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归对于雁落与长孙公子交好持中立态度,简而言之,对于和雁落亲近的所有男子,上至花甲老人,下至学走的婴孩,他都抱着某种消极抵触心理。尽管他知道这些都是没必要的闲醋,但仍不能免俗的喝上一口,酸了自己的胃,倒了自己的牙。却偏偏还底在雁落面前装成若无其事,继续维持他那清冷的外表,借以造成一种假象,仿佛他是个心胸宽广的好恋人似的。
他总觉得,雁落和长孙公子走得太近,会惹来事端。事实证明,南归大佛,法力无边,料事如神。
苗四爷回来了,带着他的常胜将军贵小姐,神清气爽地重返叶城。他一进城,衣服也没顾上换就提着鸟笼子踏着晨光来到了霜叶茶馆。
随后,一竿子玩鸟者也都陆陆续续地进了茶馆,这其中就包括了长孙公子。正所谓一山不能容二虎,一张龙椅上自然容不下两只百灵。
按理说,贵小姐是赛鸟会冠军,本该重新挂在老槐树上,但这长孙公子家的一枝花也不是省油的灯。它一瞅见贵小姐,立马燃烧了斗志,仿佛知道贵小姐是挡在它成名之路上的绊脚石一样,它拉开嗓子和贵小姐斗上了。
百灵鸟性子硬,好斗,爱斗。这不,一枝花一起头,贵小姐自然不甘落后,也张口唱上了。
这一唱不要紧,竟然唱的是十三套!
十三套,十三套,这可是玩鸟的行家心中最神圣不可亵渎的字眼,号称鸟界国粹,能唱出来整套的鸟,在玩鸟人眼中堪比梅尚程荀四大家。您问,这十三套有这么邪乎吗?那当然了。这十三套说得是让鸟儿模仿鸡下蛋、驴子叫、喜鹊、麻雀等十三种动物的叫声,这可是将近失传的古艺!
现在贵小姐唱出了十三套,这高低胜负自然也就分出来了。
长孙公子的一枝花完败,他面上挂不住,摘下鸟笼子径直奔家走,雁落见状赶忙跟了上去。长孙公子瞥了雁落一眼,便把鸟笼子塞到她怀里,头也不回地颠了。雁落心里暗暗叫苦,她双手抱着鸟笼子,小腿紧捣,一路小跑追着长孙公子身后。
那一枝花从小被宠着护着,哪里受过这等闲气,它冷不丁地来开了嗓子,唱了起来。这不唱不要紧,它竟然也会唱十三套!
这阵叫声唤回了长孙公子,他从雁落手里头抢过鸟笼子,如顽童般直奔霜叶茶馆而去。
进了茶馆,他朝苗四爷挤挤眼,说要再让两只百灵比试,苗四爷沉思片刻,便答应了下来,二人约定三日后在霜叶茶馆后院进行比试。
对于这场比试,南归心觉不妥,他暗示雁落,请她去劝劝长孙公子,做人不必太较真。只可惜雁落把南归的话当成了耳边风,全然没过脑子。
到了比赛日,一切准备妥当,只等着两只百灵开唱。
这两只鸟儿毫不怯场,对视一眼,便唱开了。
十三套,又一个十三套?!
众人听得是目瞪口呆,如梦似幻,没想到短短三日功夫,一枝花竟然也会唱十三套了,神了,真是神了!
贵小姐突然停了口,正待众人不解之际,它来了一声怪叫,这叫声,吓得大伙愣是出了一身冷汗。
“脏口!贵小姐冒脏口了!”不知谁吼了这么一嗓子,霜叶茶馆里立马炸开了锅。
脏口二字一出,就像一块巨石,激起了层层水浪。这两个字对于玩鸟的人来说,相当于斩立决。玩鸟有玩鸟的规矩,鸟儿绝不能学乱七八糟的叫声,诸如乌鸦叫或是猫头鹰叫之类的,全都是禁忌。若是鸟儿学了,就算完蛋了。无论多机灵多本事的鸟,只要冒了脏口,不仅身价大跌,且会被所有玩鸟同行鄙视,不许在公共场合出现,免得教坏其他鸟。
而现在,赫赫有名的贵小姐竟然冒了脏口,苗四爷觉得天晕地转,他身子一晃,竟然瘫坐在了地上。
“我的鸟,我的心肝宝贝贵小姐啊……”苗四爷仰天一声长叹,那话音里竟带着浓浓的哭腔。
众人皆面色凝重,这时一个玩家小声嘀咕道:“昨天我瞅见长孙公子到贵小姐身边站了一会……”
好嘛,这真是火上浇油,唯恐天下不乱!苗四爷一听这话,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直冲着长孙公子而去,他拽住长孙公子的衣袖,语无伦次地吼道:“不就是一棵老槐树,放哪不成,你存的什么心,毁了我的贵小姐。你……你……你真是欺人太甚!”
经他这么一提醒,众人想起了长孙公子那神乎其神的背景,全都闭口缄默,但一双双如刀子割人心的眼睛却都望向了长孙公子。
长孙公子愣在原地,他这辈子哪里受过这等侮辱,雁落本想站出来为其说话,却被南归按住了肩膀,动弹不得。
长孙公子见无人相信自己,不觉心灰意冷,他默默摘下鸟笼子,带着一枝花离开了霜叶茶馆。
“贵小姐为何会出脏口呢?长孙公子定然不会做那种小人之事。”雁落一想起几日前发生的事情,就觉得坐立难安,她本想去长孙公子的家中探望他,但却被南归拦了下来。南归给出的理由是,长孙公子好面子,雁落若是轻易前去,只会让他更加难过伤感。
“你想知道为何贵小姐会出脏口?”南归冲雁落抿嘴一笑:“其实也不难……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雁落焦急地追问道。
“我有一个条件,若是我帮长孙公子洗清了罪名,你要答应我一事。”南归眼珠一转,神神秘秘地说道。
“什么事?”雁落不解地望着南归。
南归伏在她耳边,似有似无地对她的耳朵眼里吹热气:“情事。”<di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