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丁在年”这三个字再次出现的时候，张凡的瞳孔收缩起来。</p>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名字，是前不久，孙传庭在广州的奏疏中。</p>

那是何崇义等人在招供的时候，提到的名字，提到的是反叛者的最高情报人员。</p>

崇祯说道：“都出去，刘德才留下。”</p>

所有人都出去了，不过除了刘德才，红娘也留下来了。</p>

因为红娘现在是军情处最高情报人员。</p>

崇祯十二年的军情处，已经是一个非常复杂而庞大的情报组织。</p>

它的存在，是在暗处的，甚至连内阁也敢肯定它是否真的存在，就更别说其他的官员了。</p>

对国内最近突然涌现出来的这股隐藏在暗处的反叛者，张凡已经开始用军情处的情报密切侦查。</p>

崇祯继续问道：“这个人亲口跟你说他要谋反？”</p>

“倒不是亲口跟草民说，他说了一些话，让草民认为他要谋反。”</p>

“什么话？”</p>

“他说，朝廷在未来，会杀掉一大批商人，说商人现在应该联合起来自保。我就问他通过什么方式自保，他说只有加入他们，才能自保，才能活下去。”</p>

“加入他们？”</p>

刘德才连忙说道：“草民绝对没有加入他们，草民绝对不敢做这种事。”</p>

“他们是谁，在哪里，想要做什么？”</p>

“他说他们的目标是建立一个自由的世界，而不是被……被……”</p>

“被什么？”</p>

“被皇权压制的世界。”这句话，刘德才说的很轻，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说出来。</p>

明末是一个非常特殊的时代。</p>

世界的近代史在明朝开端，大航海在明朝拉开序幕，欧洲的第一个资本主义国家荷兰，在明朝时代建立。</p>

而明末，受到大航海空前的影响，商业的空前繁华，以及行政机能日益崩溃使得明朝逐渐从大政府退化成小政府，进而失去了对言论的控制。</p>

以至于，言论竟然出现了前所未有的自由。</p>

官员们在朝堂上骂人，下野后，就开始著书立传讽刺朝政。</p>

儒家在明末其实已经走入死胡同了，它没有解决饥荒，不能解决战争，更不能解决日渐扩大的财富差距，最后，连朝廷的财务危机，也束手无策。</p>

许多知识分子，已经开始对儒家有反思，对君主专制有反思。</p>

例如正统历史上，顾炎武、黄宗羲、王夫之，这三个人都算是君主立宪派。</p>

黄宗羲是继承先秦民本思想，提出“天下为主，君为客”的民主思想，经济上主张“工商皆本”。</p>

自从秦始皇统一中国，建立帝制国家，到清朝，这个过程中，皇权都是不断集中的过程。</p>

最开始的秦汉，有权力极大的丞相，丞相开府而治，百官去丞相府商议国家大事，丞相既是政令的策划者，也是执行者，还是决策者。</p>

后来汉武帝为了遏制丞相的权力，才开始建立内朝。</p>

而到了隋唐三省六部，丞相的权力已经从一个人身上，分到三省多个人身上，相互制衡。</p>

到了明朝，朱元璋干脆把丞相给废掉了，所有的正规流程权全部集中在皇帝身上，哪怕是一个小县里要杀一个杀人犯，也要报到北京，由皇帝亲自在名单上打勾，才能生效。</p>

君权在这个时代，出现了前所未有的集中。</p>

但是又因为皇帝一个人的精力有限，即便再出现20个朱元璋，在明末这种社会多元化发展的时代，也不可能处理完政务。</p>