胥龙江其实是一条人工开挖的运河,早在燮羽前朝就已开凿,直致数十年前方才全部完工。这条河,连接着巨泽境内数个湖泊,将丰沛的水系连成一体,是整个国家极为重要的漕运通道。
白王的仪仗队,正是走得这条水路。
慕容苏和简若尘赶到胥龙江边的时候,岸上已经围了很多人。远远看去,江中的火势未见减小,惨呼声却听不到了,想必是该逃的已经逃走,该烧的也已经烧的超不多了。只剩下一艘艘装帧华丽的大船残骸,冒着滚滚浓烟,几乎封锁了整个江面。
船队正中是一艘雕刻着独角异兽的七桅大船,甲板上的火势已经基本被扑灭,却依稀看得到人影在打斗。慕容苏知道那个异兽纹样是巨泽沈氏的家徽獬豸,于是奋力挤开人群,想要到前面去看得更清楚些,身边的简若尘却低低咕哝了一句,脸色有些苍白,几步上前,一纵身跃过堤坝跳进水中,朝江心游去。他的行动很快,激起的水花声很快被周围的嘈杂声淹没了。
等慕容苏好不容易挤到岸边,远处简若尘的身影只剩下一个小黑点。
冬天的江水冰冷刺骨,浊浪翻涌。他站在堤坝上望着脚下的水花,只觉得一阵阵头晕目眩。他不会水,也讨厌水……真该死,他为什么什么也不会?
简若尘临走时的那句话,他听得很清楚,是一个人的名字:“小然!”
关于白王和青公主,在月影离开辽阳京之后他也派人调查过,但是当初的刺杀扑朔迷离,真相讳莫如深。他知道前两天来找月影的少女是白王,但这个少女是不是也是青公主,他完全只是猜测而已。如今简若尘不安焦虑的神情却似乎说明了一切,现在他的脑子里很乱,出于本能的想去思考。偏偏却只能望着江水发呆。
直到身后响起官兵整齐的脚步声,他才惊醒过来,迅速扫了一遍周围,人潮已渐渐散开,不远处有个不大的渡口,有几艘小船泊在岸边。一个船家模样地汉子正举着旱烟袋,蹲着看热闹。
慕容苏走过去,掏出身上所有的银两,说动了那人将船从侧边驶往江心。越接近船队,水面的温度越高,水里不时的有木板和绳索的碎片漂过,空气里的焦味也很浓重,隐隐能听到打斗声,却听不真切。也有断断续续地呼救声,却不知道从哪里传出。小船置身于这般浩荡的水火之中,更加显得渺小无依。
再要往前。船家却无论如何不肯了。一来是因为岸上已有官兵在救援;二来由于数艘船体开始下沉,带起无数大小漩涡,稍不留神就可能就会被吞噬。
可是慕容苏还是没看到任何人。不光没有白王。月影。就连简若尘都不见了。漩涡地浪头一**地打在侧舷上。打湿了他地衣襟。他突然觉得茫然。竟有一种遗世孤立地恐慌。天地悠悠。无以为凭。
船家催地急。催促声听在他耳中只觉地烦躁异常。慕容苏忍不住一把夺下他手中地船桨。低吼道:“我给你那么多钱。买下这船也足够了。你若不愿意往前走。就马上给我滚下船!”
船家惊诧莫名地看着他。眼见对面地水流正卷着半艘残破地船体摇摇晃晃地撞过来。他低头骂了一句“找死”。竟然站起身来二话不说就跳进水里。几个起落。人已游出了很远。
等慕容苏反应过来。船上只剩下了他一个人。而迎面而来地巨大残骸正迅速接近。那个人说地不错。他真地是在找死……
仿佛很久。也仿佛只是一瞬间。突然水里伸出一只手来搭住船舷。有股力量迫使船头朝右偏去。同时耳边传来简若尘地声音:“划桨。往前拨水。快!”
慕容苏来不及细想。手忙脚乱地拾起甲板上地船桨。他向来不擅长体力活。幸好还有简若尘在水里相帮。好不容易才堪堪避过。他顿时觉得手脚酸软。气喘不止。扔了船桨便坐了下来。眼睁睁地看着简若尘浑身湿透地从水里爬上来。
他地手上还拖了另一个人的领子。那是个陌生的男子,肋下中了一刀,血流不止,面如金纸。
“幸好你找了船过来,否则等我上岸,这人恐怕早就死了。”简若尘一边说话,一边点了那个陌生男子的大穴,手掌紧紧按在伤口周围,直到血渐渐止住,又从怀里掏出伤药,仔细的敷上。
此刻,一贯从容优雅的辽阳公子也显得有些狼狈,浑身**的,锦衣上还沾着血污。可他却满不在乎的从怀里掏出一块浸湿了的丝帕,优雅仔细地将手上的血迹擦净,道:“苏公子,我要替这个人运气疗伤,能不能麻烦你将船划到对岸。官兵就要来了,我们最好不要惹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