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了他后退一步双手一拱身上盔甲摩擦嚯嚯。他杀气腾腾地道“厨子、姓李的贱人、黄驴哥、姚好古等凡涉乱人等末将皆已捆在将军府外只待将军一声令下或剐或剜必叫其后悔怎的做了人!”
“姚好古?”
洪继勋道“小可讯问过他要说作乱没他的事儿。不过姓姚的算条汉子没有讨饶求生他有一句话送给将军。将军想不想听?”
“甚么话?”
“他说钱士德有勇无谋此事若有他筹划将军必死无疑。”
这话不错细节决定成败。钱士德的谋划可谓成功了一半;如果他给乌头与李夫人的时候交代几句用法;又或者如果他事前调查好罗国器、洪继勋的动向叫邓舍中毒时身边无人邓舍的这条命早交代了。
陈虎、杨万虎、毕千牛勃然大怒三人同声喝道“阶下死囚敢如此无礼!*命将军末将愿亲自动手宰了这不怕死的。”
邓舍默然无语姚好古很有才性格也非常对邓舍的脾气只可惜他却是关铎的嫡系。不杀养虎为患;杀了于心不忍。他犹豫了片刻问道“然则他为何不参与筹划?”
“他说杀将军易可死将军救不得辽阳;欲救辽阳非将军活。”
看得清双城派系纠错邓舍死必自乱无力救辽阳;分得清事体轻重多次受邓舍避而不见的冷淡犹能以大局为重;不逞一时之气而对关铎忠心耿耿。
“他还说死一个姚好古死不足惜;但求将军莫忘了你的祖宗出身要分清孰重孰轻盼将军能捐弃前嫌以大义为重同心并力救援辽阳。”
邓舍的祖宗出身是甚么?甚么是孰重孰轻?甚么是大义为重?姚好古这话显在提醒邓舍“不要忘了你是个汉人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只顾了与辽阳内斗结果只便宜了鞑子胡虏。”
毕千牛啐了口道“死到临头巧言惑众!”
邓舍不这样认为。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姚好古自知必死他不会讲空话、假话这番话绝对是他的肺腑心声。
接触姚好古以来他给邓舍的印象有些圆滑有些玩世不恭毫没有洪继勋这等读书人的孤傲清高反倒很有点市井间地痞的流气。如今看来那只是他的表面这句话才是他的本心了。
“戈戈不休错在谁人?民有何罪?我民也何苦!”这也是姚好古曾说过的话邓舍喃喃念诵几遍。
这样的人杀了太可惜。这与不杀李夫人不同纯粹爱才使然。邓舍此时头一回深切体会到了为何古人征战说话演义里头动辄有释而不杀的情节。虽非我有实不愿君死。
“将军?”
邓舍轻轻举起了手闭目沉吟。室内没人说话人人看向邓舍等他决断。杀或是不杀?此事与他无关不求生、反求死临死不忘辽阳这样的人……洪继勋看出了邓舍的心事道“招揽不得。”
诸葛挥泪斩马谡为的严明军纪;曹操杀高顺为的高顺不降。他两人不爱才么?马谡、高顺不是才么?得之我用;不得杀之。邓舍慢慢放下了手他艰难地做出了决定“杀。”
趁此机会一清辽阳党羽。
“何时杀之?”
“明日午时。”
“是。”陈虎接令。
叛乱平后琐事很多。邓舍昏迷前交代罗国器不等他醒不许杀人、处理所以很多事儿等着他决定。洪继勋等人一条条讲来邓舍心不在焉一条条批准。洪继勋问道“将军身子不舒服了么?要不要叫来大夫看看?”
邓舍回过神来他摇了摇头他犹豫了片刻道“姚大人真儒也。死不可见血缢杀可也。”
洪继勋与陈虎对视一眼体会到了邓舍的心情两人点头表示知道。邓舍又补充一句“到时候我要亲自去为姚大人送行。府中有好酒么?备上一坛。”
提起府中他想起两个人来问道“李闺秀、罗官奴呢?”
“一并押入了牢中。”以陈虎的脾气她两人尽管无罪照看不利便是失责难逃一死。
邓舍叹了口气道“放出来罢。与她两人无关。”
“将军饭食本该先由侍女试毒。罗官奴身为侍女之长没有给李闺秀讲清楚该死;李闺秀做为侍女不用人讲也该知道先试毒的道理该死。”
杀姚好古已非邓舍所愿;他略微烦躁地打断了陈虎的话道“不知者不罪放了罢放了罢!”
陈虎不再多说两个侍女而已杀不杀无所谓没有必要因了这点小事儿惹得邓舍恼怒。他点了点头叫进来室外亲兵吩咐去放了她们两人。人虽放了有些话不能不说。
陈虎带着怒气道“双城为将军根基帅府为将军府邸。而就在将军的根基之地、府邸之内竟有奸人险乎害将军不测。将军该整顿整顿了。”
他一言既出众人无不点头。洪继勋首先赞成道“何止将军府邸城中高丽人多军中丽卒亦然不少。此次生乱将军需得提高警惕若无戒心恐有下次!”
邓舍深以为然。不管甚么事儿没有第一次也就罢了;有了第一次难免就有第二次。不做些措施杀鸡儆猴说不定就会再有人铤而走险。
“先生之意?”
洪继勋顾望众人尤其在河光秀身上停了一停。河光秀倒是毫无知觉昨夜兵乱他是继吴鹤年、杨万虎之后第三个救援帅府的人奋不顾身立的有功。也因为此才没被陈虎关起来。
邓舍知其意思道“众位先请回罢我看大家人人身上有伤昨夜辛苦诸位了。”话不需多他含笑一一看过诸人赞赏、勉励的意思尽显无疑陈虎等人躬身而退。邓舍叫回陈虎吩咐“去替我看看吴鹤年城中民居受损的需得尽快修葺。”
“是。”
待诸人退出邓舍道“先生请讲罢。”
“我军占据双城不假就人口多少汉人实为客军。要扭转形势从根子上杜绝的话。唯有两策、六字。”洪继勋伸出两个手指道“第一策将军早已认可的即充实汉人;第二策清洗。”
室外寒风凛冽阴云密布。室内邓舍侧卧榻上凝神倾听。<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