》称:“西南夷君长以什数,夜郎最大。”(当然,至汉时,巴国已灭,部分巴地成了夜郎之地)。
汉时,唐蒙上书汉武帝,欲借夜郎十万精兵攻打南越。试想,拥有十万兵力的实力,难道不可以“自大”一点吗?
夜郎的地理位置,是一件公案。
《史记》说:“夜郎者,临牂牁江,江广百余步,足以行船”,但牂牁江到底是现在的哪一条江,争议颇多,有说是乌江,有说是六枝的月亮河,还有其他说法。
由此,引发了当今对于夜郎故里(尤其是国都)的一场“大战”,贵州省桐梓(夜郎镇,夜郎故都之竹王城)、长顺(广顺镇)、六枝(茅口)、安顺、镇宁、关岭、贞丰、贵阳、石阡、黄平、思南、铜仁和云南省的宣威、沾益、曲靖等县市,还有湖南的沅陵、麻阳、新晃等地,都声称是夜郎国的中心地区。并不担心会被别人认为“夜郎自大”。
于是,有学者独辟蹊径,认为夜郎都邑处在一个不断变迁的过程,没有一个固定的地点。其地域随时代的变化而变迁,沅水流域、乌江流域、北盘江流域等,都曾是夜郎人活动的地区。本书不讨论这件公案。
夜郎故地,人文历史悠久,是中国稻作、鼓楼、巫傩文化保存最完整的地区,千百年前延续至今的“竹崇拜”、“牛图腾”与斗牛、斗狗等独特民族风情,构成了内涵丰富、扑朔迷离的夜郎文化。
闲话少说,书归正传。
巴国六公子巴平安的特使巴圭及其随从,带着盐巴、绸缎、金银等礼物,翻过娄关(娄山关)等险要关口,向目的地进发。
越向夜郎境内深入,巴圭看到,虽然这一带也受干旱的影响,但很明显,其程度比虎安山大部族要轻微得多。
沿途之上,通过多个风俗各异的部落,舍了不少礼物,再加巴圭鼓动三寸不烂之舌,到达了一个在历史中比“夜郎”还要 “消失得更加彻底”的神秘国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