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初步的想法后，季丽安就拿笔在纸张上改良起了《奴隶之王的婚戒》中对监牢的设计。实际上需要修改的地方并不多。</p>
“只要心之壳有裂隙，寄生灵的侵入就无法避免。或良性或恶性，每个人都多少地被影响着，只是自己察觉不到罢了。”</p>
柯林想起来，“霍斯特”就是因为感染了风魔才导致他感受不到愧疚。而这显然不只是发生在心内海表面的问题。</p>
但那如果继续将风魔关押在意识深海中，“霍斯特”的寄生灵感染问题还会得到恢复吗？</p>
“虽然被叫做寄生灵，但大部分就和你的肠道菌群差不多。”</p>
季丽安又划掉了纸上的一些线条，重新连接那些复杂的线路。她的口中继续说道：“而且实际上对它们来说，什么心内海和意识深海，也根本就没有区别。”</p>
“本人看不到自己的意识深海，只因为视点的角度问题罢了，那是对你自己而言的盲区。只要让它们突破了心之壳，就随时可以把你的‘里面’翻个底朝天。”</p>
“所以不管是关在了心内海，还是更深的地方……其实没什么……差异。”</p>
一边说着，她渐渐地停顿了下来，就像所有的思维都集中到了什么难题上面，一时没法分心说话。</p>
足足沉默了几分钟后，季丽安不满地将手中的稿纸揉成一团，丢在了桌子底下。</p>
然后忍不住用手帕捂住嘴，耸动着肩膀闷闷咳嗽起来。</p>
等到柯林投去询问的视线时，季丽安已经将手扶在额头上说：</p>
“没事。”</p>
“只是，弄不太明白炉床部分的原理……”</p>
柯林释然，其实这也算不上什么意外。</p>
《婚戒》的作者在序言中，也将它描述为令人困惑了数千年的部分：“炉床的奥秘”。</p>
但柯林还是忍不住心想：原来你也会有这种时候。</p>
季丽安的手心抵在额间，上下轻轻揉搓着，额前几簇淡金色的发丝从她紧握的指缝间跃出，就像某种丝绒被抓住了一样：</p>
“……我是不是该去剪头发了。”她低声说起了毫不相干的话。</p>
她似乎总是觉得头发会干扰思考。</p>
就在柯林一时摸不着头脑，甚至以为计划或许要泡汤时，季丽安抬起头又若有所思地说：</p>
“这些年我们到底看了多少材料？”</p>
“只能说很多，很多。”柯林说。</p>
详细的数目，也许只能打开暗房数一数那叠纸山。</p>
虽然柯林带给季丽安的材料都是经过有意筛选的，但长年累月下来，也变成了一个非常夸张的数字。</p>
而且毫无疑问，她从每一份材料中可以挖掘的信息，还要远远超过柯林自己。</p>
因为天份和努力，季丽安的学识或许已经不逊于神学院中的讲师。</p>
而论驳杂程度，也许还要超过其中大部分。</p>
“但是它却不属于我知道的任何一种体系。”季丽安喃喃自语地说：</p>
原来是感到了挫败吗。</p>
“为什么你能确定，它真的会生效？”季丽安转过头有些不可思议地问。</p>
在她眼中，这种东西应该根本不会起什么作用才对。</p>
于是柯林向她转达了在地下酒吧里曾经遭遇的一切。</p>
巫师“霍斯特”，确实在以炉床驾驭魔鬼作战。</p>
季丽安再次陷入痛苦的纠结，那副样子简直就像是连世界观都被动摇了一样。</p>
“也许作者主观上没有这种意图。”季丽安继续蹂躏着头发说：</p>
“但是仍有一小部分，可以看出镜像的痕迹，它们是被不自觉地运用起来的。”</p>
“所以我只能改动这一小块……理论上，应该也可以让炉床移动到深意识深海。”</p>
季丽安重新全盘思考着，似乎才慢慢找回了一点信心。</p>
“抛开那一团莫名其妙的东西不管，整个力量的循环应该是没有问题的。”</p>
其实你已经很了不起了……为了不感受到残酷的对比，柯林一般刻意不会去想有些问题。</p>
比如，要是让他自己来看那个炉床的设计，那就完全是看天书。</p>
“只不过需要的时间可能比预计的要长一些。”季丽安说：</p>
“可能要多花两三个小时，今晚完成吧……”</p>
柯林点点头：“那正好。”</p>
当季丽安说也许可以将牢笼安置到意识深海中时，柯林也就忽然想到，在他过去窃听获得的一份材料中，似乎有关于如何下潜到意识深海中的记叙。</p>
但是那份材料，对当时的他来说并没有太多意义。</p>
单纯从内容来看，似乎有些像前世怎么做清醒梦的方法。</p>
毕竟在心之壳没有缝隙，也没有太严重的寄生灵感染的情况下，照着那个方法去做就真的只是做了一场清醒梦罢了。</p>
两个小时后，柯林回伯父家取来了那份关于潜入深层意识的材料。顺便将从餐馆里买来的两份晚餐放在了桌子上，只是牛皮纸包裹着的一些面包和蘸料。</p>
而此时，季丽安对《婚戒》中监牢的改良也已经接近尾声。</p>
“比预想中顺利。”她说：“还有三十分钟完成。”</p>
乘此期间，柯林一边吃着自己那份晚餐，一边研究起了怎么潜入深层意识。</p>
今晚，他想。</p>
成与不成，今晚就会有结果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