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章大人说你是鞑子显贵女儿你姓什么?”
“李。”
上都留守官儿里邓舍知道有个姓李的祖上本为宋官儿降了蒙元之后屡立功勋出了好几个大官儿。这样的家世称得上勋贵。
“李秀娘?”
那侍女摇了摇头纠正道“李闺秀。”
她肌肤嫩滑可欺腻玉春融雪彩也似;虽有些做不惯伺候人的活儿安静下来穿着奴婢的服色时时流露出举止优美起雅的风姿“闺秀”之名当之无愧。
只不过她机械麻木一问一答惜字如金没点情趣可言;既不及罗官奴后来的童憨可爱更比不上曾经王夫人的小意风情。
邓舍心想“看她年纪不大可怜家破人亡落入关平章手中。一个千金小姐生生被*教**偶一般不知受了多少苦头。”
由她的经历念及自身。他自幼颠簸、刀头舔血这一世的父亲和义父不也和她的亲人一样?没于战火之中。回忆昔日教诲、照顾尚且历历在目而人已渺渺就此阴阳两隔永难相见。邓舍掩卷出神感伤不已。
又推己及人没了义父他还有一帮老兄弟扶持相助她呢?诚然她的家族为前宋叛官、蒙元显宦但这能怪她么?她一介女儿身年岁幼小懂的些甚么?怪谁呢?怪只怪她生在乱世罢了。
昔日掌上珠一朝沦为人家奴荣华富贵尽去欲做平民不得。被胜利者当作礼品一般送来送去。邓舍微微恻然也仅是恻然。成王败寇关铎固然视她如礼品物件他不也一样地送高丽官宦女子给人?
他朝她笑了笑道“连日闷热大约快要下雨。我还要再看会儿书不用你伺候了。”
李闺秀正给他擦汗邓舍接过毛巾随便抹了两下瞧见她也热烛光下琼瑶似的额头上毛毛的细汗晶莹剔透示意她伏下身轻轻擦去拍了拍她的手道“你去吧院子里凉快点。”
他温情难得李闺秀很不适应表情木呆呆的没变从房中退出的步伐明显较往常乱了许多。
直到她的背影消失邓舍才收回视线。他这番举动四分真心六分私心。
他观察了几日李闺秀为关铎的监视工具不假做为一个工具她呆呆木木的完全被抹去了个人的情感看似完美实则不然。就好比冰山下的火焰不是没有改变的可能。
一夜无话。
接下来几天城中戒严。邓舍奉了关铎命令日日上午出城下到营中熟悉划归他指挥的军马。下午坐堂办公处理种种琐碎小事唯一值得一提的和左右司打了几次交道核定了一下东路军所需粮草补给的数目。
东路军集结的同时广宁、辽西参预打辽南的军马也陆续从前线调回。
双城送来八百里加急关铎派去的郑三宝已到陈虎整编了万人精卒不日开拔。洪继勋密信送上万事顺当一切无恙。平壤等地渐渐恢复秩序;高丽朝廷前日又来一个使者问及邓舍行踪言词闪烁似有它意。
针对这个情况自有早先拟定对策相应经藤光秀资助几股大的倭寇给其盔甲兵器立即展开对高丽南部的大型劫掠;务必使得高丽王自顾不暇省的他妄生事端。
读完信邓舍有些担忧。冷静下来仔细分析以洪继勋之才鼓双城常胜军威对付个高丽王绰绰有余该不会有差池。姑且放宽心怀除了公事随信来的还有个小包裹。
邓舍拆开一看里边却是个粉色的荷包。薄绢所制腻香扑鼻。他呆了呆瞧着眼熟恍惚记起来王夫人临走留给他了一个香囊似乎质料相同说是裁自她的抹胸。
他不敢确定将这荷包拿起翻来覆去看没找着一个字;抖了抖包裹再无别物。因了天热荷包握在手中久了温热如人体之余温那腻香也宛如肉香了。
邓舍没的心虚起来仓促站起回过神来吓了一跳她怎生变得这么胆大?送此物到双城就不怕别人知晓?好在一个字没写“只是她情深似海我该怎么应对?”
好难的问题邓舍拿不定主意。回信万万不行置之不理又好像不太好。想了又想提笔给洪继勋回了封信“高丽诸事悉由先生权益。先生的才干我是知道的高丽撮尔小邦其王跳梁小丑绝非先生对手。有先生坐镇双城我很放心。
“上次先生信中讲陈哲已经去过一次山东道路熟悉了。为长远考虑下次通商时不妨命他正式拜见一下王、续二帅。”
既然拜见王、续礼物不能没有;既然要送礼物王、续二人家眷自然也在其列。
第六天头上潘美按时整军出营。关铎、潘诚亲自送行邓舍忝居东路军主帅陪在末位。送行宴上潘诚没异样表面看样子认了哑巴亏。
以路程计算东牟山距离辽阳不过数十里地一日夜急行军便可到达此战成败其实无关大局但怎么说拉开了辽南战事的序幕。潘美出城之后探马信使不断前半截顺顺利利为远离沈阳向东绕了个大弯儿第三天快到东牟山遇到点小麻烦。
不知是否半路上走漏了风声遭到一股元军伏击幸好敌人数量不多略一交锋即做溃退。潘美乘胜追击虽然斩敌不多好歹初战告捷。当夜开到山下一箭未发元军再次不战而退空手相让东牟山。
夺山不难难在固守。二十里外的沈阳城若要反攻红巾立足不稳肯定不是对手。潘美加紧督促连夜加固工事大概他军行太速、夺山太快沈阳像是没反应过来迟迟没有动静。
捷报传回辽阳潘诚、邓舍等人几乎不敢相信。此战获胜之轻易足见元军之无能。关铎军令嘉奖赏银一锭擢升任副元帅。
城头上迎着朝阳关铎和潘诚并肩而立潘诚道“小儿辈破个贼而已得关帅提拔……太厚爱了。”——给老子穿小鞋?潘美够争气!
关铎笑眯眯地道“小潘旗开得胜功在励军怎能不赏?再接再厉吧哈哈再接再厉。”
城下营中全军沸腾士气鼎盛。<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