Part 26(2 / 2)

既然怕他,又干嘛总要来惹他?既然惹了他,干嘛又要反过来讨好他?

包扎完毕出来,莫廉岑又吃了一惊。米丘见他出现似是吓了一跳,立刻抬手往脸上抹了两把,紧接着上前搀扶,眼角还带着泪花。

“医生怎么说?没事了吧?”米丘音色不稳。

莫廉岑没有回答,仔细端详着米丘,仿佛正在从她那含泪的目光中解读,解读许多许多他想得到但还未曾要到的答案。他一向习惯于运筹帷幄,此时面对这样的她,心中却七上八下,方寸渐乱。

“小伙子真好福气哟。你看你出了事,媳妇急成什么样子了!这半天一直在外面哭。”

“啊?婆婆,不……我……”米丘正被他看得慌乱,听到一旁的家属这么误会,连忙又要解释,一时情状抓狂无比。

莫廉岑忙按住她那要从自己臂弯里脱出的手,转而对那老太说道:“您可千万别这么夸她。她这哪是为我啊,全都是被那车祸场面给吓的。女孩子家不经事,让您见笑了哈。”

莫廉岑回答得谦恭有礼,笑容可掬,笑目的余光瞥向米丘,几乎令米丘错觉那目光中满含着宠溺。还没缓过神来,米丘便被他带拖着,在众人的目送下走出了候诊室。

“莫廉岑!”待到无人处,米丘终于甩脱了他禁锢的手。

莫廉岑看着她重又恢复了战斗力,一扫之前那令他迷乱的状态,终于松了口气。

“你怎么跟人那样说!”

“我说错了么?难道你是为我哭的?”

“我——我当然不是!”米丘赌气道,其实她方才介意的是那句“媳妇”,莫廉岑竟然没有否认,反而默认了!

不过现在,话题转换到了“哭”上,她又混乱了。

她为什么哭?当一切发生后,莫廉岑仍紧紧地圈抱着她,周围传来了人声、脚步声,而莫廉岑却始终一动不动,毫无声息。她以为他受了重伤,甚至死了,害怕得想哭。

她为什么哭?当她看到他不过是受了轻伤,几乎完好无损,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倾覆而来,比她自己劫后余生更令人快慰,她激动地想哭。

她为什么哭?当她想表达自己的感激感动,而他却冷冷冰冰,若无其事,仿佛保护了她是和抹掉鞋面的浮尘一般毫无价值的小事,她懊丧地想哭。

终于,她哭了。明明一件件事情累积起来的泪水都是因为他,可他却说是因为她自己的怯懦。她整件事情的始末几时有片刻工夫想到过自己?他凭什么总是自作主张地替她判断?他凭什么冤枉她还冤枉地理直气壮?

愤怒与委屈交织杂糅,于是,她再一次哭了。

方才还空旷的大厅里逐渐有穿行的过客,走过路过的无不好奇地探头向这边张望,看向米丘的眼神满是同情,看向莫廉岑的则充满谴责。

莫廉岑终于体会到,“女人的泪水是最好的武器”,这句话的真谛了。

那就是枚连发信号弹,此弹一发,四面八方的火力立即被吸引,击中目标向你投射,信号弹一发接一发不熄,火力一波连一波不停,除非你将信号弹彻底扑灭。

“你到底想让我怎么样?恩?”一只胳膊还绑着绷带,莫廉岑只能靠单臂吃力地搂着她,下巴抵着她的头顶,摩挲着她的发丝。

她用哭泣回答,他也再不做声,只是默默地让两人保持着这样的姿势,站在医院大厅的中央。

莫廉岑一生中从没有在大庭广众之下这样公然地做出暧昧的姿势,这一刻之前,他从未曾预料到这种可能。不过而今发生了,他倒也不觉得丢脸。至少现在别人向他投来的目光不再是谴责,而是羡慕,对他们两人的羡慕。好吧,似乎不错,莫廉岑自嘲地想,原来他也可以妥协地如此轻易。

感觉到她的泪水渐渐濡湿了他的衬衣,然后沁入他的皮肤,甚至最后似乎渗入了脏腑,连同她的哭音,一起埋没在他的胸口的最深处。

终于她不哭了,莫廉岑松了口气,原来这样就好。他不自觉地嘴角扬起一抹浅笑,怀中的是个麻烦,但真要解决起来,似乎也不是那么麻烦。<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